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识薇其实是没想将所有人都拉下水的,但是,没办法,有些人非要撞上来,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自当是好好回敬回敬才是。
“还是说你们不敢?也是,毕竟平日里一个个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瞧着好像是多才多艺无所不能的样子,实际上呢,也就那样吧,拿不出手,可不就丢丑。”
显而易见的,识薇这话的杀伤力就更大了,原本昨日就有人刻意引导,这些人人云亦云,越传越离谱,对识薇的感官简直就差到了极点,而现在识薇火上浇油,简直就惹了众怒。
后面,秦珍薇看到这样的发展自然是很高兴,但是,秦识薇的态度,又完全不预想中那样无措仓惶,不像是别人排挤她,她感到难受,而更像是她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别人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既然都不在意了,如何能造成伤害?
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不痛不痒,那么,她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秦珍薇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离得较近的一个姑娘,怒视识薇,“你简直”
“不是自诩名门淑女么,那就该有名门淑女的样子,面目狰狞,甚是丑陋,姑娘,注意仪态啊,我们看到倒是不打紧,但是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就不太好吧,尤其是这个别人里面,万一有你心仪的人,那就更不好了是不是。”识薇笑得风轻云淡,特别的欠抽。
然而,对面那姑娘,似乎还真被识薇一不小心踩中了要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慌忙的想要收整自己,却又因为情绪浮动太大,根本就收不回去。
识薇似轻叹一声,“名门淑女啊”还摇了摇头,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目光还从其他人身上扫过,而被她看到的人,下意识的退开。识薇侧头看向谢韫,“美人啊,你们这一代的贵女都不行啊,人家都说秀外慧中,这秀外都做不到,还慧中呢,一个个都是来搞笑的?”
识薇这话,较真起来,那是将谢韫也给带进去了,不谢韫倒是没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
一个个气得脸都青了,可是都不敢再轻易开口,不然,他们的形象真的是要毁于一旦了。
一时间,氛围僵持了下来,即将进行的考核什么的,呵呵
那助教也是没想到,转眼间,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诗词诗词,自然就是拟定了题目,写诗作词,负责这一门考核的夫子博士等人,却迟迟不见参考的学子入座,其中一人便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助教急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教,这些人可惹不起。
那夫子乃是负责甲子班诗词的夫子,有些话,那助教当然不敢重复,因此,他自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真实情况,看着识薇,不由得皱眉,“这等错误,以往从未发发生过,”显然,这就是下意识的推脱,“再则,即便是出现了小错误,也当事后再解决,不该扰乱了考核。”
“夫子这意思是,不管错没错,先让我将后果承担了再说是吧?往大里说,遇到冤假错案,也不用审,直接错处就归结到苦主身上,打了杀了惩治了,再来论对错?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识薇淡淡的反问。
那夫子大概有没想到自己有被顶撞的一天,本就不悦,这一下更是恼怒,“这岂能相提并论。”
“所谓以小见大,小事上可以随便糊弄,到了大事上就能做到清正严明?再说啦,对于夫子来说,这是小事,但是,对于我来说,可是事关名誉的大事,夫子这般态度,叫人好生失望呢。作为师长,教书育人,德行当先,如你这般”识薇轻笑一声,“名门淑女,当娴静温柔,优雅端庄,更要有自己的灵秀智慧,可是在她们身上,我可是半点没看到呢。人云亦云,背后搬弄是非,嚼舌根,就跟那市井小妇一般,积累几百上千年的世家,当不会教出这样的姑娘吧?那就只能是在其他地方受到影响了,毕竟,他们都还小,容易受到影响。”
什么叫没有最狠,只有更狠,这就是了!
识薇不但将这些姑娘数落一通,还将源头归结于“上梁不正”。
“放肆!”那夫子气得脸红脖粗,粗气喘不停,“作为学子,尊师重道乃是最基本”
“师无师德,何敬之?”
此言一出,旁边的姑娘们,看识薇就像是看好洪水猛兽,连连后退,被秦识薇那般贬损,她们却反驳不得,愤怒的同时,心里其实还有点心虚,因为,她们好像真的是人云亦云,而且,她们都没跟秦识薇接触过,就跟着乱说一气,可不就是那的确不是该她们做的事情。更何况,秦识薇的杀伤力这么强,连师长都毫不客气,她们虽为贵女,但是,在师长面前也半点不敢放肆,这样一个人,他们为什么要去招惹?
