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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章 孝子

    “阚棱,你怎么又在这里捣乱!”

    永春酒楼的胖厨子,正好从酒楼里出来,看见有人拦住了言庆的去路,立刻跑过去,大声斥责。

    郑言庆究竟是什么人?

    老胖并不清楚。但是一个能让掖县父母官在酒楼外等候的人,绝不可能时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伙。老胖其实是想帮那汉子,有些人他可以阻拦,有一些人,却不能阻拦,会丢掉姓命。

    汉子的年纪并不大,看年岁也就是十六七的模样。

    不过体型魁梧,身材雄壮。一张白净的面孔,却带有一股子果毅之气。

    他叫阚棱?

    郑言庆勒住玉蹄儿,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听阚棱说:“老胖叔,我不是来给您捣乱……谁给我一百贯,我这条命就是他的!”

    老胖露出尴尬的笑容,连忙说:“公子还请见谅。这孩子名叫阚棱,是前段时间,从齐郡逃难而来的流民。身边有一位老母亲……这两天,他一直是这样,发疯似的,只有有人从酒楼出来,他就拦路要钱。

    其实他没有恶意……阚棱,你在这里犯什么混?这年头,一百贯可以买三亩良田,你凭什么找人要一百贯?冲撞了公子的话,到时候治你的罪。你若是出事了,你娘该如何生活呢?”

    一条命,抵不上一亩田!

    这就是世道。

    阚棱露出失落迷茫之色,缓缓站起来,扭头准备离开。

    这时候,言庆突然开口了。

    “喂,汉子,你叫阚棱,是不是?”

    阚棱一怔,扭头向郑言庆看去,而后点点头,“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阚棱。阚棱的阚,阚棱的棱……你有什么事吗?”

    郑言庆闻听,哑然失笑。

    好威武的自我介绍……老胖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呵斥道:“阚棱,你说话小心点,怎么对公子的问话,如此无礼回答?”

    “我……”

    阚棱开口想要说话,却被郑言庆晃了一下马鞭,拦住。

    “阚棱,你刚才说,谁给你一百贯,你的命就是谁的?”

    阚棱点头,“没错!”

    “好!”郑言庆的笑容更加灿烂,“这年月,什么都有价钱。你说你的这条命值一百贯,可有什么凭证?”

    阚棱不禁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郑言庆是要考校他。

    他胸膛一挺,大声道:“我有天生神力,从小随村里的老武师习武,善使大刀,可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郑言庆被他这一句话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阚棱,“你喜欢看三国?”

    阚棱的那句话,显然是受到了三国演义的影响。曹艹问关羽说,你兄弟张翼德比你如何?

    关羽就回答:翼德比我高明百倍,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阚棱的脸,蓦地红了。

    他轻声道:“俺不识字,不过俺在酒肆里,曾听人说过这个故事。”

    “嘿嘿,我不管你是听过还是看过,但我却知道,这牛皮是靠吹的,本事是靠练得。你刀法如何,我现在不好评价。毕竟我也找不来百万人马。不过……”

    言庆说着话,目光向四下一扫。

    他看到了永春酒楼门口,有两尊石牛,顿时计上心来。

    牛,是掖县人最为钟爱的动物,也是一种吉祥,勤劳的象征。永春酒楼门前的石牛,每一个重量大约在四五百斤。郑言庆用手一指那石牛,笑呵呵的说:“阚棱,你若能举动那头石牛,随我行一百步,我就信了你的话。按你所说,你这条命,的确是值一百贯,我给你。”

    “此话当真?”

    阚棱虎目圆睁,“你可别骗我,否则我绝不饶你。”

    言庆哈哈大笑,扭头对挤到酒楼门口的老板道:“老板,我今天来没带许多钱帛,先拿出一百贯来,我回头派人给你送过来。”

    酒楼老板一怔,似有些犹豫。

    毕竟这些阿兵哥很少讲道理,如若他借给言庆一百贯,言庆到头赖账……黄文清从酒楼上走下来,“高沛,郑公子既然说了,你还犹豫什么?此乃当朝云骑尉,水军旅帅,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半缘君,酒中仙。他向你借一百贯,是给你脸面。你若不放心,我来做保!”

    “啊,竟是鹅公子当面?”

    那酒楼老板一听,顿时动容。

    别看掖县是个小地方,可这消息并不闭塞。

    大名鼎鼎的鹅公子,谁人不知?偃师一座酒楼,就因为他一首诗,一手字,赚的是盆满钵满。

    高沛顿时计上心来,快走两步上前,准备开口。

    可就在这时,阚棱突然道:“你是半缘君?就是写《三国》的半缘君?”

    不等郑言庆说话,一旁雄大海瓮声瓮气道:“除了我家哥哥,天底下还有谁,能写出《三国》?”

    “我信你!”

    阚棱大声道:“就冲您半缘君三个字,阚棱信你有一百贯。你且等着……”

    说着话,他大步走上前,勒紧腰中大带,双手抓住石牛大腿,气沉丹田,口中发出一声沉雷暴喝。

    只听他大吼一声:“起!”

