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孙坚放下手中的酒杯,似是叹息。
酒杯中没有喝下去的酒水向上跳跃,溅落在桌面上,留下了点点的湿润痕迹。
“是。”关羽答道,他看着桌面上属于自己的那酒杯中不断震荡,丝毫不止息的酒水表面眼神变得越加的冰冷。
酒馆里面那些没有人的桌子上,倒扣着的酒杯都震动着,响动声十分的明显。更别说在掌柜所站立的柜台前面,那些刻着菜名悬挂着的木牌更是摇晃不已,彼此碰撞,噼里啪啦的。
酒馆外的街道传来的是隐约的叫喊声,听不清楚,内里的惊慌却似乎感受得到。再越来越近的时候,声音变得大了,感受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有哭喊声,惨叫声,不断地回荡着。
“地龙翻身?”有客人站起身来,惊疑不定。
他这还算是理智的了。有些人的面色已经变得十分的惨白,闭上眼睛不住的祈祷着。还有些客人则是放下没有喝完的酒,没有吃完的菜,连忙跑出酒馆。
一出街道的时候,还没有等这些人仔细的判断当前的情况,在看向声音来源处的时候,这些人立刻愣住了。他们看到了逃跑的百姓,与百姓后面那衣甲整齐的骑兵,一前一后,似乎骑兵们是在追赶着百姓们。
不是似乎,是确实。当有人看清楚那些骑兵衣甲上鲜艳的一块色彩是属于血液的殷红的时候,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
他们感受到的震动,不是来自于地龙翻身,而是来自于骑兵,大队的骑兵在街道上奔驰所带来的!
刚刚有人还奇怪为什么跑动的时候并没有感觉脚下太大的震动,跑得很稳,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疑惑已经得到了解答。也不需要再去探究什么,这些跑出酒馆外的客人,在知道震动来源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跑回了酒馆。
不管这些骑兵为什么在追杀百姓,留在酒馆里面总归要比街道上面强!至少在这里,还有躲藏的空间,骑兵们也不可能在没有清理外街道外面百姓的时候就来到酒馆里面。
“走。”关羽站起身来,将布一掀,提着的青龙偃月刀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刀刃上的青龙隐没,映出了关羽严肃的面容。
孙坚没有说话,站起了身,手已经按在了古锭刀的刀柄上。
杀气四溢,古锭刀将出未出的那一线的缝隙,一只怪兽潜藏其中。
原来还在为一直议论的长型物体揭开真实面目而感到震惊,不自觉窃窃私语起来的酒客们,还在说话的,正准备说话的,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他们的喉咙,似乎被一双手掌硬生生钳制住了,很难再发出声音来,更别说那生存本能所感觉到的一种冰冷。
这是个很好喝酒的时候,对于孙坚,关羽来说皆是如此。酒虽然不是很好,但人好,连带着一起喝的酒也好上了不少,所以这是个喝酒的好时机。
这也不是个喝酒的好时候,人对了,时间不对。震动的来源,他们等待着的不能够确定的事情现在确定的事情,都让他们不能够再继续喝酒。
两个人的酒杯里面,都还有没有饮完的酒水。本是一瞬间,两个呼吸可以消逝的酒水,彻底的被他们遗忘在了那里了。
一切的不可预知的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这一刻虽然没有看到,但听到的,感受到的,那震动,那些惊呼惨叫,弓箭的呼啸,兵器的碰撞都在述说着答案。
孙坚曾经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这是一个玩笑那该怎么办,也希望这是玩笑。很可惜这不是玩笑,在他的眼前,在这个时刻,清淡如水的未消逝的清晨,那个模糊的万一出现了。
关羽也是如此,有着同样的感受,直觉告诉他那些他们所知道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们却又害怕它发生,害怕那样的事情,所以才答应了下来,连自己都觉得无比可笑的草率决定,如今他却觉得十分的庆幸。
还好他们在这里,还好他们准备好了,还好他们将信将疑。
“母亲,母亲,你在哪里啊?哇哇…”
此刻,有孩子的哭泣声落进了两个人的眼睛里面。
孙坚、关羽的表情齐齐一变,脚往下一踩,身形已经飞快的朝着酒馆外的街道而去。两道明亮的光芒,于那一瞬间绽放,成为了酒馆里面最醒目的颜色。
白,纯粹的白。白得耀眼,虽然出现只有短短的瞬间,却让捕捉到这道光芒的酒客们本能的眨动眼睛,来缓解眼睛带来的酸涩感。
“嘭”,“嘭”,在关羽与孙坚离开以后,还留在酒馆里面的酒客张大着嘴巴,看着酒馆地砖上留下的脚印一脸震惊。
“我救人。”孙坚看到了被拍飞的年轻人,也看到了那半空中洒落的鲜血,还有那年轻人怀中已经吓傻了的小女孩,他立刻做出判断,并将之付诸行动。
他加快脚步,顺着街边,朝着飞落的年轻人而去。
孙坚没有多说话,也不用多说话。他手里面拿着的属于短兵,关羽拿着的是长兵,在面对骑兵的时候,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根本不用考虑。
“那我…杀人!”关羽的眼睛微微睁大,骇人的光亮透出来,在瞳眸最中心的位置,倒映出来的是骑乘着赤兔马,刚刚用方天画戟拍飞了年轻玩家的吕布。
关羽不知道这武将是吕布,但他知道这人很强,也看出来其座下的战马究竟有多好。这却都改变不可他的决定,那就是杀人!
无论杀得了,杀不了,都要去试试看。
一身战意,随着他朝着往这个方向过来的吕布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开始散发,又经由每一步的跑动,开始逐渐的积累,逐渐的加强,无畏无敌之势已然荡漾在关羽的身上。
他倒提青龙偃月刀,拖地而走,刀尖离着地面只有一丝一毫的间距,却始终稳稳的悬在其上,不触分毫。
他呼气,他吸气,闻嗅到的血腥气息在胸膛中幻化为炙热的火焰,灼烧着每一寸血肉。
他计算着距离,随着接近,脚步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袍袖鼓荡着,被劲风带得向后扑腾不已,下颌的长髯拂在他一侧的耳侧脖颈。
临近,临近,丹凤眼中的光芒彻底的绽放,那一刀白色光亮,冲天跃出。
一刀写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