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龚喜都只是冷静的看着魏浩然和秦瑟瑟的亲热,没有羡慕,也看不出悲伤,双眼只是固执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秦瑟瑟跟魏浩然分开了,她才和她一同进了安检。
席向荣缓缓的从魏浩然的身后站出来,望着两人的背影,同样无言。
魏浩然不禁嘲笑他,“羡慕么?你本来也可以这样佳人在怀的~”
席向荣却完全不理会的撇过头去,“我本来就对她没意思,当初不过是觉得她新鲜罢了!”
“最好是!”魏浩然冷哼一声,率先离开。原本以为席向荣终于开窍男人了一回,可是哪成想他那么不争气,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带上小人人的,毕竟伯母……一定是很想见见这个外孙的……”飞机上,龚喜还是忍不住对秦瑟瑟道。
但秦瑟瑟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其实当初就不该让我妈知道小人人的事情,她知道了,只会更加的担心。况且我跟我妈的关系还没有处理好,小人人那么聪明,如果我把他带回家,他很容易就会发现我们的关系不正常的,我不想让小人人对亲情的理解变得不正常。”
龚喜想劝秦瑟瑟想多了,但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毕竟她现在的心里,徘徊着的,还是席向荣离开的那个决绝的背影。
轻轻的撇头看向窗外,那朦胧的高空令她顿时心旷神怡,离开了,终于离他远远的了……
秦瑟瑟很想安慰龚喜几句,可是看她的样子,始终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她知道,她也一定听不进去的,只得道,“带你去我们那的度假村看看,现在那里建的更美了呢~”
龚喜不得不承认秦瑟瑟没有骗她,原来秦瑟瑟的老家不但在度假村,还是高级度假村,穿过绿树成荫,龚喜的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瑟瑟,来这里度假的一定都是有钱人把?”
秦瑟瑟有些别扭的摸了摸鼻子,“这个……魏浩然算不算有钱人?当初我跟他认识,就是他们全家来我们这里度假的……”
龚喜终于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呢,你一直都说你是单亲家庭,我想着单亲家庭的孩子一定都是在很艰苦的条件下长大呢~”
秦瑟瑟忍不住白了龚喜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单亲家庭的生活条件才好呢~都是有点家底的才离婚,有的是家产。”
“这话可有点愤青~”龚喜举起手中的橙汁一饮而尽,眉眼里露出笑意。
秦瑟瑟也忍不住轻笑,“就说现在的社会现象,当然,我家的确不是那个情况,不过我妈这个人……我跟你说过的,她虽然对我冷淡,可是一直都在努力的尽全力给予我最好的生活!”
龚喜肯定的点点头,“我现在又突然觉得,其实你妈是很爱你的,只是表达爱的方式跟别人大有不同罢了。”
两人正说着,已经来到了一间二层的小洋楼前,“喏,我家到了。”秦瑟瑟站在门口顿住,对龚喜介绍道,心里却忍不住打起了鼓。
“这就是你家?”龚喜的眼中充满欣喜,眼前的小洋楼看上去虽然面积很小,但外观却很精致,看上去就让人心情很好,有种温馨的感觉。”
秦瑟瑟有些呐呐道,“嗯。”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身指向身后的那间别墅,“喏,那是魏浩然一家以前度假时住的房子。”
龚喜顺着秦瑟瑟的手指望过去,当她看清楚那别墅的构造上,又不禁感慨龚喜的家是只是九牛一毛了。唯一出彩的,是龚喜家的小洋楼上挂着大片的爬山虎,二楼的阳台上更是一盆盆的盆栽,点缀了整个小楼,昭示着女主人一定是一个宁静的女人。
好半响,龚喜才终于发现了秦瑟瑟的异常,“怎么了?你干嘛不开门啊?快按门铃啊!”不满的晃动秦瑟瑟的肩膀,却看到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小洋楼二楼通往阳台的门开了,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正穿着一身的家居服,手里提着一个水壶,慢悠悠的开始给阳台上的盆栽浇水,动作小心而细致,好像那些花草不仅仅是生命,更是她手心里的宝。她的一张脸上已经爬满了岁月的印痕,却仍然遮不住她曾经姣好的容颜,带着一种可亲的气质。
似乎是感受注视的目光,她略欠了欠身,朝楼下张望,就看到了秦瑟瑟……
与此同时,秦瑟瑟泪流满面……
好像时间就在那一刻静止了,没有水壶的滴水声,也没有心酸的哽咽声,他们如同掉入了时空隧道,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深情的凝望。不知道过了多久,二楼的身影才丢下水壶重新进了身后的小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现在了大门前。
听着门锁打开的声音,秦瑟瑟也终于回过神来。
“孩子……”程玉芬激动的老泪纵横,紧紧的将秦瑟瑟拥入怀中。
这是秦瑟瑟自长大懂事以来,第一次感受母亲那炙热的拥抱,这样强烈的表达爱的方式,她是第一次面对……可她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同样激动的喊道,“妈……”
