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陵拿着刚到的药翩然来到镇国侯府:“宇文明在吗?我与他有约。”他手中拿的药,是师傅新配出来的,虽不能完全医治花柳梅毒,却可以缓解病情,将性命延长一定的时间。
宇文明是镇国侯府的嫡次子,他欠了欧阳少陵人情,就相当于整个镇国侯府欠了他人情,无形之中,将镇国侯府拉到了他这边,与欧阳少弦的王位之争,他又多了一份支持与力量。
“你是?”欧阳少陵没来过镇国侯府,侍卫们不认识他。
欧阳少陵拿出一块代表身份的令牌,侍卫急忙行礼:“北郡王世子,二公子就在府中,卑职马上……”
“啊……”慕容琳凄厉的惊呼声透过层层房屋传到门外时,已经十分微弱,侍卫们没有听到,欧阳少陵却听的一清二楚:“什么声音?”
“声音?”侍卫住了口,聚精会神的仔细聆听,阵阵清风顿起,吹的树上叶子哗哗作响:“是风吹树叶声……”
“不是,是另外一种声音。”欧阳少陵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镇国侯府出事了!”
来不及过多解释,欧阳少陵大步走进府内:“宇文明住在哪里?”
他没来过镇国侯府,不知道宇文明住哪里,不过,大宅院的布局有些相似,欧阳少陵能找到内院所在的方向与道路。
“卑职给世子带路!”北郡王府的世子,又和宇文明有约,侍卫们不敢得罪,不过,他直直闯进侯府,很是不妥,侍卫领他进去,直奔宇文明的住处,以免生出乱子。
侯夫人所住的正院与宇文明,慕容琳住的院子相隔不远,她的惊呼声,侯夫人听到了,急急走了过来,推开房门,不悦的训斥着:“大白天的,大呼小叫些什么,不知道府里有客人么?”明儿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娶了个慕容琳比他还任性,这日子要怎么过?
粉红色的大床上,慕容琳拿着一床浅蓝色锦被,遮挡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但纤细的脖颈,圆润的香肩仍然露在了外面,美丽的大眼睛盈着泪水,似害羞,又似惊恐,宇文明则赤身**的趴在床上,好像睡着了,映着粉红色的帐幔,画面甚是香艳。
房间中充满着**过后的奢糜气息,不用问侯夫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人们全都低头转过了身,嬷嬷们倒还好些,那些未出嫁的小丫鬟,个个羞的面红耳赤,长这么大,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
侯夫人也快速侧过目,望向窗外,不悦的责备着:“大白天的,你们两个居然……”就算再血气方刚,情不自禁,也没必要折腾的这么激烈,叫的那么响亮,整个侯府都听到了吧,更何况,慕容琳还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夏天屋内还有些冷,琳儿,别只顾自己,给明儿也盖上被子,还有,你有了身孕,服侍夫君之事,让通房丫头们来吧……”这小夫妻,就像小孩子一样,处处让人操心……
“你们歇着吧,我回去了,府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侯夫人转身欲走,惊魂未定的慕容琳猛然反应了过来,急声叫住了她:“娘,别走,我感觉,明好像没气了……”她可不想独自一人面对这具冰冷的尸体。
“什么?”侯夫人大吃一惊,快步来到床前,手指探到了宇文明鼻下,那里冰冷一片,早就没了呼吸……
侯夫人只觉轰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念头:宇文明死了,宇文明死了……
“明儿,你醒醒,醒醒啊,你不要吓娘……”侯夫人凄惨的痛哭声在寂静的小院响起,格外响亮,清析:“快请大夫,请大夫……”
镇国侯与几位大人商量完事情,正欲送他们离开,凄凄惨惨的哭声传来,镇国侯不悦的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大白天,好端端的,哭什么。
“侯爷,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面色焦急,望望几位大人,欲言又止。
镇国侯的眉头皱的更紧:“何事如此慌张?”
