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重重地扣下刻着“锋”字的令牌,回头看去,那名送回令牌的家仆已经失血过多而亡。他愤怒地砸烂了周围的桌椅,一切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东西都被他破坏殆尽。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根根冒出,鲜红的一张脸分外可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曹彰仰天长啸,惊动了府上的其他人,但鉴于老爷暴躁的脾气,谁也没胆子这个时候触碰老爷的胡须。
“我不管这令牌的主人是谁,敢动我儿子我一定要他偿命!”曹彰手掌用力一捏,本想捏碎锋字令牌,却发现自己涅元境界的修为竟然还撼动不了一块令牌?
这一发现令曹彰更加暴怒,恨不得当场杀个人泄愤。
曹显城是曹彰最疼爱的长子,日后曹家可就要靠着曹显城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眼下却被一个小村子的人给打杀了,这让曹彰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若非此刻他不在火林军中,一定要率军队踏平那个小村落。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脸色阴鹜地唤来一个仆人:“去,把孟昆大人请到府上来一叙。”
孟昆便是那位宣州刺史,他与曹都尉一样,都是太子的支持者,就算太子看不上他们二人,但他们同样以此为傲,彼此之间也保持着联系。此次的凤栖梧桐图便是出自孟昆的主意,眼下事情出了差错,自己的儿子和孟昆的门生阴沟里翻船死在了那个小村子里,他不管怎么说都要和孟昆联系一下。
不多时,孟昆便来到了曹彰府上。
曹彰有着武人的果决,没有跟孟昆闲聊扯淡,直接拿出了那块锋字令牌,并且交代了事情的缘由。
孟昆听闻后同样面色奇差:“你是说我那门生极有可能遭遇不测了?”
曹彰点点头:“唯一活着回来的家仆是被人故意放走的,就为了将令牌送到我们手上,我儿和你门生多半……”
虽然孟昆同样愤怒,但毕竟是做了好几年宣州刺史的人,冷静的理智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当他认真看向那块令牌时,却忽然愣住了。
此时曹彰依旧在喋喋不休,希望孟昆能够配合他,以出兵剿匪的名字调动一部分的火林军彻底覆灭那个不知好歹的小村子。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不言而喻的怒火,看来曹显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过了一会儿,曹彰才发现孟昆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似乎比刚刚更加苍白了,连忙问道:“孟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孟昆陡然被惊醒,大呼一声:“太不对了!你知道这块令牌代表着什么吗?”
“难不成是个来头很大的富家子弟?”曹彰猜测道。
“何止是来头大……”孟昆揉了揉眉心,苦涩地说道,“这是太子殿下的令牌。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太……太子殿下!”曹彰被吓得声音都尖细了,“这不可能!太子殿下明明被陛下贬去了程州,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
“这也是我不敢置信的原因。但是这块令牌不可能有假,是出自皇宫府阁的东西。”孟昆一瞬间仿佛被卸去了所有精气神,颓然道,“这下子我们不仅没法报仇,更是惹怒了太子殿下。真是吃鸡不成蚀把米啊…
…”
枫王村内,古澈慢悠悠地踱步回来,灵胎变故带来的损伤在青天六气的滋润下基本恢复,对付几个仪元境的小杂鱼绰绰有余。枫王村沉浸在快活的氛围中,甚至感染到古澈,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掀起一抹弧度。
“总是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等五天之后我们就回庆阳。”风月抱着墨宝对古澈说道,“五天之后,那些人就不会再找我了。”
古澈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询问风月的真实身份,就像她也没问自己刚才去干嘛一样。
“那好,这五天你就在这儿待着,我要去庆阳参加奉天祭典。不过即便如此你也要每天把雇佣的钱给交了。”古澈有些心疼还没到手的钱财,本想着多护着风月几日便能赚取更多,没想到她只要保护五天,那就只有五枚金币了。
风月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后知后觉地问道:“什么?奉天祭典?你说你要参加奉天祭典?”
“没错。”古澈点点头。
奉天祭典是成为灵胎供奉的最后一步,也就是向天地立下永不违背的盟约,得到一方天地的认可。再者说,他连葬仙谷的影子都没摸着,自然不可能这么早退出楚国这场风云。
风月嬉笑道:“奉天祭典没什么好看的,跟你没太大关系,还不如在村子里好好放松一下呢。”
“谁说跟我没关系?”古澈扯了扯嘴角,“我可是这一次的灵胎供奉啊。”
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气息,风月轻抚着墨宝鳞甲的手也停了下来。只见她瞪大了眼睛,轻声问道:“你说,你是这次的灵胎供奉?”