程玉芬频频点头,频频点头,好像除了点头,她就再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客厅的空间很狭小,秦瑟瑟和龚喜挤在一张沙发上,而程玉芬则搬了个凳子坐在两人的对面。她一直都盯着秦瑟瑟,头发长了,还泛着淡淡的黄色,应该是染过发,比以前出落的更漂亮大方了,不像走的时候,完全是个孩子的模样,五官长的越发像自己了,简直跟自己当年的照片一模一样……
从到门口开始,就维持着一种异样的沉默气氛,龚喜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掐了掐秦瑟瑟的胳膊。秦瑟瑟的身上传来痛感,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可是她只是瞥了龚喜一眼,依旧没说一个字。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她真的找不到措辞,她应该说什么?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些年自己的母亲到底过的好不好,可是六年她都不曾回国看过她,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无奈的瞪了继续抿嘴的秦瑟瑟一眼,龚喜终于忍无可忍的打破了沉默,“阿姨,我是瑟瑟在新加坡认识的朋友,我叫龚喜。”
程玉芬这才将自己的视线调转到龚喜的身上,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渐渐的平复下情绪,“啊,你好,真是不好意思孩子,都一直没跟你打招呼。”
龚喜匆忙摇头,“没有阿姨,我知道是您太久没见到了瑟瑟了。”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秦瑟瑟一眼,只见秦瑟瑟的眼神闪烁了下,龚喜勾了勾嘴角,继续道,“阿姨,您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秦瑟瑟突的将头转向龚喜,看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激动,龚喜帮自己问出了自己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程玉芬没有在意秦瑟瑟过激的反应,只是幽幽道,“很好,都很好。”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来,孩子,喝水。”
龚喜的额头上有三条黑线划过,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做不了这个中间调和的人,反而应该躲开比较好,“谢谢阿姨,不过你们这洗手间在哪儿?”
程玉芬十分自然的引着龚喜进了洗手间,狭小的客厅里,终于只剩下她和秦瑟瑟两个人。
过了这么片刻,秦瑟瑟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可是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些年为什么都不让我回来看你?”她以前从来没这么质问过自己的妈妈,因为虽然她不理解她,可她一直很尊重她。
程玉芬也没想到秦瑟瑟会这么问,可是当听到这个质问的时候,她却温和的笑了,孩子能这么问,说明她长大了,“你怨我么?”
秦瑟瑟如实的摇了摇头,“不怨,我就是不理解。”
“妈不图你理解。”程玉芬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满,“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妈从来都不图谁的理解。”
“可是我也担心你……就算我不担心你,难道你一点都不记挂我吗?”秦瑟瑟的眼角又不自觉的滑下一滴眼泪。
程玉芬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孩子,你真的是长大了……”她以前的瑟瑟,虽然也对自己有不满,有不理解,可是从来都不表达出来,因为她从来不会想那么多,她只会埋在自己的课本里,研究那些实验,买各种的瓶瓶罐罐,甚至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不用告诉自己,只要成功的做成一个实验,她就可以兴高采烈了。
秦瑟瑟重重的点了点头,渐渐哭出声来,“……自从有了小人人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就是个任性的孩子,甚至有了小人人之后,他还那么小,都早熟的要充当小大人的角色。我才开始慢慢领悟到自己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有多糟糕,有时候我看着小人人的时候,就会在想,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选择用不亲近我的方式在教导我?”
程玉芬抬起手缓缓得给秦瑟瑟擦去脸上的泪水,这才想起要抹掉自己眼角的湿润,“瑟瑟,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让你扔掉的那只病了的小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