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爹爹继续讲他与道姑会面的故事。∞>
“道姑告诉我世间将面临一场大浩劫。我将在山中遇到旱魃族,以及旱魃族告诉我的关于神秘力量的事讲给了她听。她似乎对这些事早已知晓。并说她找我来的原因就是和旱魃族相关的。
“我很好奇,问她道:‘您也知道旱魃族?’
“她哈哈一笑,说道:‘现今显世之间,是我等娲皇族的天下。但是在四野之外,有许多不同于我们的各色人种居于秘世之中。这些人种形态外貌各异,但都是上古时代存留至今的人族。他们虽然千万年来受娲皇族的排挤碾压,但与我们一样,都是诸神的后裔。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旱魃族就是其中一族。居于秘世的旱魃族,为了避免招致灭族之祸,都不会现身在娲皇族人面前。但对两类人时却有例外。’
“我问:‘哪两类人?’
“她说:‘一类是希母。希母因为具有神的法力,秘世的人族虽然有躲避普通显世之人的本领,但无法躲避希母的眼光和觉察力,只能被动接受在希母面前显身的事实。所以我们每个希母都知道世间存在的各种人种族群。知道旱魃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们不光知道她们,还经常和他们打交道呢,上万年来,希母和旱魃族的交流从未中断过。’
“我又问:‘那还有一类呢?’
“道姑说:‘还有一类是卺婿君。’
“我一听这个名字,就想起燃裳苴也曾经说过,于是说:‘之前遇到旱魃人也提到过卺婿君,但我问他时,他却没告诉我。还说他们有祖训,除了卺婿君,他们不显身于任何娲皇族之前。卺婿君是个人名吗?到底是干什么的?’
“道姑说:‘上古时,黄帝封女魃为西羌之主,其后裔为旱魃族。旱魃族体貌都与女魃相同,身形短小,体态焦枯,阖族全为女身,且没有婚配之俗,能自孕而生育。当时黄帝一系为天下共主,旱魃族岁岁朝贡。帝喾时,旱魃王朝贡期间,见娲皇族体貌周正,自惭形陋,请求帝喾赐娲皇族男子与旱魃王婚配,以改变王族的体貌,帝喾恩准。此后这成为定例,每代旱魃王都须选取一名娲皇族男子而婚配。与旱魃王婚配的娲皇族男子,称为卺婿君。自有卺婿君之后,历代旱魃王的体貌渐渐与娲皇族趋同,而不同于其他旱魃族人,但也都是女子之身。大禹王时,旱魃请匿于秘世之后,该例仍未中断,但显世之中,除了被选中为卺婿君的人,没人知道这件事。’
“我问:‘那旱魃族人是怎么选择卺婿君的,她们选的人怎么能保证愿意和旱魃王结合呢?’
“她说:‘卺婿君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命运,命运之力会一步步将他推到旱魃王的身边。这种命运之力也是推动世间万物繁衍生息的主要动力。卺婿君一旦入了秘世,和旱魃王结合,将终身不可再回到显世中。’
“我接着说:‘这些事对我来说,真是闻所未闻。那么您找我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她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刚刚我跟你也讲过,天下的希母有一千零八十个。每个希母都有一个名字,这个名字会世代相传。希母的名字是按照北斗星群中一百零八星的星名和天干组合而成。希母中有个人叫希母魁甲,她是女娲选拔的第一个希母,也是一千零八十个希母中的首座希母,统领所有希母。当代的希母魁甲目前就在你所居住的地界,也是最靠近旱魃族的地方。她是一个有着极端保守思想的希母。在她的观念里,只有娲皇族才算是人族,其他人族都被她认为是贱族,有时候称为妖孽。’
“我出于好奇,打断她问道:‘存在于秘世中的种族,形体外貌都和人不相同,为什么还能算是人呢,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那样的生物被称为妖魔也是正常的。我在没有认识旱魃族之前,也不会想到会有那样的人族存在。如果只看外在,也会认为她们是妖。那么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而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真正的妖魔存在呢?’
“她笑着摇摇头,说道:‘对于显世中的普通人来讲,他们对人的认识,只限于娲皇族。可是希母如果这样认为,就是十分狭隘的。娲皇族并不能代表人的全部。人之所以为人,不在于外表,而在于心性。人的心性原本来自于诸神,因此凡属诸神后裔,都是人族,都有神性。娲皇族虽自愿放弃神性,却不是完全脱离了神性,而是神性由外在潜入内在,失去神的法力而已。魔性是人的另一面,自人诞生之日起,人的身上就产生了魔性,人的魔性造成了人世间的万般罪恶。但人在活着的时候,魔性被神性压制。人在魔性引导之下虽偶尔有非人的行为,但活人不会变成魔。人死之后,神性升华,脱离尸骨,但魔性却永远凝结在尸骨之上,随着骨肉的分解消亡,魔性也一同泯灭。但在邪恶力量的作用下,魔性会被唤醒,魔将诞生,并兴风作浪。而妖却跟人没有关系,世间万物,包括动物植物,甚至一件物件,在受天地之灵气滋养后,会有灵性,便可成为妖。’
“道姑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娲皇族千万年来都通过希母团队与旱魃族共同维护世间秩序,两族之间建立了长期而牢固的同盟关系。在亿万黎民看不到的地方,在从古到今历史无法觉察的岁月中,旱魃族帮助我族度过了无数劫难,我们希母群体也代表娲皇族为旱魃人的存续与发展献出了无数的心血。这个过程中,双方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这种牢不可破的友谊,却在十年前遭到了破坏。而破坏这种关系的人就是希母魁甲,也就是我们这一代的首座希母。’
“我听到这里,感觉一头雾水。想要发问,却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刚张了下嘴又沉默了。
“道姑看出了我的困惑,她宽慰道:‘今天跟你讲的事情,你可能一时明白不了。但是没关系,你以后的经历将会为你解释一切。’
“道姑说完站起身来,双手打拱在我面前行了揖礼,然后说道:‘今天我只为求一件事。’
“我也忙站起来还礼,并说:‘师傅不必这样,小子承受不起。有什么吩咐只管明说,我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道姑仍旧站着,又作了一个揖,说:‘为了娲皇族的福祉和世间的敦睦祥和,娲皇族与旱魃族之间的罅隙需要有人弥合。如今世上,只有你有这个能力和可能性。我在此诚心拜托,请在适当的时机,承担起这个重责。万望不要推辞。’
“我听到这里,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我稍稍理了理思路,问道姑:‘您说的这个事,我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对我来说太大了,远远超出了我的身份,也超出了我想象的边界。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道姑平静地说:‘我不求你现在能理解这件事,只求你在今后的时光里能记住我今天的托付。我也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我一时语塞。
“道姑最后说:‘好了,今天你我相见既是天定,也是缘分。此刻我也就不多留你了,请一路保重。’
“我起身要走,刚到门口,又转身问道:‘还没请教师傅尊号。’
“道姑回道:‘我本名是希母威辛。这个名号世人中没有人会知晓。我所居住的这座山,虽然处在群山环绕之中,但与周围群山都没有相连接,而是平地冒出来的孤山,人们叫做无根山。附近乡民也因山名而称呼我为无根真人。以后若有缘再见,称我无根道婆即可。’
“辞别了无根真人,我一路回到镇子。时近中午,镇上的欢庆活动还没有结束。
“我一个人回到了店里,回想起刚刚的经历,我的心里像装入了铅块一样,沉甸甸的。
“正午的阳光穿过五颜六色的窗花,星星点点洒满了屋子。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