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狸蹲坐在桌子上,用没有受伤的后爪挠了挠耳朵,一双莹绿猫眼里充满了不情愿,自己的恩人既然不是蠢狗,那么就是那个半夜痛哭流涕演话剧的神经病了。∧住的的地方以及身上散发的穷酸的味道,花狸猫觉得猫生面临了极大的危机,一点儿都不圆满。
“黎贸,李总让你去就赶紧去吧,正好在人家哪避避风头,张继峰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德牧双腿站立趴着桌子劝小猫,大狗爪子不怕死地试探,试探,想要勾住花狸猫的尾巴。
花狸猫抬起梅花肉爪按在德牧的额头,将蠢狗制止住“我宁可被张继峰宰了,也不要跟那个人一起过”连顿正经的猫粮都买不起的人凭什么供养他这尊大神。
“你敢违抗李总的命令?”德牧戳中花狸猫的痛处,不与他谈没用的东西,智商果然没给汪星人丢脸!
“讨厌,就不能不提这个”花狸猫连拍数爪,恼羞成怒。
“死猫,别太过分啊,要不是你岁数小,我早就教训你了”德牧双爪抱头趴在地上缓解一阵阵的头痛,下手还挺重。
“那个人住的地方还没我的猫爬架大,让我怎么去”花狸猫趴卧在桌边,居高临下看着德牧。
德牧甩甩头起身,幻化成英俊高大的憨厚男人,拉出会议桌边的椅子坐下,手指弹了弹花狸猫的毛脑袋报复,顶着一头金发,操着不中不西的中文慢悠悠出主意“你一个大公司的总裁还不能想办法捧捧十八线的小明星?用你的钱把他砸红不就得了。”
“可是我现在变不成人,李总又不给我治伤,摆明了就是让我维持猫的样子接近那个谁”花狸猫垂头丧气,才不想提“救命恩人”四个字。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先忍忍了”方德牧同情,接着幸灾乐祸“兄弟,你要是伙食真的不好,打个电话,我给你送小鱼干”
他和花黎贸自幼在主人身边长大,从来没受过委屈,衣食住行皆是上乘,一朝落地要窝在小出租屋里,对花黎贸而言绝对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更别提他处女座的性情,想想都觉得解气。让你个小猫崽子到处嚣张,吃到苦头了吧。
“你见过猫打电话吗?”花黎贸沮丧,不忘鄙视蠢狗的智商。
“这有什么的,你没看网上那些猫崽子,狗崽子的,一个个精的跟什么似的,打个电话算什么,你就算在那凡人面前变身,他也就鼓鼓掌”方德牧轻淡说,“放心,放心”
花黎贸认命“蠢狗,你们公司有没有什么新品手机给我来一部,要外观最好看的知不知道,”已经接受了自己将要遭罪的既定命运,只盼云总早些回来,他就能被救出苦海了。
“行,你要什么跟我说,都给你置办好了”方德牧抱起小猫将人带走,打算提前给他喂一顿丰盛的大餐以迎接以后凄风苦雨的生活,真是好兄弟啊!
天色无光,乌云浓重,电光雷鸣。
天师世家,城西张家,古朴的大宅中,灯火通明。
张继峰跪于庄严高大的老君像前,焚香祝祷,告罪无能,已经有两个小时了。
祠堂之外,张继峰之子,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正焦急等待,有要事与父亲禀告的。
“玄儿,跟我去书房谈吧,莫扰了祖师清静,先祖安眠”张继峰推门而出,一身古风长袍飘然而去,在前方领路,张玄紧随其后。
书房在张家是重地,外人不得入内,违令者家规处置,积年累月下来,这座没有生命的房间也带上了浓厚的威严之感,至少张家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张玄也不例外,他自幼便被父亲给予厚望,取名都破了家谱规章,得了一个“玄”字,盼其将玄学发扬光大,在长期的道法玄妙的包围中生长,张玄对玄之又玄的东西感触更深,而今日,因他要与父亲通报的事情,当他面对那朱红色的书房门扉时,竟有比平时更胆寒的感觉。
“父亲”张玄跪地祈求。
张继峰坐在厚重的檀木桌后,执笔勾画符咒,有些事情他是有耳闻,有推断的。
“你且起来吧,时代变了,有些事情在父亲的眼里并没有在你心中那般棘手”张继峰说,轻轻洗笔,将半染半污的毛笔挂在笔架上。
“父亲,玄儿自知辜负父亲期许和多年心血栽培,只是,情之一字,玄儿无力破解,思量之下,只能请罪”张玄垂首,静候处置。
张继峰见儿子坚持,也不再让人起身,温和说“前日,猫妖来袭,为父追赶之中虽然将妖孽打伤,却还是被他逃了,而救那只猫的竟然是一只犬妖。咱们常说猫狗不合,可见事实却并非如此。除妖不力,我心里愧疚便去祖师尊像、祖先灵前忏悔,可其中思量间,顿然觉得我自己如此坚持天师一道是否必要呢。这繁华都市里,神仙妖魔精怪鬼魅混杂人群,却能各族和睦不起纷争,甚至还有那西方灵物,天使、吸血鬼一类的,同处一方,也没有什么大矛盾出现,恶者自有,除恶务尽乃是各方职责,而善者自当让其得存,不可因噎废食,一刀切了。”
张玄心有触痛,激动抬头唤道“父亲”,难道父亲真可放下天师除妖之职?
