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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知道,今天皇帝领着宰辅来,说了一通话,不过是他多年来习惯了的御下手段,如果他不是手握兵权的将军,不是朝廷的肱骨大臣,也许这么点小毛病,还不足以让他屈尊移驾。毕竟,谁都认为这点风寒杀不死塞北威武的铁战神。
先帝让他们作为这三个灵物,分别以不同的身份守着南朝百代的疆土。他们身上都有自己的宿命和责任,互相牵制着,谁也不能轻轻松松地把彼此当做兄弟。
龙为帝,麒麟为护,修罗为斧。
他抬眼,便望着这两个人,看见他们身上飞舞的龙纹和麒麟图纹。他自己的身上,套着同样尊贵却骇人的鬼刹图腾。
“阿寒,这是你两位皇兄,来见过皇兄吧。”
恍惚间回到了多年前,那尊贵华容的女人牵着自己的手,走进一座尊华的宫殿里,殿内的塌上坐着两个朗目清风的少年,一个眉眼如花,桃李花开,一个灼灼日华,温似清泉。
太医和婢女们退下后,皇帝便自顾自地走到苏寒屋里的塌子上坐下,并邀着宰辅坐在他对面去,两人边喝着茶边同苏寒说话,从北疆的战事说到南朝的国事,从宫里的丑事,说到民间的趣事,期间皇帝和宰辅斗了几回嘴,苏寒撑着身体靠在床边,轻轻淡淡看着他们笑。
“是,陛下。”
“如此便好,知道了如何做就着手下去办吧,务必把王爷医得健健康康的。”皇帝点头道。
“回皇上,王爷的病不重,只是普通的风寒,不过王爷夜夜深露重在外头,身上怕是积累了许多寒气,只要把寒气驱开,便无事了。”太医回答道。
皇帝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依旧温和笑着的宰辅,沉默了一会才展开了眉毛。罢了,君臣君臣,他们三个做不成真正的兄弟。这样一想,皇帝便不同苏寒说话了,回头问太医,“王爷的病如何”
听着他一席话,苏寒清冷的面容上微微扬起一抹笑,他点了点头,“谢皇兄关心,子言记住了。”
“说什么呢,虽然风寒不是什么大毛病,好歹也是病。朕是你大哥,宰辅是你二哥,你小时候也不知有没有生过病,谁也没在你炕头给你守着,如今回了京,大哥二哥自然过来守着你。”皇帝连连说道。
“小病,不碍事。”苏寒摇了摇头,简单地回了一句,“你们忙,不用抽着空来看我。”
“都起来,王爷病着呢,给他看病要紧。”皇帝摆摆袖子,走到苏寒的床边,俯身看着他清冷的俊脸,“如何了”
屋里的人一震,连忙纷纷跪下,“参见陛下,宰辅大人。”
正适时,屋外头的两人进了屋,便听到太医问的话。“怎么小弟一直不在屋里睡都是去哪睡的”
正在服侍的婢女很想插嘴说王爷就没回过正屋睡过觉。
“啊”苏寒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句,喉咙火辣辣的,弄得他都不想说话了。
太医院首正在给他把脉,把了大半天,才晃着脑袋,“王爷这是几天几夜在外头睡觉不回屋了以王爷健魄身躯,若不是多次露宿在外,是绝对不会染上风寒这种毛病的。”
此时苏寒正枕着一只手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雕花架子不作声,眼前的事物有一些迷离,屋里头关着窗,炉鼎烟丝萦绕,他觉得自己有些困倦。
皇帝和宰辅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挥手让婢女们起身后,便进了主屋去看苏寒的情况了。
婢女们对自家主子相当地看不起。
三王爷不用说了,就是个永远找不着北的傻气战神。
而宰辅大人的俊美是隐得很深的,他平日里是温和亲近的人,无论谁和他说了什么,还是争执了什么,他永远都是风轻云淡不动声色的样子,除了天天在朝堂上挤兑帝王,从不和其他臣子结仇,不过作为宰辅掌管着三司六府的所有事物,有些暗地里与他谋权的老臣还是会算计他的,所以宰辅大人心中藏着无数骇人的计量。
帝王年轻,即位才三年左右,朝中纲政尚未稳定,有许多大族老臣手中死死抓着权力不放,帝王为了应对众多性格不一的朝臣,也就练就了一门逢人必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配上他绝美俊朗,风情如华的俊颜,一双精致的桃花眼笑的满面春风,让人觉得春光无限。
婢女们早在苏寒回朝的时候就见过帝王的大驾了,那日宫中大宴后,皇帝和宰辅亲自送三王爷和国蔚回府,还在王府里絮絮叨叨了一阵子才走,摆茶布置的婢女们当时都被这三兄弟的荣光震撼得说不错话来了。
苏寒所住的主院很大,但是摆饰不多,大堂简单地好像长期没有人住的空府一样,有几个婢女正在堂里备茶擦桌,远远看到外头走来的身穿明黄便衣的皇帝,便跪下来侯驾。
带着这两尊大佛绕过池塘进屋的顾大管家一路上听着他们的话,脑瓜子都落了一地的汗雨了,心想皇帝和宰辅一向不合的消息当真不是假的,瞅他们这么对峙,他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宰辅只笑笑,不说话。
“你不就是要说朕太大声不利于病人静养吗少拿恭维话来说朕,朕才不傻”皇帝并没有因为宰辅难得顺他的意就高兴,反而很是不满地哼唧哼唧道。
“有陛下如此威武的龙光在,小弟的病魔自然是要吓跑了。”宰辅顺着他的话点头道。
“胡说,朕把太医院院首都叫来给他治病了,他必须给朕好起来”皇帝皱着眉头,声声震人地说道。
宰辅在他身后不到一寸的地方,睨了他一眼,“当心小弟听到皇上这么说他,病得更重了。”
“朕就没当他是个人过”皇帝一边随着顾大管家的步伐被迎进了大门,一边小声嘀咕道。
“皇上这是什么话,小弟也是人不是。”宰辅听人说起皇帝的惊叹,在驱车来到三王爷府邸后看到皇帝明晃晃的马车,便忍不住地驳道。
这一消息吓得皇帝陛下差点弄飞了自己最喜欢的金丝雀。“小弟病了他居然也会生病”在年轻的帝王的认知里,他那个身高比自己和宰辅还要高,整个人壮如青牛一样的弟弟就是一个杀神一般的人物,神是不会病的,行军在外,他也从来没听说过他生过病,回了京好吃好住的居然还病了。
原因是,三王爷病了,染上了风寒。
三王爷邀步氏一家磬园一游的事情,京上早已传了个遍,后来连皇宫里清闲逗鸟的皇帝,宰相府上忙得额角生汗的宰辅还有难得不用打战计策的大国尉等人都听说了这么一回事,因为自三王爷从磬园一回来后,便有人匆匆往皇宫里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