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求饶的话还未说完,脖颈间的匕首就又推进了两分,抵住了秋时凛的动脉处,匕首冰凉的触感在风雪交加的冬夜犹且让人浑身打颤,所以秋时凛干脆就让自己的骨骼肌颤抖了起来,顺便产生一下体内热能。
“好汉哦不,大侠,您有何贵干我一定保证听您的话,您千万不要杀我啊”甚至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心谨慎又带着些许的颤音,仿佛连牙齿都被吓得相互打颤了。
身后那人见着秋时凛抖如筛糠的模样,不禁又确认了一番峯城百姓的流言秋时凛其人,瑕疵必报,好大喜功,恭迎奉承之事样样精通,然而性子胆小如鼠,四肢不勤,懒惫不堪,就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反咬一口,连伪君子都不会装,是十足的真小人。
“只要你听我的吩咐,我就保你性命。”身后人将匕首抽离了些许,决定用恩威并施的引诱方法逼迫秋时凛就范,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包微微鼓起的黄纸,塞到了秋时凛的袖子里,“把这包东西放进旅舍的水井里,我就放了你。”
“好好好,我明日一定”秋时凛忙不迭的答应道。
“立刻就去”他恼怒地说道,“别耍这种小把戏,我会在这里等着你,要是半个时辰内你没有回来,你妹妹就不保证是否完整了。”
秋时凛的身子忽然不抖了,她转过头来,玩味地看着蒙面之人,道:“凭你也想威胁她”
“你什么意思唔嗯”话音刚落,蒙面人头颅前倾,眼珠齐齐向上翻起,露出浑浊的眼白,双眼一闭,沉沉的昏迷了过去。
秋时凛身形一闪,那蒙面人就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相应的,是她面前站着的是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秋未央,她正捂着小腹部喘着粗气,想来刚才的屏息靠近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
“啧,身子不好就别再动武了,一切还有我呢。”秋时凛一边说着,一边将秋未央扶着回到了屋内,“不过你的武艺倒是精进了不少,都这样虚弱了还能够不让敌人发现气息,难怪冯老头总是说你是块练武的料子。”
秋未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不动手,难道看着你一直被那人用刀子抵住你脖子吗”
秋时凛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也不愿与秋未央继续口舌之争,将她扶进被窝之后,重新来到了后院,将倒地不起的蒙面之人五花大绑了起来,死结之多几乎让人难以分清头尾。
从水缸里舀出一瓢冷水,泼在了那人的脸上,让他瞬间就蹦了起来,却又因为绳索的束缚而倒了下去,他惊讶地盯着嘴角含笑的秋时凛,那副笑眯眯如狐狸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心底发麻。
但是对于秋时凛的不屑却又让他不愿求饶,就算秋时凛如何询问他,或者是将他移交到军营或者官府之中,也不会让他吐露出半个字的。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如此的骨感。
秋时凛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将他移送到官府,而是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嘿嘿嘿地笑了几声,随即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顿狂抽乱打,拳拳到肉,掌掌打脸,膝踹下身,脚踩骨头,那发出的声音可谓是清脆响亮,节奏分明,犹如交响乐般的狂欢,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尽情尽兴
“噗”那人实在忍不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其间还混杂着几颗被打落的碎牙。
“哎呀,打完了,真舒服啊,简直就是一个耐打的沙包,可叫我发泄了不少的情绪。”终于打完了的秋时凛抹了抹额头上的薄薄汗珠,笑道,“难得没这么尽兴了,谢谢你啊,大兄弟。”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秋时凛后退了两步,饶有兴地盯着那人。她没有去揭开那人脸上的黑色面罩,到如今也不知道此人的长相如何,可这并不妨碍她的观察和推测。
“咳咳,不管你再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告诉你”那人大口的吸着冷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秋时凛击打的每一处地方都是人体身上最痛苦最薄弱的地方,饶是经过无数残酷训练的人也忍不住吃痛起来,仿佛那痛苦顺着奇经八脉直冲入脑海之中,每每都让他感觉到脑仁快要炸裂了一般,简直就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情,而且我也知道你这样的身份注定不会知道太多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从你身上逼问出什么来。”秋时凛如是说道。
“知道我为何不将你的面罩取下来吗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为什没有必要因为死人的脸不需要被记住。
秋时凛蹲下身子,如月牙般的双眸带着冷冷的笑意,像是在嘲笑着那人的天真无知,那人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秋时凛,除了阿靳川勤斤以外,他是第一次从他人身上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冷意,犹如他的部族所经历的最后一场雪,血与雪相互交融,染红了一大片的草原,他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抬起头,月光凄凄,也是如同这般的冷彻入骨。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起的场景,也是他最后回忆起的场景。
而后慢慢地阖上了双眸,了无气息。
秋时凛收回插进那人胸膛的锋利匕首,这柄匕首在适才还被用于威胁她,如今却是在她手中结束此人的生命。
她转过身,懒得将目光多停留在此人的身上,回到了屋中。
“你要弄死就直接弄死,何必多此一举的虐待他,弄得我都睡不着觉了。”秋未央抱怨道,却没有对那人的生死感到任何不适或反感。
她们不知道此人的相貌、姓氏和身份,仅仅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在经历过人吃人的乱世里,秋时凛与秋未央都对所谓的人命可贵的理论嗤之以鼻。
“没办法,最近莫名的有些心烦,所以就找他发泄了一番,反正他刚才也准备杀了我们来着。”秋时凛从那人的身上感觉了熟悉的杀意,所以压根就不相信此人会大发善心地饶她一命,况且如果让她投毒被抓的话,估计也是生不如死。
“那人是来干什么的”秋未央好奇地问道。
秋时凛沉吟了一下,道:“虽然他说得是大渊语,但尾音和的字都有明显的弹舌发音,应该出自是喀什尔草原地区的部落,不过喀什尔草原早在十多年前就被突厥兵队扫平了,那人或许是存活下来被当做杀手培养了,来这里做行刺任务的。”
从袖子中拿出刚才那人塞给她的那包纸,交给了秋未央,秋未央顺手接过,拆开了包裹的纸,细细的白色粉末在灯光下闪着隐隐的光晕。
鉴别了一番,秋未央确定道:“是纯度极高的迷药。”
“迷药啊,”秋时凛略感意外的感慨道,“看来就不是刺杀任务,而是将人迷晕带走不好”
忽然想到了什么,秋时凛蓦地拍了一下桌子,神情冷峻。
“怎么了”见此模样,秋未央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如果是将人带走的话,来的肯定不止一人,我要赶紧过去,不然他们会过来查探的。”秋时凛一边语气快速的解释着,一边拿回那包迷药,将其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你到冯老头那里去躲起来,我马上到旅舍那里去,如果我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没有回来,你就有多远逃多远,直到找到一个没人会认出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秋时凛打开破旧的木门,呼啸的冷风混杂着冰雪扑面而来。
“我也要陪你一起去”秋未央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声地吼道。
秋时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要是我俩都折在了这里,还怎么回长安”
秋未央不说话了,她紧咬着双唇,眼角泛红,泪水积蓄在眼眶里,可就是怎么都不让它们落下来。
秋时凛走出房屋,鹅毛大的冷雪瞬间覆盖了她的全身,她拼了命地跑向旅舍,只为了不让其他的敌人生出疑心,只为了给秋未央争取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