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溪一路连走带跑, 像风一样穿梭在崇阳府大街小巷。ζ，好歹也是小富婆一枚, 为什么不雇辆马车？
当然马车完全雇得起，可一则硬轮车颠的很，二则在城里也不能撒开蹄子跑，还不如明溪撒开腿走大街穿小巷，有时从人家家里过前后门走捷道, 比马车还快。至于骑马咩哈哈哈，作为现代人明溪童鞋没点亮这个技能。
总之这一天崇阳府许多人都看见一个女孩儿, 连颠带跑风一样刮过街头, 这中间也包括辛无畏。
“公子，你看那不是通胜行那个女牙人。”明面上兔三是辛无畏的贴身小厮，而辛无畏作为‘王孙公子’此刻正在镜湖边酒楼上观景听曲。
湖面凉风习习而来, 楼里小曲明丽悠扬, 奇珍异果清香扑鼻, 端是一副人间仙境。辛无畏淡然转动酒杯，似有似无的瞟一眼窗下大街。就见明溪仿若山间灵鹿身姿矫捷, 在行人中急速穿梭。
‘叮’辛无畏垂目, 轻轻一声放下酒杯：“动身, 去清越园。”
“是”兔三连忙垂手欠身，伺候辛无畏起身下楼, 楼下更有仆人护卫跟随服侍。
清越园何家是崇阳府大茶商, 货通南北不说朗国, 便是海外也有贸易, 唯一差的就是没有资格给皇家供御茶。听人说长乐郡王陪艳无双微服到崇阳，何家千方百计搭上线。
当然辛无畏此次看起来就是王孙公子微服出游，否则以他能力，想要隐匿行踪这天下怕是没几个人能找到。
“王爷大驾光临，草民三生有幸。”早就等在门口的何俊才撩袍就要跪下恭迎，兔三清冷上前拦住：“公子微服出游，并不想为人所知。”
“是、是、是”一向人前倨傲的何俊才连忙拱手欠身“公子请。”
何俊才带路，一帮人迆迆然进园：“清越园不敢和京城名园相提并论，但也是章建成大师绘图监制，公子看这座假山。”
何俊才所指的假山高约三丈，瘦骨嶙峋怪石穿孔平地而起，颇有奇险峻危之意。
“这是从湖阳千里运来，乃是一整块石头……”
游园就是那几样，观景游戏看歌舞，辛无畏全程神色淡然看不出有兴趣没兴趣，何俊才陪在下首恭维：“单论歌舞天下恐怕无人能及无双姑娘，不过十三娘的剑舞别具一格……”
辛无畏淡淡看向堂前女子，剑指南北折腰拧身宛若游龙确实不错，只是他脑海里闪过镜湖楼上匆匆一瞥：顾明溪在行人间穿梭山鹿般矫捷。
“折腰转身矫龙走，剑魂起舞动九州。”
“妙啊”何俊才惊叹拍手：“果然‘天下俊才有十分，长乐独占九分半’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何俊才笑着轻拍嘴：“十三娘能的公子诗赞真乃得天之幸，合当痛饮一杯，公子请。”
这边正在觥筹交错，忽然有下人悄悄传话进来在何俊才耳边低语。辛无畏淡淡瞥过去，何俊才稳坐席上拱手笑道：“在下听说公子红颜无双姑娘想要租宅子，就把清越园自荐出去，现下无双姑娘委托的牙人来看园子。”
这边解释完，何俊才转头吩咐仆人：“带着顾牙人四处看看，只是别来此处扰了公子雅兴。”打发走仆人何俊才转头推起满脸笑容。
“公子高洁雅致，在下不敢邀请公子住在此等俗处。但凡公子有意，这等俗处就是送与公子也是它的造化。”
“何先生过谦，崇阳府谁人不知清越园造价数百万，乃是园林翘首。”低沉悦耳的声音客气疏离。
听话听音，何俊才不敢顺杆往上爬很识相转移话题：“无双姑娘才是翘楚人物，一句要租院子，崇阳府但有消息的无不望风而动。在下听说今早就有五家上门找那牙人，除了我这里，还有周家听风园……”