“是……”小厮悄悄抬眸,望向几位大人,这种事情,让外人知道,终究不好。
“到底是什么事,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镇国侯自认府上不会出什么让人非议的卑鄙龌龊事,不准备避开这几位大人。
“是二公子他……没了……”小厮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轻的几不可闻。
镇国侯只觉轰的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了几步,身旁的大人急忙扶住他:“侯爷,小心!”怎么回事?宇文二公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我没事!”镇国侯拂开大人的手,努力稳定心神:“什么叫二公子没了?”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侯爷,二少爷是真的去了,若您不信,可去二少爷的房间看看,夫人正在哭呢……”养了十多年的儿子,说走就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悲痛,。
镇国侯的面色阴沉的可怕,顾不得和大臣们打招呼,快步向内院走去,他不相信,宇文明死了!
大臣们相互对望一眼,快步跟了上去,不知镇国侯府出了什么事,他们去看看,或许能帮上忙……
进入小院,哭声震天,镇国侯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门口的丫鬟,嬷嬷轻抹着眼泪,看到他,快速退到了边,让出了一条路。
房门大开着,镇国侯径直走了进去,内室,慕容琳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抹眼睛,看到宇文明的尸体,她只觉厌恶,可这里是她的房间,她又是宇文明的妻子,不能扔下他不管,独自去休息。
侯夫人则坐在床边,抱着毫无知觉的宇文明痛哭:“明儿,你醒醒,醒一醒啊……”
镇国侯踏着散落一地的衣服碎片,缓缓来到床前,向着窝在侯夫人怀中,像睡着一样的宇文明缓缓伸出手,脸冰凉,身体也毫无温度,他真的死了!
镇国侯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眸底闪着浓浓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刚才他还好好的坐在书房中看书,拿着书本彬彬有礼的走出书房,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是那么温暖,璀璨,朝气蓬勃,怎么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欧阳少陵来到门口,望着毫无声息的宇文明,握紧了手中的药,面色阴沉的可怕,自己的药拿来了,宇文明却死了,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不是单纯的死亡,应该是被人害死!
那人是单纯的与他有仇,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臣们也来到了门口,望着死去的宇文明,先是一愣,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好好的年轻人,居然……真是可惜了!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小厮领着一名大夫,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侯夫人猛然打了个激灵,急声道:“大夫,快看看明儿这是怎么了!”他还有救,一定还有救的!
“夫人,你怎么了?”贴身丫鬟发现了侯夫人的不动劲。
侯夫人的眼睛直直望着大夫:“我没事,大夫,快看看明儿,他是不是感染了风寒,烧的睡着了!”
宇文明只盖着被子,没穿衣服,大夫正欲捏他的手腕为他把脉,突然看到了他被子下的一片肌肤,猛然一惊:“花柳梅毒!”
“什么?花柳梅毒?”除了慕容琳,房间内外的人皆是一惊。
“回侯爷,夫人,二公子身上这些小疙瘩,就是花柳梅毒!”大夫语气凝重:“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琳儿,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明儿怎么会得花柳梅毒,又怎么会突然死亡。
镇国侯却是怒气冲天,闭着眼睛,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个臭小子,风流成性,花心不改,最终还是死在了色字上!
“呜呜呜……”慕容琳哭的凄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我从宝斋行回来,夫君正和桃儿,桔儿‘聊天’,我说累了,想休息,就进了房间,没想到夫君跟了进来,与我……”
“呜呜呜……”慕容琳又是好一顿大哭,镇国侯听的心烦意乱:“别哭了,赶快把事情讲完!”死之前,明儿居然还想着这种事情,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停止哭泣,慕容琳还带着哭腔:“行房后,我以为夫君累了,准备给他盖被子,手指碰到了他的鼻翼下,居然没气了……”
慕容琳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宇文明身上,是宇文明强行要与她行房,快乐死的,满地的碎衣料,足以证明宇文明非常急切。
大夫捋捋花白的胡须:“二公子得了花柳梅毒,身体素质下降许多,若他好好静养,可活上几年,若他时常**,寿命就会减少,按照少夫人所说,二公子是行房时太过急切,行房的时间又过长,掏空了身体……”精尽人亡四字,大夫没有说出来,但许多人都猜出来了。
掏空身体,精尽人亡,丢人,丢死人了!镇国侯又气又悲痛,孽子,活该有这种下场,可宇文明是他活了十多年的亲生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岂能不悲痛!
