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佳沐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立不安,一会儿抬头看看那红色的手术灯,一会儿,目光放空发发呆,她很想让自己很困,最好是能睡上一觉,一觉醒来,或许霍北寒已经被推出手术室,从鬼门关回来,继续做她的二叔。
可她怎么也无法入睡,靠在长椅上,失魂落魄,脑中不受控制的幻想着种种后果。
她发现,她想的最多的可能性,就是霍北寒万一再也不回来,她该怎么办。
佳沐站在霍北寒动手术的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她就那么静默的看着亮起的红色手术灯。
里面的男人,是她这辈子最爱最爱的男人,此刻,他正接受着命运的审判,与其说,这是一场手术,不如说,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较量。
百分之二十的成功几率,相当于万分之一的概率,到底有多低,佳沐不敢深想。
从前,她只觉得,霍北寒这个男人,命硬,是真的硬。
有谁,在经历过他这样的命运后,还能这样镇定淡漠。
二十五岁,一个男人刚刚意气风发的时候,却站在人生最谷底,等着死神的宣判。
佳沐一直以为,霍北寒的冷漠是天生的,毕竟常年在军队那样严肃的环境下,有战事时每天都有人战死,经历过那么多生死,或许早已麻木。
一个每天都在与死神较量的人,若是性格真的热情开朗,又或是对旁人真的表现太多情,反而是一种伤害。
他朝不保夕,若是招惹了谁家的姑娘,岂不是如安娜医生所说,当真是灾难?
佳沐一想,嘴角又温暖的勾起。
他招惹她的时候,那该是一种什么心态,不想招惹,又偏偏忍不住。
她从未跟他探讨过这件事,佳沐抬眸,默默凝视着手术灯,等他醒来,她一定要问问他,爱她的时候,到底有多孤单难熬。
她以为,在这场爱情里,孤单难熬的一直是她,她仰视他,注视着他的背影,战战兢兢的唯恐有一天被踢出这场爱情角逐,霍北寒像是主宰这段感情的大手,可到头来,他们不过都是命运里的一粒尘沙。
命运总在捉弄她和他。
……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缓慢走动。
没有哪一刻,佳沐觉得时间走的如此慢,每一秒,都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佳沐站着,坐着,睡着,躺着,又继续站着,坐着,睡着,躺着……
这样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到底多少,辗转反侧,直到那耐心终于被消耗到没有任何耐心,手术室的门,豁然打开。
等候了将近六个多小时的手术,佳沐原本昏昏欲睡,却在那手术室门声中,一个激灵站起。
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飞奔到医生面前。
“霍北寒怎么样?金医生,我二叔怎么样?”
金医生在经历了将近七个小时的手术后,身心疲惫,在叹息一声后,却是会心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
“霍的手术还算成功,后面就要看他的术后反应了。”
在佳沐听见那句“手术还算成功”后,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像是拉紧多日的弦,终于一下子断裂,她双腿失了力气,虚虚退了一步。
真好……她的二叔,没事了。
哪怕过程再怎么折腾,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便是好的。
佳沐奢求的不多,只是希望她的二叔能活下去,她的余生里,能有一个叫霍北寒的人。
“霍的手术虽然整个过程比较成功,但是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谁也不知道,童,做好心理准备吧。”
佳沐站在那儿,不知是什么情绪,喜忧参半。
喜的是,霍北寒的手术成功,忧的是,霍北寒能否醒过来。
可她转念又一想,这个大坎都已经迈过去了,至于守着他醒来,她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要她守着他,她不信,他会舍得一直昏迷着。
……
霍北寒被转入icu后,足足半个月,佳沐根本触碰不到霍北寒,只能远远的站在icu外面凝视着他,有时候,佳沐站在icu外面甚至会站上一天,看着他全身被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接受着那么多的创伤性治疗,有几个夜里,佳沐守在icu外面快要睡着时,几个医生忽然冲了进去进行抢救。
一次又一次,佳沐的心被抛高,抛低,又放回肚子里。
这期间,霍家人和霍北寒的一些朋友,都打过电话给佳沐,问过霍北寒的情况,佳沐报喜不报忧,只说霍北寒的手术很成功,只是醒来还需要时间,霍振国和霍思云在霍北寒手术完的第二天就来探望了,只是见不到霍北寒,第三天就被佳沐劝回北城了。
……
霍北寒昏迷的第二十天,厉靳廷一家来了帝都。
白橘默一见佳沐,连她这个局外人看了都有些心疼,“佳沐,你瘦了好多。”
白橘默怎么会不明白佳沐的感受,若是此时躺在icu里的是厉靳廷,她也不会比佳沐好到哪里去。
佳沐见了白橘默,心情好了点,弯唇笑道:“厉总,橘默姐,现在不能进icu看我二叔,等我二叔醒了我再告诉你们。”
白橘默和厉靳廷对视一眼,道:“我们是担心你,来看看你。”
小奶酪也跟来了,小身子蹭了过来,软软的小手抓着佳沐道:“童阿姨,你不要难过,霍叔叔一定会醒过来的。”
佳沐摸了摸小奶酪的小脑袋,点点头,“嗯,我相信奶酪的话。”
小奶酪张开手臂,抱了抱佳沐,“童阿姨,你要好好吃饭,和奶酪一样长肉肉。”
“是啊佳沐,你太瘦了,要是霍北寒醒过来见到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白橘默见她脸色实在憔悴,道:“佳沐,你去休息下吧,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佳沐看了一眼icu里躺着的男人,目光有些失焦,一字一句的喃喃道:“不管他在里面躺多久,我都会等他的。”
说好的,他说过要她等他,她就一定会等。
白橘默跟佳沐又寒暄了一会儿,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慰问了会儿后,厉靳廷便带着白橘默和小奶酪离开医院了。
等上了车,白橘默叹息了一声道:“霍北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厉靳廷挑了下眉头,道:“童佳沐就这么守着他,霍北寒能不醒过来?”
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情,以霍北寒那性子,厉靳廷就不信,他能放着童佳沐自己昏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