园子一角丝竹悦耳隐约传来若仙音缭绕，领路的仆人笑道：“那一处我家老爷请了贵客，不好让顾姑娘查看，就是水榭亭台很精美。”
一路看来顾明溪心里有数，端出礼仪笑脸：“有劳小哥，我明天会跟无双姑娘细说。”出了清越园顾明溪舒口气，日头已经明晃晃偏西，还有两家没看，加油！
从清越园往北折，顾明溪加快脚步几乎跑步赶往另一处，幸亏学跆拳道每天早上长跑，要不然绝对累趴。
“姐姐、姐姐”余珠看到顾明溪远远跑过来，连忙叫住她。
顾明溪停下腿慢慢调整呼吸：“珠儿，你们还没贴完？”张屠夫一手提着浆糊罐子，一手抱着广告站在余珠身侧。
余珠心疼的掏出帕子，给顾明溪擦额头汗珠：“我想既然要贴就多贴几处效果才好，就在街上请人代笔多写了几十张。这才三月姐姐怎么出这么多汗，太辛苦了。”
顾明溪瞟了一眼屠夫，因为余珠和自己的亲密那炸毛小子脸都黑透了，可是却能忍着不再上前。顾明溪笑笑接过帕子自己擦汗：“没办法有好几家宅子要看时间赶不及，等忙完就好了。”
余珠垂下头神色自责：“都是因为我们害姐姐花那么大笔银子，才让姐姐这么辛苦。”
顾明溪不管路上行人目光，捏捏余珠鼻子笑：“牙人是这样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等姐姐这两笔生意都做成……”
顾明溪凑近余珠耳朵：“这两笔都做成最少赚五六十银子，里边也有你和屠夫的辛苦。”
“这是你们贴的告示？”一道年轻声音插进来，顾明溪抬头看到一个青年男子，指着墙上还有浆糊湿印的广告。
这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虽然不是锦衣玉袍，但看腰间玉佩就知家底不薄。客户！顾明溪脑袋里亮起小灯泡，换上职业笑脸微微欠身：“通胜行牙人顾明溪，受托将此宅子典出三年，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论职业水准，顾明溪在现代仔细研读过经纪人著作，再加上这几个月实践，水平一路飙高。
“万公子好运道，蔺大人乃是府学教授人品高洁桃李满天下。他家宅子开阔舒朗，所谓‘居移气、养移体’那宅子进去就让人觉得心明眼净十分舒畅。”
宅子还没看到但府学教授是加分项，万梓白神色可有可无点头，顾明溪推进第二层。
“崇阳府蔺家那样的宅子月租在二十五左右，万公子是生意人，不用我算也知道三年租金差不多一千银子。如今只出两千银子住三年，三年后银子原数退回。”
顾明溪换上推心置腹的模样：“生意不好做，能省下一千银子，就是挣了一千银子。”
一千银子！万梓白明显被明溪说动，神色跃跃欲试。
顾明溪开始最后一击：“万公子要是有意切不可迟疑，蔺家是着急周转才低价典出。如今满城贴出告示，十几个牙人同时带客去看，这宅子可是手快有手慢无。”
客户必须跟紧，可跟紧的是心态不是神态，适当晾一晾欲擒故纵更高杆。顾明溪说完转头对余珠两口子吩咐：“你们这边贴完再去码头贴贴，争取两三日之内帮蔺大人典出去。”
然后才又转回万姓青年：“我还约了别的客人，万公子再考虑考虑，失陪。”
顾明溪毫不迟疑拔腿就走，万梓白只当顾明溪约了客人去看宅子，生怕被人抢了先手：“明溪姑娘留步，万某想去看看。”
顾明溪露出胜利笑脸，转身职业笑容：“……”
妹的，玩的太嗨，忘了还要替艳无双看宅子，根本走不开。
余珠虽然羞涩胆小但是脑子转的不慢，看见明溪笑容凝滞猜出原因悄悄扯扯屠夫衣袖，对他小小努嘴示意：咱们替姐姐带人去看宅子。
