谨言闻言,神情顿时一僵,原本准备去倒水的动作也停住。
她下意识地望着白母,就见她向来仍是那张慈眉善目的脸,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担忧和愁绪。
她并不是个会隐藏心情的人,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可想而知对她的担心亲。
谨言抿了抿唇,大概想得到白母担心的原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愧疚幅。
她明知道之前小熊的事情已经让白母难过了许久,如今她怀着第二胎,而那男人家里的人都对他一无所知,三个月前她突然提早回国,理由就算不说,估计白母也已经想到和他有关,而如今她突然回来——
难怪,白母会担心。
……
谨言勉强地绽出个笑容,笑道:“妈你不要乱想,我真的过得很好。”
白母看着她,长叹一声,握紧她的手,叹声道:“言言,你连我都要瞒着吗?”
谨言犹豫着看了一眼白母,低声:“妈,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过的到底好不好。”
这晚,白母拉着她,问起了从前许多未问过的话,在之前她心里只认为谨言这性格找的对象未必会有错,必定稳当相衬,如今却也不免担心,问道对方的家世工作,又问对方的为人,再问他们之间的相处分歧。
谨言一边回想着那些点点滴滴的事情,一边一一回答。
白母听了,心疼不已,却仍是说,“言言,虽然你在妈妈心里一直是个好的,你懂事听话,性子若是放在寻常人家,想必也是讨丈夫和婆婆喜欢的,但是你和那个人的差距太大,现在没在一起碰到的问题尚且多,若是以后俩人又重新组成个家庭,就怕有更大的问题。”
谨言没有说话,仿佛对她说的话一点也不意外。
白母叹气道:“从小,你就和我一起相依为命,日子过的不好,你爸走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只顾得上你弟弟妹妹,让你受了苦。”微微一顿,声音有些哽咽:“当时我就想,日后我自己再如何委屈也不能委屈了你,我不指望你可以嫁入大户人家,只希望你能嫁个疼惜你的男人,组成一个和睦的家庭,生儿育女,日子过得平平顺顺就好。”
一番话代表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所有寄望,谨言低下头不语,眼眶有些发红。
白母看了她一会儿,才转开眼睛,缓缓的说:“终究门庭深户,在那样排场风光的环境里长大的人难免是心高气傲,可那终归你们是有了孩子呀,”很心疼这个大女儿,把谨言瘦削的身子轻轻搂着:“那个人,对你还是有心的吧?”
谨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脑袋轻轻靠在白母肩膀上,若有所思地想着。
白母感叹道:“如果真的要和对方在一起了,你要记得那人和我们不同,你若是要和他在一起又不想产生分歧,身段自然要放底,也不必过于顾忌他,道理和原则还是要保留住。妈年纪大了,没什么能替你做的,只能你自己想通了。”
……
晚上,谨言想在床上,想着白母最后一番话,心思从混乱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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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生活按照着原先的轨迹继续着。
小熊和白母随着谨言一起回到了港城,在离路氏相近的公司附近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有时候小熊缠着她一起睡,有时候她下班晚了就和着白母睡;
谨言刚开始做新工作,每天都在学习着如何处理事务。
虽是对秘书职务感到陌生,但由于直属上司是路柏琛,他的随和倒也让工作变得简易了起来。
路柏琛人随和,但在工作上却是十分严谨,她不敢松懈,每日里都在研究客户资料,还有各方面的业务。
她上班的时间有时候忙完下来,只看了一小部分,便渐渐将那厚重的资料搬到家里,一一钻妍起来。
工作事项看起来不大,但却是需要万分细心和时刻懂得察颜观色,路柏琛好几次被客户扰得心烦时,一抬眼面前就放好一杯刚泡好的热咖啡,对她好感提升不少,心里对她胜任这工作的问题也不担心。
果然,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谨言渐渐适应,面对各方面情况渐渐游刃有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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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边,股市新闻里仍是每日在报导着顾林集团的最新股票下跌幅度,在看不见的另外一边,董事们开会,正式提议要撤掉顾又廷目前的位子,几个老股东手里的股份加起来却只有四十五,不敌顾又廷和顾淮手里那加起来的五十五,提议无法通过。
一时间股东们意见不满达到最上限,这些人三个月来遭遇到顾林集团创业六十年来最低谷艰难的时期,如今却有人抓着权势不肯放,难免有人心里不平,成帮结派在底下议论,若是再照这种情势下去,只怕个个连棺材本都要赔进去,暗自商量着不如将手里那点还值钱的股份倒卖给最近动作颇大的周云哲。
…………
谨言忙完后一眼时间,已是九点过后,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
路柏琛办公室的灯光却仍还亮着,他最近在忙一个项目,看上去十足头痛。
她泡了咖啡过去时,路柏琛正在打电话,看到他,牵了牵唇对她一笑,接着收回注意力,继续对那边道:“顾老弟,我是觉得这项目对双方都有利,企划案在我这里,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谨言听到他说到一个名字,一时心思恍惚。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却好似过了很久,只因生活渐渐脱离他。
回过神,将咖啡放下去后,她很快退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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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一周,迎来了夏天,路柏琛昨天出差了,谨言不用再安排他的预约和日常事项,几乎一下子闲了下来。这天,临近下班时分,她正浏览着有相关客户的资料,电脑右下角忽然弹出个新闻窗口,仍是那件被人关注着的事情。
这阵子,再没有见到他,一时之间整个人也平静了许多。
只是……
“白秘书,有件事情,季特助叫你去办公室一趟,好像是有急事要找你,你赶紧过去吧。”
此时,有同事走过来,将她从思绪里拉回了神。
谨言应了一声,回过神来,将电脑上的新闻页面关闭,才起身。
……
到了办公室,谨言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进去。
“季特助,你找我?”