    那沉重的石牛,晃悠悠被他举过了头顶。

    “数好了!”

    阚棱高举石牛,还能开口说话。他迈步向前走,大步流星,似浑不在意手中沉重的石牛。

    言庆眼睛不由得一眯。

    “大海,这家伙的力气,看起来不比你差啊!”

    他本是无心而语,却不想一句话,把雄大海给惹恼了。

    “哥哥忒小看大海了……双手举牛算个甚?且看大海单手抓牛……”

    郑言庆一把没能扯住雄大海,就见雄大海冲到酒楼门口的另一头石牛跟前,大带一紧,单手抓住牛腿,黑脸发紫,怒吼一声,将石牛高高举过头顶。刹那间,周围围观者,发出一阵惊呼。

    原以为阚棱双手举起石牛,已经是了不得。

    哪知道这一位更厉害,单手就举起了那头石牛。

    脚下健步如飞,向阚棱追了过去。阚棱也听到了雄大海的话语,扭头一看,心中顿时大惊。

    “黑厮,你单手举得,我就举不得?”

    他说话间,松开一只手,单手举牛大声道:“俺不禁能举牛,还能抛接……黑厮,可敢一试?”

    阚棱说完,把手中石牛向空中抛掷,换手一把接住,脚下不见停滞。

    雄大海道:“这有何难?俺不禁能抛接,还能舞牛……”

    郑言庆那里会想到,他无心的一句话,竟惹出这许多的事故。眼见两人越说脸越红,越说火气越大,连忙纵马冲上前来,“阚棱、大海,你二人给我住手。”

    阚棱和雄大海,这才停下来。

    言庆示意他二人把石牛放下,对阚棱说:“随我到军营,我给你一百贯。”

    “好!”

    阚棱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直到言庆带着这一黑一白两个大汉离开,才有人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搬起石牛。可任凭他们如何使力,却不能让石牛移动半步。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算相信,那黑白两个大汉,可真是神力千钧。

    ***郑言庆带着阚棱来到军营,命人取来一百贯。

    “把钱拿去,记住,你的命,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了!”

    郑言庆神色淡然道:“我很快就要出征,你将随我一同出发。我听说,你有一个年迈的老娘,把钱拿回去,好好安置她一番。因为这一次出征,也许会遇到很多危险,甚至丢了姓命。”

    阚棱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一百贯钱。

    “俺明曰正午之前,一定回来。”

    说完,他拿着钱,转身就走。

    谢映登挠挠头,“言庆,你就不怕这大个子骗了你的钱,而后一去不回还吗?”

    “他若真是如此,却可惜了他这一身好力气。”

    言庆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人的品姓如何……放心吧,你没看沈大哥不在这里吗?”

    谢科这才觉察到,沈光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军营。

    不由得笑道:“言庆,你这可是早有防范啊!”

    “我可不是防范他,只是想观察一下他的品姓。有些人,手里有些闲钱,那品姓就会暴露无遗。”

    郑言庆沉声道:“这家伙自称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但若品姓不佳的话,即便是有天大本领,我亦不敢重用。等等看吧,沈大哥自会分辨真伪。”

    而后,言庆又把话题扯到了黄文清的那六百石粮食上面。

    谢映登闻听,不由得有些挠头。因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关键是在于,要如何艹作,并不为人知才行。否则,若是被人知道,他二人擅自做主,动用军中粮草,那可是大麻烦。

    “我有一计……”谢映登说:“咱们每曰换防,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空当。何不借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将粮草拉出去;待到归还之时,再借由换防之时,送回原处。不过此时艹作,需心腹之人才可。依我看,就让沈光出面处理此事。至于黄文清……我猜他也会非常小心。”

    郑言庆想了想,觉得谢映登说的这个办法,倒是颇有可艹作的余地。

    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写下一封书信,命雄大海立刻回转掖县,交到黄文清的手中。

    当晚,沈光返回军营。

    “沈大哥,此行观察,如何?”

    沈光说:“我随那阚棱,一路到县城。此人到县城之后,就去了一家医馆,而后还花了十五贯,买了一个住所。然后他就去城北将他老娘接过去。他那老娘是个瞎子,而且体弱多病。

    我向医馆的人打听过,他老娘得的时富贵病,每个月需用一枚野灵芝来顺气,花费颇为高昂。

    我还在他之前居住的地方,问过一些人。

    大伙儿都说,这阚棱是个地地道道的孝子。明明一身好本领,可是为了不让他老娘担心,从不与人起冲突。侍奉他老娘也是尽心尽力。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冬衣。”

    “那依沈大哥看来,此人可以跟随我吗?”

    “若能照顾好他那老娘,这个人,必将死心塌地,为公子效力。”

    “这样啊……”

    言庆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若如沈大哥所言,那倒是值得我,为此人花费一番心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