“大夫确定宇文二公子的死因是这个?”欧阳少陵缓步走了进去,望着宇文明慢慢变冷的尸体,凝深了目光,他死的太巧,太蹊跷,让人不得不生疑。
来人是北郡王世子,质疑他的能力大夫不高兴,却也不敢放肆:“老朽行医多年,又仔细看过,绝不会诊错,若是世子不放心,可多叫几名大夫来诊……”
大夫一字一顿,语气坚定。
欧阳少陵的眉毛皱的更紧了,若他真是死于精尽人亡,倒是无妨,如果是因有原因,害死他的人,真真厉害!
“狐狸精,是你害死明儿的,怪你,都怪你!”侯夫人像疯了一样,恶狠狠的对着慕容琳扑了过去:“你还明儿命来,还明儿命来……”宇文明是与慕容琳行房后才死的,侯夫人悲痛欲绝,将错都怪到了慕容身上。
“快拉住夫人!”宇文明已死,慕容琳腹中的可是他留下的唯一骨肉,断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侯夫人发疯般揪着慕容琳痛打,几巴掌下去,慕容琳的小脸上红肿一片,眸底泪光闪动,眸底却是寒光闪烁,老太婆,居然敢教训自己,人多,暂时不宜还手,等找到机会,定会痛打她一顿,以报今日之仇!
几名丫鬟慢腾腾的走上前,拉住了侯夫人,急声劝解着:“夫人,夫人,冷静点,冷静点……”二少爷已经被慕容琳这个灾星害死了,夫人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能再出差子!
侯夫人不断挣扎着,狠瞪向慕容琳:“你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明儿,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呜呜呜……”慕容琳顶着红肿的小脸,继续凄惨的哭:“为了孩子,我劝过夫君的,可夫君一意孤行,硬要……早知如此,我就是拼着性命,也会阻止的……”死老太婆,明明是你儿子自寻死路,居然怪到了她身上,可恶,可恶……
慕容琳又将所有错都推到了宇文明身上,在众人眼中,他成了好色成性,猴急行房才会精尽人亡,刚才还有些同情他早亡的人,瞬间改了观,妻子有孕,应该小心呵护才是,居然不管不顾的激烈行房,死也是他自找的,自作自受,死有余辜。
不过,二公子身上的花柳梅毒是如何得来?莫不是碰了不干净的青楼女子?良家女子都是很干净的,绝对没问题,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他们就不敢保证了……
镇国侯狠瞪着慕容琳,这么丢人的事情,反复讲个不停,还嫌侯府不够乱:“愣着干什么,二少爷过世,快去准备灵堂……”
镇国侯伤心难过,却不能垮下,因为他是镇国侯府的男主人,肩负着一家的重任,如果他倒了,众人就没有支柱,侯里肯定会乱套。
“慕容琳,我杀了你,杀了你……”侯夫人不停叫嚷着,眸底寒光闪现,挣扎着要冲过去杀慕容琳,镇国侯无奈的叹了口气:“夫人神智不清了,快把她扶回房间,大夫,麻烦你了!”
侯夫人被扶走,大夫也跟了过去,宇文明的尸体被抬了出去,慕容琳叫丫鬟进来,将房间打扫干净,镇国侯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对门外的大臣们,苦涩的笑笑:“家门不幸,让你们看笑话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侯爷的悲痛,我们理解!”就是宇文明死的太窝囊了,身患花柳病,精尽人亡,传扬出去,真的很不好听!
“侯爷有事要忙,告辞!”