而且,她坦坦荡荡,说话那么过分难听,却让人觉得,他们才是那大错特错的卑劣小人。
方才夫子那一声“放肆”,嗓门可是够大的,自然就引起更多的人关注这边。
祭酒宋大人原本在与老太傅说话,都不由得看过去,老太傅眸光一闪,“去瞧瞧。”
祭酒宋大人只觉得不好,他心里,并不想让这位太傅与大将军的嫡女接触,没错,在宋大人看来,大将军才是重点,而他相信,老太傅对秦姑娘和颜悦色,那也是“图谋不轨”,自然是急忙跟了上去。
而另外那位罗夫子,想了想,也走了过去,他对识薇的感官,到底是变化最大的。
对于这位老太傅,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明面上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谢韫,她知道秦妹妹的脾气,不屑做出“告状”这种事情,但是,虽然于她而言,并不存在什么不利,谢韫还是希望大义是站在秦妹妹这一边的。
听了谢韫的话,倒是罗夫子率先开口,“秦大姑娘确实是选的书、画、棋、数、骑射五门课业参与考核,她呈上来之后,我还特意瞧过。而且,秦大姑娘虽然说过‘全优’这话,但当时的情况却是我问她进甲班有几分把握,她言‘当以全优答谢夫子’,却不想,被传得如此不堪,请大姑娘说话虽然是过了些,但,真论起来,的确是其他人不对在先。”
识薇的考核内容出现错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妥善处理了,就没事了,至于这里面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误,考核完了,查一查就知道了,偏生,有甲班的姑娘出言不逊,而识薇又不是吃素的,事情才闹成这样。
老太傅捻着胡须,“国子监办事不当,出了问题,虽不大也理当重视。”
他这话,就是定性国子监有错,不可推脱。只是显然老太傅的话还没说完
“至于秦姑娘九门全考的意见,其实倒也不错。国子监,汇集最优秀的一批学子,当为所有年轻人表率,有些东西,可以不精,不能不会,原本只为考核而学,是为不智。”
旁边祭酒大人窒了窒,把胸口的那一团气给忍了下去。“太傅既然这么说,便如此考核一回也未尝不可。”转头吩咐了下去,“虽九门全考,但不影响原本的考核标准。”
然后,识薇也挨了批,公然说一位夫子没有“师德”,不尊师重道,就是大错特错。
“方才学生心中激奋,一时莽撞,对夫子出言不逊,还请夫子原谅一二。”不等人将话说完呢,就很光棍的出口道歉,你要说她没多少诚信吧,看起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道完歉之后,有轻飘飘的给对方扣一顶高帽子,“夫子能进入国子监,必然是的德才兼备,心胸宽广之人。”
言下之意,若是跟她计较,那就是心胸狭隘了。
方才那夫子,真的是快气死了,可是,还真不能发作。
谢韫低着头憋笑,秦妹妹真是太坏了。果然,谁跟秦妹妹对上,不论“文”武,那都只有吃瘪的份儿。谢韫轻咳了一声,恢复了淡然从容。果然,担心秦妹妹什么的,那都是自寻烦恼,谢韫觉得,只是日后一定要“山崩于前而不色该”,八风不动。
这女学要全考,男学自然也不能幸免。
所以,这件事情宣布之后,多少人一脸懵,随后,五花八门的,什么表情都有,那叫一个精彩。说的也是,精力有限,天赋有偏向,在有些方面或许非常的优秀,但是,在其他方面惨不忍睹,平日里那都是扬长避短,现在一下子将短处给暴露出来,那么以往那些完美的形象就可能会粉碎,让人滋生一种“咦,他(她)在这方面这么差劲儿啊”,或者“在这方面,我可比他(她)强多了”,原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其实也就那样。
那样的丢丑丢脸,这些自尊心极强的天之骄子们,怕是恨不得见到他们那副模样的人都通通消失吧,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注定了会被惨遭围观,不过,好在也不是一个两个丢丑,那是所有人一起丢丑,也算拿住了别人的“把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考核过了之后,通通三缄其口。
不过,对于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嘛
识薇就站在这里呢,她就等着有人来找麻烦,她倒要看看,一个个能做出什么来。
当然,其实也有人对上“丢丑”这件事不是那么在意,他们心里倒是看得很淡,不会就不会,人不会的东西太多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昨日在雅社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识薇弄出来了,他们显然大多数心态都比较好,还是止不住在心里唉唉叹一声,多少有那么点怨念,就算是心态好,但也不代表就乐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到自己毁形象的一面啊。
