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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六章 像冰一样化掉

    “不久,脚步声又突然消失了。﹤>

    “我和你奶奶在桌案下一动不动,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锅烟的时间,我们后面哧的一声巨响,我们回头一看,大帐背面的围布被撕开一个大口。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围布破开的口子里,伸进来一个大脑袋。大脑袋咣当一下嫌烦了桌案,我和你奶奶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大白脑袋前面。

    “怪物的脑袋张开了脸盆般大小的大口,一口将你奶奶叼了出去。

    “我见状从地上蹦了起来,从大帐的破口处跳了出去,跑上去,一把抱住了白色怪物的前蹄。

    “怪物朝前弹了一下腿,将我摔出了一丈多远。

    “我被摔得晕头转向,爬起身来,见怪物正准备要将你奶奶吞进嘴里。

    “这时,有一个旱魃人从大帐边上冒了出来,纵声一跳,就跳到了怪物的头顶。

    “她举起手中的蓝光武器,朝怪物头顶正中刺了下去。

    “怪物大叫一声,将你奶奶丢在了一旁,开始剧烈晃动脑袋。

    “那人在怪物头顶坚持了一会儿,被怪物甩了下来。

    “那人站起身来,远处的火光照在脸上,我才认出那是燃裳芹。

    “怪物掉转身体,张开大嘴,朝着燃裳芹猛冲过去。就要咬到燃裳芹的瞬间,燃裳芹迅速一闪身,怪物一口咬在地上,将地面要出一个两尺多宽的大坑。

    “怪物吐掉口中的泥土,又要去攻击燃裳芹,燃裳芹将寒光槌抛向了空中,发着蓝光的寒光槌,在黑夜的天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蓝色弧线。

    “怪物被这一道蓝光弧线吸引,抬头望向天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燃裳芹伸手向背后抽出火衣刀,随着呲啦啦一声电火迸撞的声响,一道亮光飞向了怪物。

    “刹那间,怪物便身首分离,雪白透亮的怪物脑袋,从颈部滑落到地面,螺旋状的尖角,直插入地面,怪物的头被撑在了半空。

    “紧接着,怪物如雪山般的巨大身体,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怪物被切断的头颈,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来,刀口处光滑如镜,像被利刃劈开的冰块。

    “我见怪物倒地身亡,赶紧跑到你奶奶身旁,她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脸上全是血迹。

    “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呼喊:‘玉华,玉华,你醒醒啊。’

    “你奶奶没有任何反应,我顿时悲从中来,开始泪如雨下。

    “几滴眼泪滴在你奶奶的脸上,她嘴唇动了一下,微微睁开了双眼,孱弱地说道:‘我没有死,你别难过,我撑得住。’

    “这时,我听到四周有轰隆隆的响声,抬头一看,周围全是雪白的怪兽,正一缓缓向我们围拢过来。

    “前往不远处,燃裳芹一手拿着寒光槌,一手拿着火衣刀,面对着紧逼过来的怪兽,一步步向后退。

    “就在怪兽将我们围在核心,离我们三人只有半丈远的时候,怪兽们突然像发疯一样,上蹿下跳着四散乱撞。

    “不久之后,一个个都口里喷出蓝色火焰,之后便相继倒地不动了。

    “这时,燃裳荼领着兵士们赶了过来。

    “燃裳荼见你奶奶倒在地上,连忙命人将她抬进了大帐。一面又命人尽快修补主帐,并急召內侍医官为你奶奶治伤。

    “我上前问道:‘首辅大人,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这些白色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刚刚你用了什么绝招,让它们全都倒地毙命了?’

    “燃裳荼说:‘这种东西我也从未听过,更没见到过。我身边的人,也没人认识是什么东西。至于它们突然死掉,我也是莫名奇妙。刚刚怪兽来袭时,我本来要带领人马到主帐来护驾,但那些怪物们凶狠无比,见人一口就吞了进去,我们却丝毫近不了它的身。我与将士们都被围了起来,死伤惨重。后来突然听到主帐这边轰的一声,像山石崩塌了一般,那些怪物闻声,都向发声的地方赶去了。我们才得以脱身,赶着过来救驾。刚到跟前,就看到那些怪物们前冲后突,像着了魔一样。正在诧异时,就见它们口里冒火,到底死了。’

    “我听他说完,也觉得这事十分诡异。便问燃裳芹道:‘芹小将军可晓得这些东西是什么来头?’

