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彷佛转眼芳华，瞬间永恒。∫奇妙，好像有许多的记忆在脑海，只是，已经想不起来了。
“呃，嗯～头好痛……”
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从昏迷中醒来，入目的是简陋的天花板和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正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彷佛下一刻就会掉下来一样，摸了摸身下，是一张破旧的草席，与四周冷清的四壁，无不宣示着这个家的贫瘠。
床边站着的一位中年大婶正一脸惊讶的看着男孩，张大的嘴里快能塞下一整颗鹅蛋似的，楞了足足有半分钟，转头便朝外喊道：“傻子居然会说话了！！瘸子倪，快来，你侄子不傻了，快来看啊～”
不多时，一坡脚男子从门外进来，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一瘸一拐却甚是沉稳，进到屋里，直勾勾的看着欠起身的小男孩，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欣喜。
“你醒了。”
简单的语言，平淡的语气。那大婶左右看了看两人，很不习惯这种沉默的环境，笑着拍打下进来的男子，“哎呦～傻侄子不傻了是好事，瘸子倪你也没有个笑脸，真是的……好好好，你们聊，再有这倒霉事可别找我，真是的，要死也别找我家孩子……”边说着边向门外走去，嘴里还一阵小声嘀咕。
原来是这傻孩子不知打哪捡了个沙包，一抛一捡，自得其乐，自家熊孩子和另外两个孩子便打算捉弄他一番，这本也是常事，这大婶也没当一回事，只是那熊孩子把沙包扔到了河里，唆使这傻子进河里去捡，若是几天前还好，现在正值春暖复苏，水位上涨之际，傻子又不会游泳，这一跳进去还有命活？虽说那瘸子倪平时好像并不怎么待见这傻子，却也是从小养大至今的，真出了人命，可真要麻烦的紧。
傻子名叫沈晓东，是倪叔养大的孩子，倪叔也就是门口站着的瘸子倪，快五十了的样子也没讨个老婆，若不是会打造几手铁具农具，怕是早就带着傻侄子饿死了。沈晓东抬头看向倪叔，望着倪叔那复杂的眼神，到嘴的疑问又被吞进肚里，房间再次陷入沉静当中。
良久，倪叔首先打破沉静，“你，能想起来了么？”
想起？想起什么呢？我是以前经历了什么然后忘了吗？……双手抓着头努力的回想着，除了倪叔一直以来看自己的复杂的眼神外，只有一段段被人嘲笑的记忆片段浮现出来。我，不是一直都是傻子吗？我还能想起什么呢？
“大概是记不起来了，收拾一下，准备吃饭。”语气依然平淡着，与那复杂的眼神显得格格不入。
这种眼神沈晓东很熟悉，它贯穿在他杂乱的记忆片段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倪叔就是这样看他的，内里包含了太多感情和信息，只是从前的傻子从来没有关注过而已。
“我，并不能记得什么……至少，我还记得你啊，倪叔。”沈晓东抬头，努力的与倪叔对视。
“记得我什么？！打你？骂你？还是不给你饭吃？”倪叔反问道。
“没有，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倪叔亲近吗，只是语气带着一时颤抖，搜索着记忆，这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毫无疑问，倪叔是沈晓东最亲近的人了，只是，倪叔对他真的算不上好，顶多就是饿不死罢了。
倪叔转身出去，身体有节奏的一晃一晃的，显出几分萧索与狼狈。
努力的蜷缩起身子，沈晓东开始整理纷乱的思绪。
直到刚才，自己一直是个傻子，看胡大婶刚刚惊讶的表情，自己以前应该连话都不会说才对，但是现在会说了，而倪叔却一点都不惊讶，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呢？
“该死，这傻子就没有连续的记忆了吗！都是一些片段，吃吃喝喝被欺负，就那么几件事，还全是分开的！”
只能问那个倪叔了吗？倪叔具体叫什么沈晓东并不知道，他只记得别人口中的瘸子倪，他管他叫倪叔，靠着帮农户们打造廉价的铁具农具为生，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与自己这个傻子一样并不受人待见。之前床边的胡大婶就是经常欺负他们的人之一。胡大婶的胡是胡作非为的胡，人如其名，是村子里有名的喷壶，无理争三分，得理不饶人！今儿若不是怕自己这个傻子溺水死了赖上她家，怕是早就指着倪叔鼻子骂开了。“小的欺负小的，老的欺负老的，哼哼，还真是绝配呢！”沈晓东自嘲道。
倪叔家的两间木屋在河的边上，一间搞火，一间休息，与隔壁人家隔了十几米远的距离。木屋南边是简陋的木头棚子，棚子里是打铁的器具，只是这简陋的棚子也难遮风挡雨，怕是这打铁的工作还得看天吃饭了。
太阳西斜，时至傍晚。沈晓东楞楞的望着那落日，心里充满了疑惑。
来到桌前，沈晓东发现今天的伙食竟异常的好，除了平常吃的棒子面饼，今天的饭桌上多了两样肉食和三样小菜，碗筷也是摆了三份。
“今天有客人吗？”沈晓东问。
“没有。”倪叔答。
“那这份是……”沈晓东再问。
倪叔呆呆的看着多出来的碗筷，嘴唇张合了几下，猛然回头瞪了沈晓东一眼便不再说话，端起酒壶满满的喝了一大口酒，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气氛有点诡异，沈晓东忽然想到，如果自己还是那个傻子的话，大概能没心没肺的吃完这一餐吧，这一顿比过年还丰盛的大餐。他小心的吃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屋里便只剩下倪叔自斟自饮的吃酒声。
就在沈晓东草草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倪叔说话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三月一十……也是阿香的生日……”声音充满凄凉，带着一丝醉意。
我的生日？阿香又是谁？为什么倪叔说道我的时候带着一股恨意呢，平时看我的眼神也是，可阿香又是谁呢，语气那么轻柔，是倪叔的爱人吗？
沈晓东极速思考着，似要从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来，“阿香，是谁？”
“阿香？我的爱人啊，你走了十二年……十二年了啊！嗝～我养了他十二年，可他现在越长越像那个畜生了，嗝～我恨啊，我怕我会杀了他，我怕我会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不过快了，快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相见的，嗝～快了，快了……”倪叔醉眼惺忪，打着酒嗝断断续续的说着，却在沈晓东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阿香到底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心里有一个猜测逐渐加深，沈晓东一步踏到倪叔身前，凝望着倪叔空洞的双眼问道。
倪叔再次猛灌了一口酒，望着近处的一张脸，兴许是看到了熟悉的眉眼，倪叔脸上慢慢浮出一抹笑意，这是沈晓东第一次看见倪叔笑，包括那些当傻子的记忆片段里，这也是唯一的一次。
“阿香……她是你的母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