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无论肖哲用什么办法寻找娄筝,完全没有任何的消息,娄筝好像是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壹小说1
肖哲颓然坐在书桌边,脸色憔悴,直到这一刻,他才肯定娄筝是真的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脑子胀痛的厉害,好像总有什么在自己脑子里横冲直撞。
他双手揉了一把脸,想要驱除自己满脸的疲惫,靠在舒适的旋转椅上,他却不敢将娄筝突然消失这件事对任何人说,他隐约觉得自己与这件事有关,可又想不明白。
三天的寻找,肖哲几乎是不眠不休,他一手抚在额头上,眼睛微闭,竟然就这样突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长的有点诡异,直到天色暗沉下来,肖哲才被惊醒。
他眼睛突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他想起来了,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在末世、在星际、在修真世界
这次她又离开了
肖哲痛苦绝望地紧闭上眼睛。
心里的光好像也随着黑暗的到来瞬间全部泯灭。
娄筝是在刺眼的光芒中醒来的。
药王孙老先生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眼神呆滞地盯着帐顶,好像魂儿都被抽走了一样。
老先生连忙快步走到娄筝身边,执起娄筝放在棉被外面的手腕,号了脉后紧绷的脸才松弛下来,他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拍了拍娄筝的手背。
“阿筝,快把这碗汤药喝了。”
当娄筝分辨出这是师父苍老的声音时,这才猛然回了神,她转头瞪大眼睛看着药王布满皱纹的脸,眼眶一热,泪水怎么忍也忍不住,顷刻就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师父”
下一刻,药王老先生的怀里就钻进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药王伸手摸了摸娄筝的额头,在确定高烧已经彻底退掉之后。这才拍抚着娄筝的后背,“阿筝不怕,师父在呢”
久违的声音,虽然就在耳边。娄筝却觉得好像是从梦里传来的一样。
埋在师父陈旧却透着草药味道的道袍里,娄筝紧紧攥着师父的衣襟,抽噎着道:“师父,这一切都是真的对不对”
药王孙老先生以为这孩子被烧糊涂了,急忙和蔼着声音安慰道:“对。阿筝别怕,你的高热已经退了,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药王老先生怀里撒娇了片刻,娄筝也很快找回了理智。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屏风,花几,博古架,书桌,采光良好的卧房,这是她在药王山上的住所。是她住了十来年的闺房。
擦了擦眼泪,把师父特意送来的汤药一口喝下。
药王老先生刚把旁边的一小碟蜜枣递到娄筝面前,却现娄筝的汤药已经喝完了。
这小妮子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前最讨厌苦涩的汤药,小的时候一生病,哄着她和一小碗汤药要吃一碟子的蜜枣,现在竟然连一颗蜜枣都不需要了。
娄筝看到药王老先生的动作,扯了扯嘴角对师父说:“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喝药不需要蜜枣了。”
闻言。药王放下磁碟,摸了摸娄筝披散的柔顺黑,轻叹了口气,“是啊。你今年都十五了,是大姑娘了,不能再留在药王山上陪着师父了,再过些日子,我让人把你送回盛京的娄家,娄家有你爹爹在边关撑着。他们定然会给你找个好夫婿。”
这些话渐渐地与娄筝记忆中的重合,也是那一年,师父派人送自己回盛京,她在途中无意救了瑞王殿下,在瑞王殿下的庇佑下,平安到达盛京。而后在盛京听到父亲战事失利的消息,凉州被敌围困,三个月内凉州失守,父亲的大军撤出凉州,从家信中娄筝得知父亲受了重伤,她情急求到了瑞王那里,在瑞王的帮助下用了十日赶到了父亲身边。
可却迟了一步,父亲伤重,又被同僚陷害,成为勾结外贼的叛将,整个娄家都受到株连,父亲最后死在了她的怀里,拼着最后一口气让她远遁,再也不要回盛京。
娄筝拉回遥远的记忆,问师父,“师父,在药王山隐居大半年,我都快忘记现在是什么时日了。”
药王呵呵笑了起来,“阿筝,现在是泰康十年二月,今儿是二月二龙抬头。”
二月,离父亲在凉州事还有四个月。
娄筝抿了抿唇,又躺会到床上,“师父,我想休息了。”
“好,你好好再睡一觉,我叫药奴来守着你。”
娄筝点点头,就闭上了眼睛,她能清楚的听到师父收拾了药碗,而后离开时特意放轻的脚步。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娄筝才又睁开眼睛。
帐子是雨过天青的帐子,是一月底的时候药奴帮着她换的。
她真的回来了真的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想起她在肖哲面前赫然消失,而后重新出现的无名殿,手心的凶兽图腾瞬间变为墨色,墨色的图腾从娄筝的手心挣脱而出,瞬间化为一道黑色的光芒与无名殿里的银色的光团融合。
随后娄筝眼前就一黑,只听到遥远的虚空飘来光团的声音,“小姑娘,你成功了,老夫得到了自由,你也会得到你应该得到的。”
再次醒来她就回到了大武朝,如果不是那些记忆太真实,手心还留下那个奇怪的凶兽图腾的浅淡印记,娄筝可能都会想这根本就是一个漫长而又荒诞的梦境。
可是多出的那些记忆在不断提醒着她,这些都是真实的。
在墨色的凶兽图腾挣出自己手心的霎那,娄筝原来丧失的修真小世界的记忆也回来了。
真好,一切终于从头开始,这一次,她再也不用担心会离开,会分别。
想到这里,娄筝才卸去全身的疲惫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休息,身心都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药王老先生走到院外,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的药奴连忙跑过来。