大臣们走后,镇国侯抬头望向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茶楼雅间的窗口,站着两道身影,镇国侯府发生的事情,被他们尽收眼底。
茶楼就在镇国侯府的对面,位置极佳,不偏不倚,刚好能将慕容琳和宇文明院中发生的事情看个一清二楚。
“宇文明终于死了!”慕容雨暗暗松了口气,目光望向右手的长长指甲,划破宇文明的下巴时,渗进去的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药,若中药之人心绪平静,药起不了任何作用,几个时辰后,随排泄排出体外。
若中药之人暴怒,则可催发药性,耗尽体力而亡,慕容雨设计慕容琳知道宇文明有花柳病,就是想让他们两人吵架,宇文明发怒时,药起效,他就会死掉……
“他比我想像中,死的精彩!”精尽人亡的确比吵架气死精彩了百倍。
“不会被大夫发现端倪吧?”欧阳少弦的目光停顿在宇文明的尸体上,死的倒是很安详,便宜他了。
慕容雨眨眨眼睛,目光诡异:“他死时,药效发挥到极致,死后,药效全被消耗掉,不会有人发现端倪的……”
“苗疆的药,的确好用!”慕容雨赞叹着,回望欧阳少弦:“少弦,你怎么会有这种药的?”
“机缘巧合,无意间得到的,就这么一点儿,全用在宇文明身上了!”苗疆的人就喜欢配制这些奇奇怪怪的药,养些古古怪怪的动物,杀人无形。
“人死了,戏完了,咱们走吧!”慕容琳成了寡妇,还是间接害死夫君的凶手,镇国侯,侯夫人讨厌她,丫鬟,嬷嬷也会厌恶她,她在镇国侯府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了。
“雨儿,你有身孕,好好在家养胎,不要再四处乱走了!”慕容雨和欧阳少弦上街,车来车回,下车走的路并不多,欧阳少弦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没有这些烦人的事情,我才不会出府走动!”在府里养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生活很是惬意,可外在的威胁不消除,慢慢的成为大患,她在府里也休想好过。
“宇文明的事情已了,暂时没什么事了……”
“我哥哥的事情还没解决,再有三个月,你就要封王,北郡王府不可能再继续观望,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的……”慕容雨也想安安静静的在府里养胎,可有些人,就是不愿让她平静。
“堂兄,嫂子!”出了茶楼,慕容雨和欧阳少弦正欲上马车,欧阳少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嘴角轻扬着淡淡的笑,眸底隐隐闪过一丝冷冽。
“堂弟怎么一人在此,弟妹呢?”刚才看小院中的情形时,慕容雨和欧阳少弦的确看到欧阳少陵了,却没想到他也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存在,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确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好敏锐的洞察力。
“我来拜访宇文二公子,不方便带她出来!”知道南宫雪晴不是处子后,欧阳少陵非常讨厌她,躲避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带她出行。
欧阳少陵望着慕容雨和欧阳少弦,目光幽深,语气清雅:“刚才,宇文二公子死了……”
慕容雨扬扬眉毛,没有说话,欧阳少弦则淡淡答应一声:“是吗?”
欧阳少陵似笑非笑:“他死了,你们两位好像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已死去。
慕容雨淡淡笑笑:“京城每天都在死人,宇文明不过是一名大臣之子,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又不是影响大局的重臣,死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欧阳少陵望着慕容雨,淡笑加深:“宇文明的夫人,是嫂子的妹妹吧……”宇文明死了,就是她的妹妹没了夫君和依靠,她不为妹妹担心,还一幅不以为然的模样,怎么看都可疑。
“据琳妹妹说,她成亲后,和宇文明经常吵闹,两人不像夫妻,像冤家,若非为了腹中孩子,她早就和宇文明和离了……”妹妹讨厌的夫君死了,妹妹解脱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难过。
欧阳少陵凝凝眉毛,难道宇文明的死,真的与他们无关?
“堂弟对镇国侯府的事情如此了解,可是去过镇国侯府了?”慕容雨温柔浅笑,眸光清冷,如蒙了一层寒冰:“琳妹妹可好?”