张继峰将张玄安抚,起身踱步到窗边,面对着外面的电闪雷鸣,接着说“你的事情我早有耳闻,心中也早有打算,玄儿”张继峰回头看着张玄“父亲为了家族这一生只能如此继续,道路难改,如果你真的对那妖情根深种,宁可抛弃二十载苦苦在族中拼打的成果,父亲也不拦着你,只是,若真的下定了决心,你唯有离家而去,永世不得归来。”
张玄叩拜不语,心意明了,他是要为爱抛家,为爱情斩断亲情了。
“既然决定了,就去吧,虽然张家与你再无瓜葛,但我永远是你的父亲”张继峰不去看跪地的张玄,目光转向波谲云诡的天幕。
“多谢父亲成全”张玄感恩。
“夜深了,先去休息吧,为父在这儿练练字”张继峰重新走到书桌后,再次执笔。
张玄告退,连夜奔出了张家大宅。
张继峰在窗口看着简单行装的儿子,曾经的爱子,眸色深沉,关了灯离去。
电光之中,书桌上的洁白宣纸上书有四个正楷之字:妖邪当诛。
夏日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星幕之中,缺月绽放,映照世间,将一缕缕清冷银白送入千家万户。
席言躺在透过窗户探照屋中的四方月色中,两天前,花狸猫圈身睡卧的地方,盯着低矮、暗黄的屋顶发愣,他被雷雨吵醒了,没了睡眠。
侧头看看墙角依靠的三层猫爬架,上面是花黎世家的猫粮还有几包精品小鱼干,旁边还有一把七色俱全的逗猫草,席言有些埋怨花狸的无情。
将花狸带回家的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洪鳞的电话。
洪鳞说自己郭槐的角色要赶拍,所以推荐他当替身。席言虽然不太理解一个太监总管的角色为什么会有赶拍的待遇,但是还是兴致勃勃出门开工。剧组的进度很快,工作量也很大,席言这两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因为他只需要摆动作,不需要说台词,所以他不像洪鳞那样需要日夜兼程,每天完成一定的工作量就可以下班。
今天终于拿到了片酬,他从影以来第一次拿到十张红票,激动之下,席言来回反复清点了好久,才将一千元安稳放进小钱包。
席言想,没准儿花狸就是老天爷赐给他的招财猫,这不,才吸猫两天,钱途就有了。
于是,为了报答自己的猫主子,对未来满怀信心和金币的席言一头扎进了宠物用品店,怒花八百买了一堆的猫咪用具用来供奉自己的猫主子。
为了省钱,他不敢打车,一个人顶着烈日炎炎扛着猫爬架回来,一路上带着周围人不理解的笑容。
然而,打开门后,满怀感情叫出“花狸”的时候,席言就愣住了。
他小心又轻轻唤了一声“花狸”,确定了小猫不见的事实。
他的房间不大,一眼观尽,摆设又不多,怎么可能找不到一只半大的花狸猫呢!
低落的席言将珍贵的猫咪用具小心放到墙角,不敢碰坏,稍微抬头就看见了半开的窗户,花狸的逃离之处。
“小没良心的”席言骂道,起身开窗户,雨后的屋里闷热。
空气清新,水汽自然,席言深吸一口,散去心头的阴霾,他也明白,自己的薄薄身家花狸是看不上的。
“走了也好,免得跟我受苦”席言无所谓面对着皓月繁星,莹绿色宝石般,好像花狸的眼睛。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