万梓白心急看房，也只能麻烦余珠两口子跑一趟，分手时余珠又小声跟顾明溪说：“姐姐忙完就回来我给你留饭。”
顾明溪今天确实忙的脚不沾地，早上一顿到现在太阳西斜她就喝了几杯水，根本没时间吃饭：“不用管我，还有两家要跑，我在街上吃就行了。”
太阳落山暮色四起顾明溪终于赶到最后一家，周家听风园。
周老爷是生意人十分看重这件事，只是知道的晚，以至于排在最后。当然得到消息他还曾亲自往翠烟阁拜访艳无双，可惜根本没见到人，艳无双只传话说全权委托顾明溪。
“姑娘白天看过四家，夜色下在看周某的难免不如别家。其实周某这园子楼阁掩映花木成荫，白天看来颇有意趣，夜晚难免……”
顾明溪跟周老爷在宅子漫步浏览，闻言开解：“宅子如同美人，白天有白天的明媚，月下有月下的婀娜。”
“姑娘不愧是牙人真会说话，这边请，绕过这片树林，过去是水榭。”前边仆人挑灯，周文昌客气领路。
“只是不知姑娘觉得，周某这宅子可能住人？如果姑娘愿意带无双姑娘过来看，周某谢礼奉上；如果无双姑娘看中周某宅子，周某定当厚礼酬谢明溪姑娘。”
呵呵呵，看看吧，和别人比起来咱就是升斗小民，无双姑娘名头真大。
顾明溪职业笑脸：“明溪不过受人之托，不敢替主家拿主意，至于园子……五家园子各有春秋可惜都不合无双姑娘所愿。”
周文昌精神一震：“这是为什么？”
“无双姑娘久在樊笼向往民间生活……”顾明溪一句话周文昌茅塞顿开，再怎么精美的园子，想来艳无双都司空见惯，她要一份百姓家的感觉。
当然普通四合院也不行，周文昌笑道：“要是这样周某有一处宅子合适，三进带花园恰好新粉刷过。”
玉盘般的明月将清辉洒满人间，马蹄‘嘚、嘚、嘚’敲在青砖路上。“吁”一声拉住缰绳马儿停下脚步。
“顾姑娘东道巷到了”马夫向车里招呼，车帘掀开顾明溪僵着腿从车上下来：“劳烦”马车走了顾明溪拖着腿，到小院推门扶墙进去。
“姐姐！你怎么了？”一直留意大门的余珠惊心不已，提着裙子过去扶住顾明溪。
“没事，跑太多路腿疼。”能不疼吗，诺大一个崇阳府一天跑遍东南西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担心死了。”
“临时多看一处宅子。”
余珠将顾明溪扶回屋坐下，一边蹲下替她捏腿一边叮嘱跟来的屠夫：“相公把浴桶搬来，锅里热水也提进来，让姐姐好好祛祛乏。”
屠夫默默走了，顾明溪低头看认真帮她捏腿的余珠，心里特别熨帖：“珠儿……”你真贴心。
“姐姐，”余珠没抬头依旧羞涩“你对我和相公的恩情，珠儿这辈子还不清，所以我就当自己是你亲妹妹。”
“……好”
“对了，今天那位万公子看中蔺大人家的宅子，我不知道姐姐明早还约人没，就按照姐姐以往习惯让他午后去通胜行找姐姐。”
“好”
泡一个热汽腾腾的热水澡，身上沉重疲乏变得热乎乎挥散，全身轻飘飘懒洋洋让人打心底发出舒服的叹息。
月光透过洁白窗纸洒出一小片模糊清光，顾明溪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盘算。
明天中午定下蔺家的事二十两银子到手，下午去和无双姑娘喝茶，然后去看周家宅子不出意外六十两银子到手。艾玛！我咋这么腻害，顾明溪心里的小人美滋滋翻跟头。
爸妈，你们姑娘很厉害在这里过得很好，等我赚下银子就是花钱买也要买下户籍。沈家只要出银子就应该能买通，五十不行一百，一百不行两百，等我有了户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