“慕容姑娘一切安好!”欧阳少陵淡淡回答着,目光幽深。
“雨儿,出来半天了,你还有身孕,回府吧!”望了欧阳少陵一眼,欧阳少弦拥着慕容雨的小腰向前走去:“先休息休息,镇国侯府来报丧时,咱们再来吊唁……”
马车渐渐驶离茶楼,距离欧阳少陵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欧阳少陵,好像在怀疑咱们?”马车转弯的瞬间,慕容雨透过扬起的车帘,看到了欧阳少陵眸底的坚定与冷冽,他要出手了!
“怀疑又如何,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欧阳少陵是聪明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不会将事情到处宣扬,否则,真相大白后,倒霉的可是他。
“他已经开始计划对付咱们了!”否则,他才不会好心给宇文明拿送药。
“我知道!”还有三个月自己就要封王,北郡王府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准备怎么做?”慕容雨有了身孕,精力有限,设计完宇文明,她还要思索如何拆穿假慕容岸,帮不上欧阳少弦什么忙了。
欧阳少弦扬唇淡笑,笑容诡异:“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如果北郡王府乱了,他们就没空想阴谋诡计对付自己了。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城外的空地上照例燃了一堆火,一名中年男子背对着火堆而立,仿佛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稍倾,清风顿起,将火堆上的火苗吹的摇曳不定,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火堆前,与中年男子隔火堆而立:“你失手了,慕容雨和欧阳少弦还没死!”
“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与楚宣王府有关,才没有杀他们!”年轻男子语气冷漠,毫无温度。
“什么秘密?”中年男子语气平静之中略带了一丝好奇。
“事关重大,我想亲自和主人说!”男子的语气依旧冷漠。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你是我亲自教出来的,算是你半个父亲,你连我都信不过吗?”准备自己带着秘密去主人那里邀功么?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不是信不过,只是,这个秘密很特殊,我想,应该先让主人知道比较好!”在没有见到所谓的主人前,他是不会将秘密说出的。
“主人远在苗疆,无论是你赶去那里,还是主人前来京城,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你的秘密如果很特殊,还是先告诉我,再由我转达比较好!”中年男子毫不退让,他是自己的手下,做事岂能越过自己。
“兹事体大,我不敢轻易透露这个秘密,请允许我现在起程去苗疆,见主人!”年轻男子守口如瓶,半个字的秘密都不肯透露。
中年男子紧紧皱起眉头:“你现在的任务是杀了慕容雨和欧阳少弦,若是被主人知道,你放着任务不做,跑去打扰他……”
“和秘密相比,他们两人根本微不足道!”黑衣人眸底寒光闪烁:“若是主人掌握了这个秘密,加以利用,别说是楚宣王府,整个清颂都会掌握在他手中……”
“秘密真是如此重大?”中年男子沉着眼睑,若有所思。
“千真万确!”年轻男子冷冷注视着中年男子:“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从来不开玩笑,也从不将事情夸大其词!”
中年男子沉下眼睑,他的确是这样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撒谎:“我立刻联系主人,尽快让你见到他,如果你说的秘密没有这么重大,你应该知道后果!”
“多谢关心,我心中有数!”中年男子去联系人了,年轻男子冷冷笑着,火光映出他的眼眸,闪着骇人的厉光,就要见到神秘的主人了,真是期待!
宇文明得花柳梅毒,精尽人亡之事,不出一天,就已传遍京城每个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每到一处客人的聚集地,都能听到有关宇文明的事情。
“宇文二公子不是翩翩公子么,怎么会得了那脏病,还死的这么……”龌龊,精尽人亡,想想就想笑。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长的相貌堂堂,仪表道貌岸然,内心龌龊的连老鼠都不如……”宇文明显然就是这类人。
宇文家是镇国侯,名门望族,百姓们不敢大声喧哗,只敢三三两两的聚一块,悄悄议论议论,过过嘴瘾。
集丝行,糕点铺不盈利,还频频赔钱,慕容岸没了银子来源,急的团团转,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里喝闷酒,思索着解决方法。
“小二,再来壶酒!”众人的笑谈听到慕容岸耳中,不但不好笑,反而更加烦躁,拿不到银子,交不了差,主人不再看重自己不说,还会重罚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呢?
