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今个打扮得格外精神,胡子刮掉,嘴巴子确青,乌黑亮,是他非缠着老药子,弄了点草药给染的,凑跟前一闻,还有淡淡的药香
一身灰色中山装,胸前戴着大红花,脚上蹬着布鞋,仿佛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岁。胖子给他整理了一下帽子:“嗯,有点新郎官的架势。”
“赶紧出接亲吧。”张老汉瞧瞧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来,心里就起急。
“忙啥,赶趟儿。”车老板子却还是稳稳当当。
“赶上你们不着急了!”张老汉一个劲跺脚。
“你这是二婚,咱得过了中午12点再去迎亲。”车老板子吧嗒着小烟袋说。按照当地的风俗,二婚要下午办。
“拉倒吧,俺是头一婚,马车,赶紧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走,一切都按照头婚那么办。”张老汉也急了,俺是纯小伙啊,老光棍了。
车老板子吧吧嗒嘴:“成,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说老张啊,你心急也没用,不等到黑天你就入不了洞房,嘿嘿——”
在哄闹声中,五两大马车整装待。张老汉过了一下数:“哪有整个单数出来的,麻溜再凑一辆。”
胖子也混在迎亲的队伍中,一路来到大王庄。王大婶的姑娘儿子毕竟觉得这事有点好说不好听,所以都没露面,只有一些远房亲戚和邻居给张罗着。上车也是在王家富家里,走的时候象征性的扔俩钱就成。
送亲人还不少。一多半都是中年妇女。剩下地一半是小娃子。老爷们就是包括王家富和王队长在内地三五个。
王大婶也没啥东西。就着俩包上车了了马车上。张老汉这才给她也带了一朵大红花。弄得王大婶眼泪巴叉地。从这时候开始。也就不能再叫王大婶。改教张大婶了。
上午十点多。马车就返回靠山屯。噼里啪啦响了一阵鞭炮之后。张老汉就着张大婶进院。这么大岁数了就不用抱着。
娘家人进屋一瞧。都连连点头。对屋里地陈设比较满意。王队长哈哈两声:“好哇。跟年轻人结婚一样。啥都是新地。”
张大婶象征性地在炕上坐了几分钟。然后就乐呵呵地下地给大伙点烟。因为是老新娘以也没有调皮捣蛋地。
要是年轻人结婚。新娘子点烟这个活老艰难了。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子。净偷摸使坏想方设法把火柴吹灭。叫新娘子多费点事。
最气人的就是把烟卷上的纸扣掉一小块,然后朝下叼着,不注意还真现了然后用火一点就漏风,看着确实也使劲吧嗒,就是点不着,你就说坏不坏吧。
那些婶子大娘在屋里唠嗑,王队长就拉着胖子来到当院,抬头看到门上的对子不住乐了:“谁写的啊,这么大岁数还计划生育呢过这词倒是赶了一回时髦。”
胖子嘿嘿两声:“俺写的,别看张叔年纪大是却宝刀不老,还惦记着养活一个胖儿子呢。”
王队长也跟着嘿嘿几声后说:“正好李队长也在这,领着我们到你们那几个厂子参观参观,我们也学习学习。”
“等吃完饭再溜达吧。”李队长看看时间,也快要开饭了。
“得了吧,就俺这酒量,估计肯定得喝多,趁着现在清醒,先瞧瞧吧。”王队长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多大斤两。
看到养鸡场里面数千只小鸡,然后几百只同时咯咯哒地站在鸡窝旁边叫唤,向主人邀功,王队长的脑子有点晕:这一天得产多少鸡蛋啊?
因为大脚嫂子去张罗张老汉的婚事,所以小鸡就没有散放出去溜达。这帮家伙野管了,被圈起来就有点不愿意,特别闹吵。
里面还有几只野鸡,领着毛茸茸的小鸡仔,这些野鸡也开始繁育后代。因为它们数量少,所以也就没控制。
今年鸡场并没有孵化小鸡,胖子准备从明年开始,每年孵化一千,然后把老母鸡淘汰。毕竟过了三年,小鸡产蛋的能力就越来越下降。这样一年一年循环起来,正好可以确保鸡场的稳定。
这样看来,那些公鸡就显得有点多余,大脚嫂也曾经提出来处理一批,结果叫胖子给否了。这种自然放养的情况下,还是保留一定数量的公鸡比较好,毕竟阴阳和谐,才符合事物展的规律。
随后,王队长又转悠到猪场,只见曹国救正抡着大鞭子追赶一头公野猪。大野猪不慌不忙地颠和着,曹国救愣是追不上。
看到胖子他们,曹国救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这家伙太不像话,母猪还没情呢,它就总想往身上爬,你说该不该打!”