    “燃裳芹摇摇头说:‘姨祖母与卺婿君见多识广,都不曾晓得,我年少无知,怎能知晓。不过不记得在哪本古书上看到过有一种叫嗍骨雪驳兽的凶兽,与今天见到的有几分相像。’

    “燃裳荼即刻问道:‘芹儿你说说,这个雪什么兽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燃裳芹说:‘我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这个名字,隐隐约约记得,说这种凶兽通身如冰雪,独角而有髯,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这时,医官出来向燃裳荼通报君母伤情,医官说道:‘此次陛下伤情严重,已经伤及了筋骨,但当下并无性命之忧。细心调养,还能延宕些时日。’

    “燃裳荼问:‘当下无性命之忧是什么意思,难道日后会有什么不测?还有,怎么叫延宕些时日?’

    “医官说道:‘下官也只能断得今日之况,日后谁也不敢说,总之君母算是救了回来。大人放宽些心吧。’

    “说完就要离开,我一把拉住她问道:‘大夫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君母她是不是有内伤没法治愈?到底伤到了哪里?我也算是懂得一点医理,你就如实告诉我吧。’

    “医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君母身上,多处受伤,其他的伤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脊椎受了大挫,腰间有两节脊骨被压合在了一起,确实十分危险,所幸目前没有影响到骨芯髓络,对身体并无影响。但以后随时都可能会有椎体错位的可能,一旦……’

    “我打断了医官的话,说道:‘好了,你不必多言了,我了解了。’

    “医官向我们三人依次打了躬,转身走了。

    “燃裳荼又问我:‘医官说的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大碍?’

    “我说:‘好的话,便无大碍,不好的话,就难说了。’

    “燃裳荼说:‘你说的我也听不懂。是不是说,以后只要小心照料,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敷衍着点了点头,心内却五味杂陈,悲痛难忍。

    “突然,燃裳芹大喊一声:‘两位大人快看。’

    “我们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被她砍掉的怪兽的头,刚刚还被插在地上的尖角撑起在半空中,这时尖角已经不见了,脑袋落在了地面,且小了一圈,下面地上有一滩水。

    “燃裳荼也看到了,她说:‘这怪物怎么化了!’

    “说着走上前去,摸了摸那颗怪物的头,又四周看看其他怪物的尸体,说道:‘原来这些怪兽都是冰雪之体,现在都开始慢慢融成水了。’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对今晚发生事,都是一头雾水。同时,内心还在担心会不会再次遇到袭击。

    “燃裳荼命令兵士们晚上要加强戒备,并多派军力在主帐周围严密护卫。

    “交代完公事,她突然语气柔和地说:‘难道今晚的事,真是因为时辰选得不对吗?’

    “我和燃裳芹没有作声。

    “她又猛一抬头,对底下人说:‘快去将木坦将军放了,安排上等食宿款待,明日我要亲自去负荆请罪。’

    “接着,看看我和燃裳芹说:‘此次祭祀之行,恐怕要半途而废了,明天我也要劝君母赶快回君山。’

    “燃裳芹说:‘姨祖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果之前听了木坦将军的话,速速折返,就不会有此大祸了。’

    “燃裳荼说:‘我听得出来,你这是在责备姨祖母,我如今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太过强势了。但我绝无坏心。只是,早年间欢兜人入侵,我养在东南的相士们事前一个个都在我面前说边境太平安泰,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才疏于防备,被欢兜人打得一败涂地,成为我这辈子军旅生涯的耻辱。从那以后,我便再不相信相士们的话。

    “‘此次出行,安排御星院占吉时,也是例行之事。我初时心想,如果相士占出的吉时不太离谱,那便顺理用之,如果不合理,也未必一定就要用。后来见燃裳一占出的吉时是丑时,我便心里极度排斥,以为她在故弄玄虚,故意折腾人,因为如果丑时启程,所有人都须一夜无睡,第二天还需要一整天行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痛苦的事。所以最后才给君母推荐了平常人都认为是好时辰的巳时。

    “‘唉——!想不到酿成了如此大祸。我是罪人啊!’

    “正说着,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燃裳荼,你们姊妹二人,都听不进善言,只是燃裳苴思虑缜密,凡事都想在人前,她一辈子行事,除了天乙山之败,可以说没有过差错。而你资质平平,远不如令姊,可固执却远胜于她。如今你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还这样下去,旱魃族将有躲不完的灾,挥不去的祸。’

    “片刻之后,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旱魃人,燃裳木坦。

    “燃裳荼立马笑脸相迎,向燃裳木坦打拱行礼道:‘木坦将军请赎罪,刚刚您教训得是,我的固执,导致君母受伤,又折损了大半随行军力,队伍中其他各司,也都伤亡惨重。我该辞去这个首辅之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