“没错……”
“不可以!”风月忽然站起了身来,墨宝一个不小心被摔到地上,它疑惑地望着面带焦虑的风月,就听风月说道,“你不能成为灵胎供奉!”
“为什么不可以?”古澈皱了皱眉。看风月的样子,似乎对灵胎供奉很是了解,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因为……”风月目光挣扎了几下,刚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一连串的风声打断。
一只硕大的大鹏鸟从天际降落,羽翼拍打着卷起狂风。在大鹏鸟身上还站立着数不清的人影,其中一人从大鹏鸟身上跳下,重重地砸进了古澈和风月所在的小屋,惊动了枫王村的其他人。
来者赫然是楚国上将,凌千城。
他没有看向古澈,而是直接对风月说道:“如果玩够了的话,请您跟我们回去吧。”
“我不……”风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玄光扫过,整个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凌千城这才漠然地说道:“得罪了。”
说罢凌千城又回望向古澈:“奉天祭典安排在明日,早作准备吧。”
对于古澈这个未来的灵胎供奉,他的态度都是如此恶劣。
古澈微眯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了。”
凌千城点了点头,从一开始就被打破的屋顶飞了出去,怀中夹着动弹不得的风月,回到了大鹏鸟背上。
大鹏鸟展翅高飞,古澈依旧靠着敏锐的目力看到了风月眼中的神采
,仿佛在说:
“千万不能去!”
“这可由不得我了。”古澈轻声说道,有些可惜今后那五枚金币没有了着落。
待到大鹏鸟彻底离开,古澈才感知到了外界的情况。想来在此之前凌千城便通过一些手段屏蔽了自己的感知,否则他不可能完全没有查觉。公羊枫绫等人确实被一道结界挡在了小屋外,他们同样看到了被掳走的风月,和那些精锐的士兵。
公羊枫绫来到狼藉一片的小屋内,目光看向古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古澈摆了摆手,“离家出走的孩子被家里大人带回去了,你不用担心风月。”
“哦,那就好。”公羊枫绫抱起依旧处于懵懂状态下的墨宝,轻声道,“古公子,你还好吧?”
“我?我好得很。”古澈微微一笑,“我很少状态这么好。”
风月的身份在楚国绝对不低,至少比他这个灵胎供奉和上将军要高的多,那么从她口中说出的“千万不能去”就很有分量了,说明这次的奉天祭典绝对有问题!回头想想,这次的涤灵胎选拔过程未免太过简陋了一些,处处透露出仓促之感,这明显不太正常。
然而正因如此,古澈才会有热血沸腾的感觉,他倒要看看,楚国国君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千秋宫中一处静谧的小屋内,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挥手示意,屋内的两名女仆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小屋中只剩下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少女。
少女面无表情,妇人只得说道:“阡潮,我做了你爱吃的几道菜,要不要尝尝?”
那少女正是在承天福地中跟古澈有过几面之缘的云阡潮。只不过此刻的云阡潮比起当初成长了许多,身材更加苗条了几分,脸色也更加冷峻。
“不用。”云阡潮淡漠地回答道,然而当她看向妇人眼角遮盖不住的皱纹时,还是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娘亲,你放心好了,我没问题的。”
妇人轻叹一声:“阡潮,你要明白,拂尘手是千秋宫的禁忌绝学,你胧月姐想要学习都被我拒绝了。我意欲废除你的拂尘手修为,是为了你好。”
云阡潮说道:“这些我都懂。可是娘亲,你知道吗?听说方宇器已经剑道入体,踏足三清了,我不想被他落下太多,否则更没有信心跟他在一起了。”
妇人久久不语,只道了一声“痴儿”。
云阡潮轻笑道:“娘亲你想啊,我这么喜欢方宇器,怎么可能做到绝七情灭六欲呢?拂尘手断然不会影响到我的心境,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拂尘手既然被先祖列为千秋宫禁忌绝学,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被你找到破解之道。”妇人依旧不愿意松口。
母女二人知道再怎么争论下去都不会有结果的,于是云阡潮主动说道:“娘亲,我想出去逛逛。”
“哦?”妇人惊喜道,“你想去哪里呢?要我派人护送吗?”
“不用,我就随便溜达溜达。嗯,就元幕域吧,不用麻烦宫里人了。”云阡潮想了想后说道。
“我想去寻找文圣狄吟朝,为我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