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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英雄的期限

    亮紫色的电芒伴着接连不断的雷鸣,一次又一次撕裂着这昏暗到让人压抑的天空。≒>

    雨很大,但依旧有数以千计的老鸦,盘旋在片天空中上,悲鸣个不停。

    不愿离去的不止是老鸦,还有愁云下看不到边际的人群,很少有人撑伞,大都就这样淋着雨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盯着那座雨幕中的铁塔。

    铁塔下聚集了很多大人物:天宸王朝十二方侯爵,今日一次来了七位;乘着龙月九重架的总兵少府;静坐在远处茶楼上的当朝大司空;还有带着一众禁军围着铁塔的郎中令;还有很多很多人。

    “血刀侯!”

    “那车架上的应是总兵少府魏大人了。”

    “快看!那是王家大管事!”

    “还有薛家少家主,想不到四大世家都有两家来人了。”

    聚集在这里的人群高声谈论着,若不是今日特殊,他们往日哪里能见到如此多的大人物齐聚一堂。

    当然,今天可不是什么盛会。

    忽然有风吹来,带着冬日残存的枯叶吹斜了这一方的雨幕。

    “天礼学宫!天礼学宫来了!”

    “是陈华老先生,还有一众天礼学子。”

    “想来也是,毕竟他们三年前就开始号召天下讨伐那人了。”

    “那当然,若不是那人身份特殊,而人皇又仁慈,哪里能活到今天。”

    除去避世的三大天宗,天礼学宫乃天下正派之首,据说只有胸怀浩然、心济天下的昭昭之士才能入宫学习,而天礼学宫四个字便为天下之正,他们所讨伐的对象,也必然是天下之恶。

    天下之正既然已经在这里,那么相对的另一边又在何处?顺着所有人的目光,这并不难猜,一切大都和那座铁塔有关。

    那座铁塔,名为死狱。

    而今天,是人劫出狱的日子。

    时辰到了,八名壮汉走到铁塔前,各自抓起一条手臂粗的铁索,咬着牙用力拉着手中的铁索,雨很大,但人们确定这些壮汉正在流汗,因为他们那涨的通红的脸还有不断颤抖的手臂和身体。

    轰轰——

    八个壮汉费尽力气拉的铁门缓缓打开,人们很好奇,三年后的人劫从这里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或者说还能出来吗?

    因为死狱只收死人,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活着出来过,可这里有千万种刑罚,唯独没有死刑。

    所有人都是被折磨死的。

    人劫,人间灾劫,在这里的大都是希望看他死在狱里或是好奇这样的人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毕竟入狱前那可是一代传奇,万千人们的向往,但现在不一样了,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只知道天下有垂范百世的太子。

    但眼前之景还是让他们失望了,一个人影正在缓缓从昏暗的铁塔中走出。

    他们失望着,沸腾着。

    “他居然还活着!”

    “三年死狱刑罚,他居然还活着!”

    但很快有人了然:“你们忘了?那可是破云境高手,整个天下能找出多少人与其比肩?”

    茶楼上老者坐直了身子,侧目仔细看着出来的人影。

    杂乱的拖在地上的墨色长发以及满脸的污渍,谁能认出这个身影会是数年前迷倒万千大家闺秀的天宸七皇子。

    脚步很轻,好像冰冷的土地能够刺痛他的骨髓,但仔细观之,他更像是在一步步体验走路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动作。

    他走过的地方都是血,因为雨水又打湿了他那早已风干的血色囚服,以及还没有愈合的各处伤口。

    “还活着,还活着。”茶楼上的老者失神的喃喃道,听不出是惊骇还是惊喜。

    他是天宸的大司空,亦是这个染血少年的外公。

    颜玦突然不走了,他用力睁了睁被血痂覆盖的双眼,伸出已经没有知觉双手拢了拢杂乱的头发,然后有些发怔的抬起头,呆呆的望着天空。

    “光……”

    没有人听清人劫说了什么,也没有人关心这个,他们只知道那些大人物都开始坐立不安了,郎中令带领的禁军离的最近,怕的也最快,一众人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脚步前前后后有些犹豫不决。

    刀芒映空,让这个冷清的雨幕中多了几分肃杀。

    没有人动,禁军没有动,那些大人物也没有动,大人物们只是想看到一个结果,一个让他们心安的结果,但他们失望了。

    既然没有想要的结果,那么今天对他们来说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这些大人物可不想把自己的立场表现的太过清楚。

    老狐狸应该是没有尾巴的。

    而且他们清楚,他们不动,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动作。

    “恶徒!三年过去,你可知错!”

    禁军听见喝声纷纷如释重负的纷纷退开,让来人走近。

    是天礼学宫,学老陈华带着约有百人的天礼学子。

    颜玦听到声音回神,但没有回应,只是有些僵硬的向四周看了看:哦,原来来了这么多人啊。

    看来我的生死能影响的利益还是有不少的。

    “恶徒回神!老夫问你,你可知错?”

    颜玦回头轻扬干枯的嘴唇,带着讽意虚弱道:“认错之后,你就不恨了吗?”

    “你!”陈华眼睛一蹬,指着颜玦怒道:“黄口小儿,犯下弥天大祸还不知错,我等赤忱之士岂能容你玷污这朗朗乾坤!当今人皇仁慈,没有将你

    处以极刑,但我辈行于天下又怎能坐视不管!”

    赤忱之士?颜玦知道,三年前死于他剑下的天谕府长史,正是他陈华学老的儿子。

    “学老勿要动怒,这等恶人交由我等处置便是!”

    “就是,学老退后,让我等会一会这罪人。”

    天礼学宫是读书饱学之地,但更是修行之地,能入宫的学子哪怕是最低等的外院学子,修为也远胜所谓的江湖高手,如今见颜玦惨状,甚是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内气。

    既如此,他们又怎会放弃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颜玦一眼扫过,不过是些力极境的修者,这么快就想要踩到他头上来了?现在的年轻人,有些太急躁了吧。

    但民众的呼声却格外的高。

    “杀了他!”

    “对!杀了个为祸苍生的罪人!”

    “人劫,你早就该死了!”

    他们早就忘记了谁人踏破狼烟抵御蛮夷,谁人一人一枪平定四方,又是谁人分文不取兼济天下。

    可现在是和平的年代,而这个年代,只需要一个英雄,一个能保障他们生活的英雄。

    太子。

    雨水冰凉 ,他心中的赤忱也在三年中被消磨殆尽。

    他不会后悔,但心中的失望又怎么会少?

    低着头的颜玦被民众更猛烈的声音拉扯着抬起了头。

    雨水碎击声的频率越来越快了,打在他的脸上有些生疼。

    “捉命人!”

    “真的是捉命人,想不到这辈子我有幸能看到捉命人!”

    “不愧是人劫,竟然能引来捉命人。”

    雨幕很大,远处的人群在颜玦的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整个天地都是一个颜色,天是灰色,雨是灰色,人也是灰色。

    但他仍旧一眼看到雨幕中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捉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