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唐紫玉帮她搞“加盐”项目之后,黄格却忽然间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离开微软,因为这里有许多的牛人,真正的编程高手,在这里磨洋工、颐养天年,跟他们交流能学到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显然是他这么一个真正会编程才几个月所欠缺的。
而且,这里面甚至有语言专家,不离职就可以跟他们很好的交流,这些好为人师的佛系磨洋工程师,给了黄格很多启迪,这样,就两方面都不耽误了。
以前黄格以为微软这种养老的地方对技术业界是一种毒瘤,但是,置身其中之后,却发现这是对年迈的工程师的福利,真是善莫大焉,了不起的盖茨比尔,可能最大的慈善不是给非洲兄弟送免费药品,那跟我们没关系,而是给了很多工程师养老的保证,还特有面子,半退休状态,非常棒。
澳大利亚有一个100多岁的生物学家,因为身体状态恶化,被禁止工作,他就去了荷兰寻找安乐死,可见,工作,还是很重要的。
凛冬将至,68岁是人类的健康分水岭,之后的每况愈下,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想想就让人揪心。
黄格很少跟唐紫玉原来的技术负责人交流,因为对方貌似颇有敌意,难道是唐紫玉无意中泄露了要阵前换将的天机?希望唐紫玉能够控制得住局面,不要还没等他过去整肃军队,就已经溃不成军了,成为她父亲眼中的败军之将。
黄格正在像戴森球一样从磨洋工程师吸收能量,对身边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包括一些女孩子抛来的媚眼。他现在是微软工程师,负责hololens的中文输入法项目,年薪50万,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入门级中产阶级,用出神的技术写程序,整个人也精神起来,因为没原来那么累了,本来底子就好,所以,成了一个很神奇的长得好看的程序员。
不少向往老实人的女生就都心如鹿撞了。殊不知,“老实人”这个伟大的头衔,黄格绝不想要,他的基因里本质上是一只狐狸,而且估计已经成精。
他现在请了一个设计师把“蝎狮”家徽印在t恤上头,如果换了别的“老实人”,可能显得怪异,可是放在好看的老实人身上,就是别具一格的格调了。
短短几天内,居然有三个单身女职员请黄格喝咖啡了,很多老实人在背后默默写无限循环的程序来诅咒他呢。
不过,这样的女生之中,应该不会有林夏这样的,因为她本不需要,可她还是要约他出来。
黄格拗不过,只能答应了,直觉这可能不一定是好事儿。
果然,到了“约会”的地方,林夏对身边的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男生说:“这个就是我的男朋友了,是微软的工程师,如果家里反对,我就跟他私奔,谁也控制不了我的婚姻,除了我自己,明白了吗?”
那男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向黄格展现一下男子汉的风度,笑一个,却笑得像得了黄龙病的脐橙。
林夏对脐橙男孩儿还要“加盐”:“你没他有才华,没他好看,没他年轻,完全靠着自己的家庭好,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男人,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好自为之吧。”
脐橙男孩走了,黄格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被奔流城公爵赶回五指半岛老家的小指头,可怜巴巴。心有猛虎,细嗅牛粪。
对自己扮演的角色,黄格绝不喜欢,淡淡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吗?”
林夏对黄格也没好气色:“既然来了,干么急着走?看完电影再走,不要给他发现我在演戏。”
她刻意挽起黄格的臂弯,向电影院的海报栏走去,在别人看来,黄格有幸跟全场最漂亮的女生一起如此亲昵,谁知道这美若天仙的蛇蝎心肠呢?
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反正黄格现在的体验绝对让人微醺。
貌似林夏已经选好了片子,还要假惺惺问黄格的意见,黄格只说:“随便,反正不要看爱情片。现实里的爱情就够假的了,电影里的,就更假。”
林夏“哼”了一声,还是选了一个爱情片。果然假惺惺。
现在的电影啊,果然假得令人发指,黄格一点儿也没看进去。真正的爱,是什么感觉?黄格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等电影散场的时候,林夏轻声问:“你总说爱情假,那么,如果有,有一点真的话,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黄格念了一首歌:
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有把它放在心底
茫然走在海边,看那潮来潮去
徒劳无功,想把每朵浪花记清
想要说声爱你,却被吹散在风里
“在一起甜蜜的时候,想把每朵浪花记清,这就是堕入爱河里的人的痴心妄想。嗯,就是这样。”黄格用惆怅的语调说。
走在散场的路上,身边的群众越来越少,林夏轻声问:“好美。你有过吗?”
黄格:“有,不过,不会再有了,我感觉。”
林夏:“为什么?”
黄格:“因为愚蠢的智人才会沉湎谈恋爱这种原始的仪式,当然,其实,人类大多数的活动都是一种仪式。接吻之于爱情,一级致癌物酒精之于友情,葬礼之于亲情,草拟大爷之于敌情”
林夏扑哧一声。
他们走在街上,如同一对情侣,街边,居然有人吹“兰花草”。
林夏嘿嘿一笑:“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要不要给点钱呢,就当帮了自己。”
黄格:“我不带零钱了。”
林夏提醒:“有微信收款码”
黄格定睛一看,还真有。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借口,林夏已经神仙姐姐下凡一样,过去,用手机轻轻扫了一下,给了5.2块钱。
林夏还故意在黄格面前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给他看清楚这个充满仪式感的数字。
黄格一阵感动,也扫了码,却给了3.8元。同样晃了晃手机,被林夏打了一下,差点儿手机都掉在地上。
开了一个小玩笑,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两个人的手还无意中偶尔碰在一起。
黄格忽然找到了一个下台阶的办法,说:“有人笑话波斯帝国的电视节目遮挡女子体操运动员的整个身体,其实,我们不也是穿着各种整个社会规定的各种衣服吗?他们跟我们,跟部落时代的人穿着树叶,好像仪式感也是一样的,对吧?”
林夏:“嗯,对的。”
黄格:“所谓的仪式,假模假式,其实也没那么蠢。”
林夏:“嗯,正确。”
黄格:“那么我们牵手吧。”
林夏矫情起来:“不要。我才不要做愚蠢的智人。”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黄格:“对,不要这么庸俗,我们只是用小手指勾在一起。”
林夏:“为什么呢?”
黄格:“因为我的偶像是小指头啊。”
林夏笑了。
黄格好像一个蹩脚的蓝翔毕业生,第一回上工地实习,笨拙地勾来勾去,林夏的小手指,却始终勾不到。他和她都目不斜视,勾手指,只不过是一个好玩儿的游戏。
黄格很有耐心,过了十分钟,他们碰来碰去的小指头,才终于勾在了一起,如果是蓝翔练习生,早就被骂惨了。
朦胧的夜,柔软的小指头,长发游丝的飘香,长长的街
“你应该学第二首曲子了,技多不压身,知道吗?”她说。
“嗯?”
林夏:“大海,这这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