慕容修收回了那十多间铺子的管理权,在他的严格管理中,铺子的生意慢慢好转,他明明是学着做的,可集丝行和糕点铺不但不赚钱,还赔的比以前更厉害,怎么回事?
“啪!”慕容岸双目赤红,心烦意乱,手中酒杯狠狠甩到了地上,杯中酒水四溅,险些迸到一名客人身上。
胭脂色的衣摆映入眼帘,慕容岸抬头望了望,眼睛无精打采的,随即扭过头去,继续喝酒:“你来干什么?”
慕容莉走到慕容岸对面坐下,望着他颓废的模样,轻哼一声,稚嫩的小脸上,浮现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定:“我来看你是如何醉死的!”
遇到难事,不想解决方法,就知道借酒消愁,逃避现实,真是没用的蠢货。
慕容岸放下酒杯,紧紧皱了皱眉头:“银子都在老夫人和慕容修手中,我根本拿不到……”眼看着期限就要到了,若是这月没有一万两银子上交,主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集丝行和糕点铺是两个赔钱的铺子,糕点铺暂且不说,小本生意,物品就是白面之类的一些原料,集丝行里有许多值钱的丝绸,值不少银子,可慕容修每天都会过来查看,根本不能卖!
“急什么,不是还有我么!”慕容莉淡淡扫了慕容岸一眼,目光不屑,一万两银子而已,小意思,他居然难成这副模样,真是愚蠢,一看就知道,没见过大世面。
“你准备怎么做?”慕容莉虽有不少的金银首饰,可价值不算高,就是全卖了,也不够一万两。
慕容莉冷冷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这一万两银子,一定要拿的不着痕迹才行!
慕容岸和慕容莉说话的声音很小,再加上附近又有人在高谈阔论,一般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身旁不远处,有个耳力非常每锐的人,却是一定不差的听进去了,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嘴角轻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忠勇侯府要出事了。
怀孕养胎,慕容雨每天除了吃,睡,再就是做做小孩子衣服,欧阳少弦没事时,都会留在府里,陪慕容雨走走,散散心。
“镇国侯府那边怎么样了?”树荫下,放了一张美人塌,欧阳少弦半躺在塌上,微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清醒着,慕容雨坐在床塌上,拿着针线做小衣服,场面很是温馨。
欧阳少弦翻了个身,面对慕容雨,睁开了眼睛:“镇国侯府素白一片,宇文明已经下葬,慕容琳成了寡妇,并且,所有人都将宇文明的死归到了慕容琳身上,若非看着她有了身孕,又是宇文明唯一骨肉外,早就被赶出镇国侯府了!”
“还有,通房丫头桃儿和桔儿查出患了花柳梅毒,已经被镇国侯府秘密处死了,至于慕容琳,好像没染上病……”
慕容雨轻轻笑着,手中针丝在衣服上来回穿梭,一朵漂亮的石榴花绣好了,慕容琳气数已尽,就算没染上花柳梅毒,也过不上安稳日子了,她不必再费心思。
“慕容岸那边有什么动静?”冒牌货在侯府作威作福,真正的慕容岸却不能现身,想到这件事情,慕容雨就生气。
“如往常一样,每天侯府,铺子,酒馆来回跑!”喝酒时多是独自一人,没发现任何异常,京城到处都有暗卫,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人联系。
慕容雨剪断红色丝线,换上了绿色的,准备绣叶子:“他迟迟没有动作,我们就找不到破绽,抓不到把柄……”哥哥回来,也是遥遥无期。
哥哥到底在哪里?那天给自己送过软藤的蜻蜓后,就再也没了音信……
“放心吧,你哥哥那么聪明,一定不会出事的!”武功高强,心思缜密,是欧阳少弦回京后,遇到的最强敌手,岂会轻易被人算计了去。
“把假的扳下台,真的自然就能回来了!”慕容岸按兵不动,肯定是生活太过安逸,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可以考虑给他制造些麻烦,让他不得不出招……
绣了几针绿叶,慕容雨没心情了,放下绣品针线,拉起了欧阳少弦:“少弦,陪我回侯府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破绽!”天天坐在楚宣王府里,无异于守株待兔,哪能抓到假慕容岸的把柄,破绽。
欧阳少弦伸手将慕容雨抱在怀中,躺到了床上,动作虽快,却很轻柔,伤不到慕容雨或宝宝:“大夫嘱咐,你要好好在府里养胎!”三个月身孕的人了,哪还能三天两头向外跑。
慕容雨抬头望向欧阳少弦:“呆在府里,找不到事情的解决方法,假慕容岸在一天,咱们身边就有一分危险!”
