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她把刘小虎对她的称呼又一股恼地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连骂人都要抄袭。看不起这个亲姐,同时也想不明白,这傻大姐为什么要护着欺负她的刘小虎?
唉,看来她果真是个傻子!
让人想不到的是,自那以后,刘小虎竟然三天两头地跑到一一班玩。贾一白刚开始以为这家伙贼心不死,仍想着再次报仇,但后来发现他没有那个意思,每次过来都只是找他同村的几个小孩玩耍,但眼神却不时地在贾一白身上扫射。
有一天,他竟然很大胆地跑到贾一白面前并伸出一只手,恬不知耻地说:
“嘿,贾一白,借块橡皮!”
贾一白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哈哈哈哈!”
跟他一起玩的小孩们突然哄堂大笑。他碰了一鼻子灰,但仍不死心,小脸通红,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攥着手再次请求道:
“哎,贾一白,不要那么拽好不好?不就借块橡皮吗?!”
“不借!一边玩去!”
贾一白没好气地斥责道。
话音未落,只见刘小虎的小手立即松开,丢下来一个纸团,正好掉到贾一白的面前。
贾一白第一反应是这家伙竟然敢丢垃圾下来,真是欠打!于是他一把把把纸团扒拉下去,站起来就想揍他。但几个小孩突然安静地一起看着他,这让他很诧异。其中一个小孩把地上的纸团捡起来,恭恭敬敬地递到贾一白面前,犹犹豫豫地说:
“哎,贾一白,刘小虎给你写的纸条!”
这倒新鲜,难道他不敢当面骂我,还写纸条骂我?贾一白心想,于是气愤地打开纸条,竟然发现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贾一白,我喜欢你!
贾一白差点笑出声,他明白刘小虎把他当成女孩来追求了,但心里又莫名升起一股暖流,看来,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得到别人的喜欢。但这种喜欢太他妈别扭了,于是他把纸条重新揉成纸团,朝刘小虎身上扔过去,
“滚远点,小屁孩!”
但刘小虎没有滚远,他反而滚得越来越近了,竟然天天跑到一一班来玩,并且在贾一白附近跑来跑去,故意大声嚷嚷大声说话。贾一白越来越反感,但又不好在班里揍他,弄得他又烦恼又无可奈何。
终于有一天,贾一白突然想到孟仁光曾经送给他一条假蛇,于是灵机一动,第二天他就把又过来玩的刘小虎叫住了,故作神秘地说:
“刘小虎,送你个礼物!”
说着便把用报纸包好的假蛇递给刘小虎,刘小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惊又喜,连忙动手去拆,但被贾一白制止了,叮嘱道:
“现在不能拆开,要回到家跟你爹一起看!”顿了顿又说:“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哦!”
刘小虎的眼睛里闪着极度惊喜的光芒,他的小脸通红通红的,兴奋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顺从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当晚,贾一白憧憬着报复成功后的喜悦刚睡着,就被人一把扯起来,接着“啪啪”两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爹,你?!”
贾一白捂住脸颊睁开双眼,发现孟仁德正恼怒地一手扯住他的衣领,另一手还停在半空。
“我问你,为什么要吓唬刘老师和小虎?”
“孟老师,你别这样,我们是教书先生,要为人师表的,教育孩子不能动武,要用耐心感化心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嘛!”
孟仁德背后站着刘老师,手里拿着那条假蛇,他假惺惺地劝阻着,但满脸笑容,得意极了。刘小虎站在旁边,正痛苦地盯着贾一白。
贾一白明白事情败露,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竟然以这种方式。
“贾一白,我恨你!”
刘小虎竭尽全力大吼一声,然后转身跑了。
好了,麻烦一下子解决掉,贾一白也以为解脱了。但有一天课间,刘小虎竟然又跑过来,严肃地要求贾一白跟他出去,说要单独谈谈。
走出教室很远,刘小虎站定后,以一种似恨似怜的目光盯着贾一白,半天没说一句话。贾一白等得很不耐烦,冷冷地问:
“刘小虎,你想怎么样?”
哪知刘小虎最终叹了一口气说:
“怪不得别人都叫你小辣椒,你跟你姐没法比,你姐可温柔多了!”
贾一白心想滚犊子吧,我姐那还叫温柔啊,不一腚坐死你就算好的了。但他冷冷一笑说:
“那当然,她温柔你找她去,找我干什么?”
没想到刘小虎竟然悠悠地说,
“我不跟你好了!”
贾一白差点笑岔气,末了,佯装愤怒地说:
“你甭逗了,我跟你好过吗?滚!”
刘小虎又羞又恼,他一边拔腿就跑,一边愤怒地回头大叫:
“滚就滚,小辣椒,你这个谁都不会要的小辣椒!”
当天晚上,饭桌上的孟美丽特别兴奋,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收到一张男生写给她的纸条,孟仁德问她是谁写的,写的什么,她却只说那男生说她有女人味。
贾一白差点喷出一口饭,他极力忍住狂笑,但还是被孟仁德看到了,开始长篇大论地斥责:
“贾一白,你怎么不懂一点儿礼貌?你要知道嘲笑别人是不尊重别人的一种行为,是一种软刀子,是光明正大人士所不齿的行为……”
一顿饭吃完,孟仁德也教训完毕,贾一白发现肚子开始胀气,里面翻江倒海,他感到一股一股的气体一次一次地冲击着肛门。实在没有办法,虽然天还没有黑透,他也只能抱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往厕所跑去。
教师宿舍每层楼只有两个厕所,一个男厕一个女厕,两个厕所都在宿舍走廊尽头,相互挨着,一堵墙隔开。贾一白也曾想过去女厕解决,但一想到他这个男儿身一旦跑到女厕所被女人撞见,那岂不是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耍流氓?所以,他一般趁着天黑或者人少时一次次地做贼一般跑去男厕所。
但这一次孟美丽偏偏跟了来,她在后面边叫边骂:
“害人精,你个笨蛋,你个傻瓜,竟敢嘲笑老娘,回头看老娘不摁巴死你……”
突然她不骂了,因为她看到贾一白闪身躲进男厕。
回来后,孟美丽神情复杂,她不停地扫射着贾一白的下身,问:
“你老实说,为什么要去男厕?你想耍流氓吗?”