“老先生。小娘子怎么样了”
“没大碍了。”
药奴跟在药王老先生身后,“那老先生怎么看起来没有一点高兴”
药王叹息一声,“只是觉得阿筝好像是一瞬间长大了。”
药奴顿了顿才支支吾吾道:“老先生,您先前收在药庐的娄家书信好像被小娘子不小心看到了。”
药王怔了怔。想到娄家写的那些信,怪不得这孩子哎
“既然小娘子看到了,你就都给她拿过去吧好好照顾小娘子。”
药奴蹲身“喏”了一声,刚要走,又听药王老先生吩咐。“和挚奴收拾出一间屋子出来,宏修就要回来了。”
药奴困惑的看着药王老先生,药王气的拍了药奴一巴掌,“你家小娘子的大师兄,就连你家小娘子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
药奴“嗯嗯”了两声,怕老先生还要打她,急忙跑开了。
第二天一早,药奴打着哈欠从娄筝卧房旁边的小隔间里出来,就看到小娘子居然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烧水做饭。
药奴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
“小娘子,这些粗活交给奴做吧,你的病刚刚好呢要是被老先生看到了,老先生会罚奴的。”
娄筝对着药奴笑了笑,还伸手帮药奴圆髻上扎歪的丝带调整好。
“我都好了,今天难得有机会,你去帮我把醒好的面擀一擀,我们今天包饺子给师父吃。”
药奴抬着脸看着小娘子脸上的笑靥,眼睛被这个笑靥蛊惑的迷离起来。
小娘子真心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啊
小娘子是大家族里的嫡女,却从小被寄养在药王山。在药奴心里,小娘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没隔两三年,去边塞看望娄将军是小娘子最快活的日子。只有在那个时候,药奴才能看到小娘子这样的笑容。
小娘子虽然聪慧过人,在医药一途也极为的有天赋,可总归不受盛京里族人的待见。药王老先生怕小娘子伤心,每回盛京的来信都不让小娘子知道。
小娘子做饭虽然好吃,可从来不轻易下厨。
药奴想到一会儿就有好吃的饺子。这些杂乱的心绪就全部被她抛在脑后了。
等到早饭做好,药王老先生也起来了。
娄筝亲自把饺子端到药王面前。
药王笑起来,“阿筝难得下厨,师父可要多吃点。”
娄筝又给药王亲自调了蘸料。
小院的花厅,娄筝没有向平时一样坐在桌边陪着药王老先生一起用早饭,而是站在药王老先生身边,伺候他吃。
青色的瓷碗里装满了形状姣好的白胖饺子,各种各样的馅儿的都有,旁边放着几样开胃的小菜,药王老先生面前有几个蘸碟。
药王老先生自从第一个饺子下肚,就连连点头,夸赞娄筝的手艺又进步了。
等到吃完大半碗饺子,娄筝给药王端来一杯温热的白水。
药王老先生看到青瓷茶盅里透明的温水,奇怪的问:“怎不是茶。”
娄筝摇摇头,“师父,温水养胃,您以前喝的那些加了油盐酱醋的茶对身体没好处,您如果真想喝茶了,等今年第一场春雨下了,我给您采第一茬春茶,亲手给您炒制。”
“怎么,这还有区别,老朽的那些茶哪一个不是花重金买来的。”
见娄筝不依,只好喝了一杯温水。
娄筝让挚奴把桌子收拾好,这才坐到了药王老先生身边。
“说吧,一大早上,又是早起又是给老朽做饺子的,有什么事要师父帮你。”
药王老先生一说完,娄筝就站起身朝着药王老先生深深拜了下去,“师父,我要去凉州请师父应允。”
药王眉头一皱,他盯着娄筝,一双眼睛似乎有精光射出来,他没想到娄筝会提这样一个要求。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去凉州,你父亲没有派心腹来药王山接你,药王山人少,这里总共就住了五人,你要怎么去,凉州这么远,不安全”
此时厅里只有娄筝和药王两人,娄筝只好用高烧梦见父亲遭遇不测与药王说了,如果她不去凉州看看,一定不会放心。
药王眉头紧拧着看着娄筝,见这小丫头跪在地上执意不肯起来,最后只好妥协,“你要去也行,等你大师兄回来,让他陪你去凉州,这里其他的人陪你为师都不放心。”
娄筝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个大师兄。
药王瞧小丫头皱眉,哀叹一声,“你大师兄比你早入门十年,在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执意要随着商队去楼兰,老朽拦不住他,只能任他去了。本以为这么多年,这个不孝的家伙早就死在了外面,没成想,前些日子收到了他的消息,这就要回来了,也就在最近几日。为师已经让挚奴给他收拾了房间。”
“可大师兄刚刚回来。”
药王老先生笑了一声,“和你大师兄客气什么,咱们这一脉就只剩下咱们三人,你虽不知道你大师兄,可是你大师兄却还记着你,他捎来的信说了,给你在楼兰带了好些东西回来。你大师兄有一身好武艺,有他陪着你,为师才放心。”
娄筝只能暂且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大师兄有没有用,娄筝其实并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安抚住师父,让她去凉州找爹爹。
到时候,即便这个大师兄什么忙也帮不上,她也能一个人安全到达凉州,她早就不是以前只会医术的娄筝了。
按照药王老先生说的,大师兄很快就要回到药王山。
娄筝已经开始准备去凉州的行李。
其实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行李她并不打算带多,银钱多带一点就成,马匹要准备两匹,骑马去凉州要比坐马车快得多。
担心体力退化严重,这几日每天晚上天黑后,娄筝都会独自在自己房间里锻炼身体,而后早上骑马绕着药王山跑一圈,午后去药王山侧峰采药。
药王老先生时常眼神担忧的看着娄筝背着药篓出门的背影,明明现娄筝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是作为师父却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二月初十,是大师兄回药王山的日子,午后,娄筝就搀扶着药王老先生下山,在山脚下等待着多年未见的大师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