谢洵跟崔宣和站在一处,“改之走得还真是时候啊。”那语气,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羡慕。
当然啦,如果他们知道王过现在有多苦逼,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识薇诗词不拿手,她也就能根据诗词的那些规则随便写写,但是吧,不代表她不可以抄,她说了投机取巧很容易,她也说了“看看我能不能拿到全优”,只是,这“能不能”其实是两个结果,虽然是九门全考,但是,规则不变,进甲班是妥妥的。
算了,还是不抄了,跟一个小丫头斗气,怪无聊的。
拟题的一诗一词,然后是自己在随意发挥,一首诗或一首词。
识薇水准平平,但是速度很快,基本上不同多加思考,就能回收而成,不是她不愿意花费时间精雕细琢,而是,她的诗词,往往是随手写下的是最好的,越改越不对劲儿。
或许是看她写完就不动了,之前那位教导诗词的夫子走过来,站在旁边看了看,看完之后,冷哼一声,完美的表达了自己的轻视。
识薇却无动于衷,完全就不痛不痒,如果换个年轻人,她说不定还会“调戏”两句。
每个月都有这么一次,所以,评判的速度很快,几个夫子博士一起,穿越一遍,基本就有定论,很少遇到有争议的。
识薇最终得了一个良好,倒是比她预估的要好点。
不过,也就是这个结果,然某些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嘲弄——倒是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而在这一门拿了优秀的,看上去倒是挺高兴的。
这下面是“棋”,这对弈,自然就不能一起考了,不过所幸甲班的人数不多,而下的也是快棋,每一步都有时间限制,不会任由你一直思考下去,所以,耽误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想要不无聊,可以观看别人下棋,不过,识薇倒是没有这个兴趣。
只是第一轮还没有完,引起了微微的骚动,众人很快得知,国师大人驾临。
国师裴真言,在那些世家的掌权人眼中,与这些或许只触及家族事务边边角角的人,感官是截然不同的,这些人眼中,更多的是崇敬与佩服。
他虽然年轻,但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因此,便是那位老太傅,也得是恭恭敬敬的,即便是尚在考核中,都全部停了下来。
裴真言的一头银发,用发冠束起来,打理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两名侍从,两名护卫,不过,有裴真言在前,他们连皓月后的萤火都算不上。
裴真言缓步走来,今日的衣袍是藏青色,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带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尘气息,眉目清冷,皎皎如月,很多人不敢近距离接触他,但是远远的,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在某个时候,裴真言脚下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某个方向。
而站在识薇身边的谢韫,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识薇,见识薇眼中都透着明显的笑意,在转头看向国师,她几乎可以断定,秦妹妹在看国师,国师这会儿看的也是秦妹妹。
这两个人的联系,怕是比她以为的还要深,谢韫又想到秦妹妹给她分析的国师的处境,眼神不由得一暗,日后会如何,还真的很难说。
裴真言自然的收回目光,对迎上来的祭酒宋大人等人道了一声“免礼”。
裴真言被引至前方,没人会傻傻的去问他为何出现在国子监。
“棋考吗?倒是颇为怀念。”裴真言清冷的说道。
然而,旁人却一点都不怀念,尤其是裴真言参考的那一回,一个都被杀得太狠,简直就是噩梦,那场景真心不想去回想。
谁都不想跟裴真言多接触,陪聊喝茶这种事
“上次国师大人与秦姑娘手谈一局,因特殊珍珑棋局,下官未能全程观之,又中途停罢,深以为憾,却不知今日可有幸再观二位手谈一局?”不想自己招呼,又能观看圣手级别的对弈,何乐而不为呢。
“我无妨,只看秦姑娘的意思。”事实上,他今儿来,虽然原本是应识薇的邀请,但是,总要做点事什么,总该让一些总是找各种理由轻视君君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