贾一白无法回答,他躲进屋里,不想搭理她,孟美丽穷追不舍,跟上来不停追问,贾一白一直不说话,最后她忍无可忍,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然后骂道:
“害人精,死流氓!”
半夜,贾一白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到眼前一片光亮,随后就觉得身上一凉,紧接着命根子被人一把抓住。
“谁?”
孟仁德发出声音的同时贾一白已经坐起来,他大惊失色,连忙翻身把命根子从孟美丽的手中扯出,又羞又恼地大吼一声:
“滚!”
孟美丽显然也被自己吓住了,她大睁双眼,表情呆滞,一只手仍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整个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美丽,你坐下!”
孟仁德此刻已恢复了家长的威严,他坐在床边,声音低沉。
孟美丽呆呆地坐下来,眼睛仍然无神地望着前方。
孟仁德双手哆嗦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根香烟,皱着眉头吸了一口,待烟雾散后,才慢慢地张口道:
“美丽,你是个大姑娘了,有些事情要分清轻重。你娘死得早,生下一白就没了,我们爷仨相依为命,爹要把你们好好地拉扯大。但是我们家有一个秘密,就是一白的性别,这个秘密谁也不许泄露,一旦泄露了我们爷仨就都会没命。至于怎么没命,那就是,全部都被饿死,活活饿死。不给一粒米,不给一口水,你知道挨饿的滋味吗?”
孟美丽开始有所反应,她慢慢地回过头来,咽了口唾沫,心惊胆颤地点了点头。她可不想被饿死,她一顿至少要吃三海碗。
“所以,为了我们不被饿死,”
孟仁德把“饿”字说得很重,着重强调,为了再让孟美丽体会一次挨饿的痛苦,故意停了一会儿,继续说:
“你,乖美丽,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死都不能说。记住没有?”
孟美丽似懂非懂,茫然失措地点了点头。
“乖,你现在是在做梦,等明天梦醒了,你就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仁德下了床,伸手把孟美丽拉起来,用催眠曲的调子不停念叨着,然后把孟美丽推进房间。
然而,担心最后变成现实,终于还是在孟美丽嘴里被孟仁道挖出贾一白的性别……
贾一白想起八年前在孟庄发生的种种,不禁心脏收紧,眉头深锁,但前面突然传来“咯咯咯”的笑声,抬头一看,孟美丽正与刘小虎手牵着手往教室里走,不觉豁然开朗,心情大好,明白那一切不快都已远去,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下,是将来。
原来美丽早对小虎就有意,那时候还以为美丽是个傻子,真是可笑,加上小虎的纸条攻势,所以小虎当天就把她拿下了。贾一白默默祝福着两人,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小虎比贾一白大一岁,成绩也不咋的,去年差几十分没考上,今年也要再复习一年,所以他们三个都分到了高三(四)班。
班里乱哄哄的,一张张稍显老气的脸孔使贾一白顿觉无趣,他快速地扫了一遍之后便彻底失望,班里的女生没有一个能令他眼前一亮的,除了美丽似乎还能看之外,其他的女孩几乎都在一般以下。不过倒有几个男生显得干净整洁,特别是那个坐在角落里一身肌肉的老帅哥。
此时,老帅哥也看到贾一白,只见他愣了一下,嘴角泛起微笑,腿脚抖动,双手大拇指互相绕来绕去,眼睛充满淫邪,目不转睛地盯着贾一白。
“流氓!”
贾一白暗想,看来琉璃镇果然比贾楼大多了,地方一大,林子就大了,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了,连这么淫邪的男人都能出现在校园里,真是日了狗了。
可惜空坐位只剩老流氓斜对面的一个,贾一白没办法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一直感受着来自斜背后那双淫邪的目光,这使他非常不爽。好在没多久,一个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的男老师走了进来。
他眼神犀利,透出一股子好像要去前线杀鬼子一样的狠劲,但他要杀的其实是高三(四)班这一帮子复读的笨学生。他走路像猫一样,无声无息,走上讲台后,把书本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目光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挨个在同学们的脸上扫了一遍。班里顿时静悄悄的,就是掉根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但铿锵有力:
“你们,经历了一次失败的高考。今天,坐在这里,迎接第二次挑战,请问,有没有信心?有没有信心?”
“有!”
同学们的激情被他唤起,大声地回答道。除了贾一白,因为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站起来!”
老师指着贾一白命令道,因为他看到只有贾一白的嘴巴没动。
贾一白慢腾腾地站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刚才不回答?!”
“贾一白,因为我确实没有信心,所以不想自欺欺人!”
这种回答真是令人恼怒,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能这么摆明了态度跟老师对着干的估计也只有贾一白了,眼前这个瞎说大实话的刺儿头。
”你,下课后到我办公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