“有北郡王府这个大危险在,其他的危险,都不叫危险!”欧阳少弦闭了眼睛,下巴轻触着慕容雨柔软乌黑的墨丝:“更何况,你祖母和爹总是识人不清,相信外人,不信你,让他们受点教训,也是好的!”
着急孙子是人之常情,可也没必要为了孙子,不信孙女,慕容雨试探慕容岸时,老夫人那反感,不悦的眼神,欧阳少弦至今都记忆犹新,既然她那么喜欢孙子,就和孙子好好相处吧,被孙子设计伤害死时,就会知道,有些孙子也是靠不住的!
慕容雨细细一想,也是,老夫人和慕容修很相信慕容岸,如果她现在跑去拆穿他,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老夫人和慕容修会更讨厌她,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自己想想办法,做些其他事情,逼迫慕容岸露马脚,再让他狗急跳墙,给老夫人和慕容修吃些苦头,长长记性,也是很不错的。
想着事情,慕容雨睡意朦胧,迷迷糊糊间,琴儿的禀报声响起:“侯府来人禀报……老夫人甚是想念……想让小姐回府一叙……”
“告诉那名小厮,雨儿正在养胎,身体要紧,哪里都不去……”雨儿已经出嫁,是楚宣王府世子妃,不只是侯府大小姐,养胎期间,身体要紧,哪能随意走动。
欧阳少弦微愠的声音传入耳中,慕容雨醒了过来,慢慢睁开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没事!”欧阳少弦面色微沉:“告诉小厮,等雨儿身体无碍,彻底安全了,就去看她!”
“是”琴儿悄悄望了慕容雨一眼,快步离开,欧阳少弦的意思,她不敢违抗。
“到底什么事?”欧阳少弦的面色不同寻常,慕容雨知道,一定有事。
“老夫人说想念你了,让你回府一趟!”老夫人只关心孙子,哪里还想得到雨儿,这么明显的谎话,小厮也敢说,肯定是个没脑子的人派他前来的。
“估计是假慕容岸搞的鬼!”可是,他让自己回府做什么?算计自己么?自己和他,还没有太大的冲突,若是因为铺子之事,那他也太愚蠢了,设计了自己,他的身份也暴露了。
“忠勇侯府肯定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暂时还是不要去了,应付他们费心费力,过度劳累,可是会伤身体的,过上几天,他们的戒备肯定松懈,咱们再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真假慕容岸的事情,一定要有个了结,不过,真的慕容岸究竟去哪里了?鸠占鹊巢,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了,他为什么还不出来澄清自己的身份?
“北郡王府那边如何了?”严格算起来,北郡王府那些人,才是慕容雨和欧阳少弦最大的敌人。
“还是老样子,一直按兵不动!”欧阳少陵是放弃争夺楚宣王之位了,还是另有打算,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平静的时刻……
北郡王府人多,力量相对强些,不过,太妃和北郡王,郡王妃都有了矛盾,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彼此之间,说不到几句话,就会生气,这点可以利用,说不定是个很不错的突破点……
月黑风高夜,郊外依旧燃着火堆,中年男子站在火旁等候,时间到,年轻男子现身火堆旁,尚未说话,中年男子已抢先开口:“主人要见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