季景华刚聊完电话,正好放下话筒,就看到她进来,点点头:“顾林集团那边终于愿意看看企划案了,我这边等会还事情要去趟外面,所以一时半会抽不开身。这份企划案很重要,所以想让白秘书送过去。”
去顾林集团送企划案?
她微微一怔。
季景华看着迟疑的她,不由得问:“怎么了?白秘书,有什么问题吗?”
她摇头,略微闪烁的眼睛出卖了她的心情,想了一会。
低声道:“没有,只是我担心由我送过去不合适,这项目我并不了解。”
去顾林集团,便有机会见到那人。
她现在不想见他。
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见到他时,要说什么……
季景华叫她去送前自然想到过这个问题,闻言,便不以为意地说:“白秘书,你不用担心这一层,这企划案就是送过去给顾林的林特助就行,我刚和他谈过电话,个别情况我也向他讲解过了,所以到时候你过去他不会问什么的。”说完,又听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连忙应很快过去,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将文件递给谨言,“白秘书,麻烦你了,这回你帮了我个大忙,我下回请你吃饭。”
谨言无法再拒绝,硬着头皮拿过文件夹,从办公室出去后,仍有些懵。
…………
回到办公桌前,心里仍止不住乱跳,有些乱,不免的想到……
去到顾林集团,是不是会和他碰上面?
又想距离上次见面已是半个多月后,物是人非。
不是说好当陌生人?又有什么好紧张,而且也未必会见到他。
但却又不免胡思乱想,若是,真的见到面了……
又要,说些什么?
…………
谨言心中烦乱,满脑子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又不好另外拜托人帮忙送这份文件,便去跟季特助的小助理说一声,自己有事要提前离开,没有再怠慢,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打车到了顾林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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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一边在心里让自己不要去想太多,一边却隐隐觉得有些紧张。
……
下了车,站在高楼大厦面前,谨言本能抬头看向行政楼的顶层。
天有些微微暗下来,就见四周灯光明亮。
收回视线,她捏紧手里的文件夹,朝前走去,只盼望早结束这焦虑的过程。
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一层一层往上升。
心,一下有些紧张。
吁口气,她抿了抿唇,决意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些。
进到总经办,季特助果然打过招呼,招待的人听到名字,便让她稍候片刻。
很快,回到座位打了个内线,匆匆几句后,对她道:“你好,我跟林特助说明了你的情况了,不过林特助现在正在外面,还要一会时间才赶回来,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在这坐着稍候一会。”
谨言没有异议地点点头,又见人一会给自己端上杯温水,低低道了声谢。
但情况却不如先前说的一会,已过了近一个小时,仍不见人踪影。
谨言抬手看了眼表,已是七点过零五分。
想了半天,觉得这样等下去似乎不是办法。
谨言从座位上起身,走向刚才招待的人,“请问林特助还有多久回来?”
招待的小姐略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您再等会吧。”
谨言说:“我这里有份文件,等会林特助回来了,能不能麻烦你转交给他?”
她却是想也不想,凝重了神色,直接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是没有这个权利的,我的职务是这里候着接待来的客户,帮忙打电话通传事情,其它的事情我是不能干涉的,您还是亲自等林特助来了自己转交给他吧。”
谨言无法,只好回到座位继续等着。
只是,这回才过了十几分钟,那人跑过来道:“行了,跟我过来吧。”
谨言闻声起身,满心希翼地跟上去。
面前的人边走边道:“我觉得你这人给我的印象还不错,见你等得也蛮久了,所以刚才就替你打了个内线,这下好了,你可以直接把文件给顾总了,不用通过林特助,这样还多了个机会。”
谨言心中一紧,听的心里开始忐忑,抬眼一看,果然被带到总裁办公室。
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待谨言出声,对方已伸手敲了敲门。
里边随即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进来。”
人把她带进去,很快就从办公室退了出去,谨言定了定神,只见他仍是先前见到的模样,坚毅的面容上平静如岩石,没有半点外界所传的失败者半点狼狈受挫的模样,心里便也坦然了几分,终于是出声:“顾总,我是过来交企划案的。”
借着室内灯泡的光亮,男人抬眼打量了谨言一眼,只见她面前的头发往后梳成一束扎了起来,露出洁白如玉的额头,皮肤白腻润泽,脸上带着端庄到位的神色,只有唇角微微抿着的弧度泄露了她的心情,似有忐忑。
顾又廷看了她一会儿,静静道:“拿过来。”
谨言顺从的递了上去:“顾总,您慢慢看,我就先走了。”
顾又廷随手将文件放一边,从桌上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谨言胸口一窒,低头不语。
顾又廷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翻开文件后,扔出一句:“等我看看。”
谨言一下反应过来,顿了顿,迅速又道:“这个企划案不是我负责的,我只是帮忙送过来,其它的事情我都不了解,你看完有什么意见
可以找季特助或是路总,我可不可以先回去……”
顾又廷迅速打断谨言的话,脸色淡淡的,但语气颇有几分不悦:“不可以。”
谨言只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听从他的安排,等他看完手里那份足足十几页的文件。
空气静默中,俩人都没有出声,除了那久久发出一声的纸张翻动声。
顾又廷翻到最后一页,顿了顿,抬头看她,低低的沉着声音:“我以为你走了。”
男人的忽然发声,谨言微怔,待反应他话的深义后,心忽的一紧。
……只叫他一句话就扰乱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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