胖子转转小眼珠子,心里也想明白了:这是嫉妒啊。
于是嘿嘿几声:“国救老哥,时候没到呢,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曹国救听得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是这个理,等那边头一桌吃完了,别忘了打个人换我,还得随礼去呢,你看我这五块钱都准备好了。”
说完,拿出一张崭新的票子,抖得哗啦哗啦直响。他现在的工资在村里也算高的了,所以头一回敢随五块钱的份子。
王队长心里也有点羡慕:猪倌随礼都五块钱,这靠山屯还真够富裕的啊。于是向胖子说道:“听说现在都养野猪,这玩意比蝎子来钱吧?胖子,俺们也订几窝野猪崽行不行?”
“野猪可没有蝎子值钱啊,这玩意20块钱一只,基本上是一块钱一斤;要是蝎子一斤值多少钱啊,最低两三块。”胖子不慌不忙地跟王队长算账。
“关键是这玩意见效快啊。”王队长被胖子说得脸上乐开花。
“见效快也是一子买卖,要是咱们的大王蝎闯出品牌,那就厉害了,坚持走特色展之路,这才长远呢。”胖子顺便也给王队长上上课。
然后几个人溜达到鹿场队长又羡慕得不得了,刚想开口买几个小鹿,想起胖子刚才说的贪多嚼不烂,又硬生生忍下。
这一圈溜达来,李队长虽然没啥实际的收获,但是眼光却越来越亮,看得出,他养蝎子的信心和劲头越来越足。
这对胖子来说也是好事,大王蝎为在胖子的木盒里面养过几天所以才显得比普通蝎子要强悍,抵抗力也更强。但是这种情况顶多能影响到第二代,到了后面就不行了,还得不断上靠山屯来补充种蝎,胖子走的也是可持续展的道路。
回到张老汉家,酒宴也就始了占了东西两院放席,老革命那个屋写礼账。
小娃们正好放晌午学,都受到优待着第一桌吃。一共也是八对八,十六个菜,八凉八热,小娃子们爱吃的拼盘、闷子、灌肠以及过油的样都不少。
另外还有难得一见的肉,炒大辣椒里有肉片,炖豆角子里有肉块,山野菜里面有肉丝,这下可解馋了,一个个甩开筷头子起腮帮子,都跟小老虎似的。
车老板子一个劲张罗:“慢慢吃你们填,反正就这一顿完就都滚蛋上学。”
以往要是有办事的,烙头忙最怕小孩刚吃完上一拨,趁你不注意,立刻又找地方坐下,专门划拉凉盘。倒是不在乎那点吃的,关键是占地方啊。
大脚嫂陪着两桌娘家来送亲的婶子大娘,在新房摆了两桌,大伙一瞧,饭菜很上档次,比有些人家给姑娘儿子办事菜还硬,更是满意,都夸张大婶有福气。
尤其是听说以后到鸡场去干活,每个月都能拿将近二十块钱的工资,更是眼气个不得了,不少人心里都盘算好了:等回头就找个合适的人家,把姑娘嫁过来。
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大脚嫂就成了红人,一顿饭下来,就定下来三份要等到秋后相亲的,乐得她也合不拢嘴。
胖子陪着王队长他们在东院吃的,大王庄四个人,靠山屯的李队长、老革命、王三炮,再加上胖子,正好八个人一桌。
看到拼盘里面的肘子肉和猪耳朵啥的,王家富忍不住问:“这是杀猪了啊?”
一般来说,农村的喜事都是冬天的时候办,正好杀完年猪,菜里面才能见点肉腥。这个月份就只能是现杀的猪。
“哈哈,为了张叔的喜事,俺们李队长特意把自个家的猪宰了一头。”胖子笑呵呵地说。
“讲究,来,敬李老哥一杯。”王队长心里也羡慕不得了,都是队长人家当得多硬气。
其实,他并不知道,李队长也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嫌,回家没少被李大婶埋怨。
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中,壶里的酒下得也快,等到一声“鱼来了”的喊声响起,王队长就已经溜桌子啦。
按照农村摆酒席的习俗,最后一道菜上鱼,大鱼端上来,菜也就齐了。看来王队长说得还真不错,要是吃完饭,估计就溜达不了啦。
下午两点,娘家客这才坐上大马车,心满意足地离开靠山屯,剩下的就都是家里人了,又轮了两拨,这才尽兴。
胖子和车老板子转悠到老革命家里,查看一下礼账,竟然也有二百多块,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张老汉这事办得好啊,花了一百块钱,接回来二百多,赚了。而且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胖子咂咂嘴:“早知道这么省钱,俺结婚的时候也这么操办好了——那啥,叶丫头,你啥时候结婚,我和老板叔给你张罗。”
叶莺瞪了胖子一眼:“我爸是国家干部,按照规定,摆酒席不许过五桌,胖哥你还是靠边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