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有时候是最快也最简单的一件事。〾>
人群中厮杀固然混乱,但此刻的局势已经很明了了,一方能打的只有十余人还在苦苦挣扎,另一方还余近两百人。
但就是这种情况下,他赫连图仍是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撕出来一条口子。出刀大开大合,加上那高大的身躯,对上之人还未还手就先惧上三分,但接与不接的结局却是完全一样的:接第一下手上之兵或断或飞,而第二刀便会带走他的性命;不接,临阵怯战,除了死亦是没有其他结局。
但赫连图握刀的手有些颤抖,若不是要尽力去护住身后的某个人,他都不想回头看,看昔日的族人一个个命归黄泉,自己却无可奈何。
他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回头,送出那个孩子。
事情似乎发生了一些转机,正着急环顾四望欲打算找个突破口的赫连图,忽然发现不远出有一个人从后面悄悄地杀入战群,而出手的对象也正是他此刻的敌人。
无暇他顾,但他一眼便看出那是个女子。
虽不知来人缘由,但此刻对赫连图来说无疑是一棵救命稻草。
“注意防御,不要急着突围。”赫连图回头朝着仅剩的几个部族战士大声说道。
拔列兰颔吉很快便发现了后面的伶舟慕,因为他缩在背后并不敢亲自上去与赫连图硬拼,所以只好在后面一直观望。
“哪来的汉人,竟敢坏我好事?你们几个,去给我杀了她。”拔列兰颔吉眯着眼睛寒声道。
北狄眼里的中原人,大多是弱小不堪的,所以比起面对方才的几十人,他们更汹涌地冲了过来。
颜玦一个侧身,先伶舟瑕一步冲了出去。
他的想法可能与这些来势汹汹的北狄人是一样的。
玉器般精美的天誓挥动,在满是红霞的傍晚中拉出一片光幕。画面很诡异,因为无数次的刀剑相撞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有的只是细雪沙沙落地之声。
少时,断匕残刀掉了一地,少年立剑在前,竟没有一个敢在上前。
一柄剑隔开了两个世界:
一半送人,生如逝水;一半迎人,与恨长眠。
“神兵,神兵!”拔列兰颔吉看呆了,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生铁剑是最常见的,而炼铁剑几乎都是抢来的,更别说天誓这样的利器。
“汉人,你留下你的剑,我放你离开!”
有了这柄剑,我还何愁得不到草原第一勇士的荣光,那时候可汗必定会重用于我,钱、牛羊、女人,到那时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哈哈哈!拔列兰颔吉现在满脑子都是颜玦手中的天誓,却忘了眼下并没有人能威胁到颜玦二人。
“哼,愚蠢。”拔列兰颔吉那句话是用汉话说的,伶舟瑕自然听得明白。
“你说什么?!”
“说你是个蠢货!撮鸟!”一道声音从拔列兰颔吉身后响起。
很难听,像鸭子叫。
颜玦抬头向后望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一批人加入的战圈。
刷——
鸭子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乌洛兰颔吉身边,嚎叫一声,手中的刀竖劈而下!
拔列兰颔吉背后一凉,赶忙侧身想要避开这一刀,虽然反应够快,但还是晚了些。
一道深及见骨的伤痕在拔列兰颔吉后背绽开。
颜玦打赌,这鸭子男要是不喊那一声,绝对会把这个叫拔列兰颔吉的青年直接截成两段。
为什么叫鸭子男,不只因为他的声音像鸭子,他的长相也很像:又长又厚的嘴唇,高高凸起的颧骨,让本来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了,配上一头黄色的头发,不正是一只鸭子吗?
“跑……跑!”拔列兰颔吉眼睛已经疼出泪水,但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纥干乌拉,你个狗东西居然敢偷袭我?还有那两个中原人,都给老子记住了!”
方才气势汹汹的二百多人,现在鼠窜狼奔逃走的估计只有不足一百人,但反观高个大汉赫连图一伙人也只余下十来个个壮年,以及数十余老幼妇孺。
原来这个鸭子男叫纥干乌拉。
反观方才被围攻的高个大汉那里,一边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一边是丧失族人的痛苦。
也许根本不用他们出手,这里的麻烦也能顺利解决,颜玦想到。
草原上的纷争,不是他们应该参与的。
高个汉子回头稍稍安抚了一下族人,便走过来对颜玦二人说道:“多谢!”
“喂,你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鸭子男从赶跑拔列颔吉后,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伶舟瑕,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但听到高个大汉赫连图的话,很快回头不满的嚷嚷道。
高个大汉皱眉,有些不想说话。
纥干乌拉,他的刁滑奸诈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赫连图甚至都能猜到此人在这种时候救了他们,是为了什么。
但颜玦却惊讶于赫连图的口音,好标准的中原话。方才没怎么留神看这个高个大汉,现在一瞧竟然没有一点北狄人的特征,没有琥珀色或者偏灰色的眼睛,也没有深邃的眼眶和草原上吹红的脸。倒像个中原随处可见的邻家大叔,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头上带着一块深蓝色的额巾,留着一圈细密的圈脸胡。
“你是中原人?”颜玦忍不住问道。
但就在赫连图想要说话的时候,一旁的纥干乌拉走过来推了颜玦一把说道:“哪里来的中原小子,在这里是想死吗?”
语气狂妄、轻蔑。
他有五百人,他想。
鸭子男继续说着贬低颜玦的话,他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伶舟瑕,自然也就看到了颜玦挥剑如神的潇洒模样,所以他很不舒服。
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现欲。
越愚蠢则越是如此。
“我们走。”颜玦可没工夫看他表演,对伶舟瑕轻声说道。
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伶舟瑕点点头,就要随颜玦转身离去。
但纥干乌拉哪里会让颜玦和伶舟瑕如此轻易的离去。
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
“来人,把他们围起来!”纥干乌拉扯着鸭子嗓,命令他手下的人将颜玦二人围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却是赫连图先看不下去了,若是往常他一定会暴揍纥干乌拉一顿,让他带着他的人赶紧滚蛋,但现在不可以,他还有近百人的老弱妇孺需要保护。
“我说赫连大哥,在这种长狄几近灭亡的情况下,我摩罗部拼着被浑渠可汗追杀的危险来救你们燕山部,你是不是先得考虑一下怎么感激我?”
颜玦听到纥干乌拉如此说,眼睛闪过一道精芒,浑渠可汗?应该就是草原三大部落之一维狄的首领浑渠力特了,这倒是可以不用急着走了。
浑渠力特的头颅很值钱,足以顶上他在题命人那里所问第一条问题的费用。
“而且赫连大哥,你不觉得这两个中原人出现的很奇怪?偏偏是在长狄和维狄突然内战的时候,我身为草原的一份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他们离去。”
赫连图刚欲张口说话,被自己部族一人的声音打断了。
“大兄,你快来看看!族长他的病又发作了!”
“什么!”赫连图脸色急变,也顾不得对颜玦他们说什么,匆匆转身走向一个堆满了牧草的车子。
颜玦和伶舟瑕闻声望去。
赫连图坐在地上把双手搭在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孩身上,看样子分明是不遗余力的在向那个孩子输送内气。
族长?一个六七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