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成非道:“荣捕头,你说吧,师妹在此。∫着谢如英,道:“英小姐,本官有件喜事要和你商量,不知意下如何?”谢如英踌躇的问道:“荣捕头口中所说的喜事,会是什么样的喜事?”荣德福道:“三日后,曾家庄上将大摆筵席,庆贺三小姐和龙少爷喜结连理。你说是不是喜事?”燕芳惊讶道:“三小姐和龙少爷?三小姐现在身在何处尚未知,这筵席怎么摆?”荣德福道:“究竟怎么摆,由云大哥和二小姐主持大局。三小姐很快就会回到曾家庄,燕姑娘不必担心没有新娘子。”燕芳问道:“凭什么说三小姐很快回到曾家庄?”荣德福道:“龙少爷和郑镖师已经南下去追三小姐,我相信,不用等到天黑,就能见到三小姐。”燕芳笑道:“荣捕头虽然洞晓天下一切,如果三小姐真能回来曾家庄,本姑娘会亲自去迎接。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究竟能不能回来,或者几时才能回来,却是未知数。”荣德福笑道:“我想燕姑娘多虑了。这事暂且不说。”然后,转头对谢如英道:“英小姐,三日后,曾家庄喜事三连庆,这才是最值得庆贺的。”
谢如英惊问:“什么喜事三连庆?”荣德福道:“第一喜,龙少爷和三小姐大婚。第二喜,曹捕头和四小姐大婚。”谢如英听罢,鼓掌叫“好”,卓成非和燕芳也在旁向曹巍祝贺。曹巍道:“本官对什么大婚倒没感觉,让四小姐屈居八房,也心中有愧,大家不贺也罢。”话虽如此,但见其笑逐颜开,显然心中十分欢喜。谢如英追问:“那第三喜是什么?”荣德福道:“第三喜就是英小姐之喜。”谢如英道:“本姑娘哪有什么喜事?”荣德福道:“曾家庄上下都知道英小姐和卓大侠互有情愫。卓大侠武功盖世、相貌堂堂,英小姐美貌无双、温柔贤淑,大侠配淑女,乃天作之合。曾老爷故意将这桩喜事由本官来做媒,本官也落得千古好名啊!”他一个人说的开心,但卓成非和谢如英皆神色凝重,哪有喜事般的快乐?
曹巍道:“英小姐,怎么说到你的喜事反而不开心了?”谢如英看着卓成非,卓成非望着谢如英,二人都是一般的心事重重。谢如英道:“小女子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嫁给大师兄这么好的如意郎君?”卓成非道:“师妹,师兄对你的心意我想你是明白的。等此间事了,我们回百魔洞拜堂成亲,曾家庄不是我们办喜事的地方。”谢如英听罢,自然欢喜,道:“小女子在这个世间上没什么亲人,就师父和大师兄是最亲之人,自然一切都听师父和大师兄的安排。”显然,她是答应了这门亲事。荣德福道:“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三日后在曾家庄一起举办。待他日回百魔洞之时,再举办也无妨。”卓成非道:“荣捕头,话可不能这么说。终身之事乃大事,岂可一花两处开?”曹巍道:“卓大侠,英小姐乃曾家庄的小姐,在曾家庄举办也不无道理。”谢如英道:“谁说我是曾家庄的小姐?本姑娘和曾家庄誓不两立!”她此言一出,明白事理的都知道原因,但荣曹二捕头又如何知道其中原委,惊讶之余,只得闭口不言。
卓成非道:“两位捕头,我看不必再谈此事。曹捕头大喜之日,卓某和师妹一定到场祝贺。”曹巍道:“有卓大侠捧场,乃本官之幸。”曾嘉却道:“英妹,上一辈的恩怨何必传到我们这一代呢?我看你和卓大侠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何不趁此良辰美景成就大好姻缘呢?”谢如英看着曾嘉,恶狠狠的道:“你就一纨绔子弟,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姑娘?”燕芳急忙道:“三少爷,你看今天这么热闹,要不你也请大家去红鱼阁赏鱼、听曲?我还是觉得红鱼阁更好玩,春晖阁还是显得比较沉闷。”曾嘉道:“如此甚好。可本少爷还想着搬来春晖阁住呢。也罢,本少爷这就先回去安排一切,请大家半个时辰后到。今日红鱼阁大摆筵席,乃三日后大喜事之前奏。”众人皆称“好”,曹巍道:“在曾家庄紧张时刻,能放松放松也是妙计。”唯独谢如英脸色阴沉。卓成非见状,道:“师妹,大师兄自有计划,不必担心。”谢如英道:“那我都听大师兄的安排。”曾嘉自欢天喜地的回红鱼阁去准备。
荣德福对燕芳道:“燕姑娘,三少爷对你情有独钟,却为何拒之于千里之外?”燕芳道:“荣捕头有所不知,有些事、有些人,是讲缘分的。再好的东西,不一定适合自己。再不好的东西,也不一定没人喜欢。”荣德福道:“燕姑娘虽有女儿身的美貌,却有男儿志的豪迈,三少爷对你情有独钟也在所难免。像你这么突出的女子,以后还会遇到很多对你倾心之人,难道燕姑娘皆一一拒之?”燕芳道:“荣捕头,堂堂八大名捕之首,怎么和本姑娘谈起女儿家的心事?难道三少爷也请你做我这个媒?”荣德福哈哈大笑,道:“本官即使要做媒,也先给自己做媒。哈哈哈!”燕芳没明白他话中之意,看着他,荣德福却道:“敢问燕姑娘家乡在何处?日后本官在江湖上行走,如果有幸路过,也好顺路拜会姑娘及家中高堂。”燕芳道:“可惜本姑娘也不知道家乡在何方,如何告诉荣捕头?”荣德福道:“没想到燕姑娘行事如此谨慎。”燕芳道:“确实如此,并非不愿告知。如有荣捕头这样的英雄人物造访,也是本姑娘之幸。”
曹巍一直在和卓成非闲聊,这时突然在旁道:“燕姑娘,你真不知家乡在何方?”燕芳道:“本姑娘自小有师父抚养长大,深在天门山中,确实不知。”曹巍道:“那好办,这正是荣捕头的本职所在。要不你说说你记忆中的家乡有什么特点,或者你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点,荣捕头说不定就能帮你找到家乡亲人。”燕芳一听,喜出望外,道:“对,怎么我没想到?两位都是当世有名的捕头,如果有两位出马,那多少还是有希望的。”荣德福笑着看着她,燕芳投以感激的笑容,道:“我对家乡没有任何记忆,但本姑娘身上倒有一个特点。在右臂之上有一个朱红色的‘艹’字。”荣德福道:“好。以后本官行走江湖就多了一个任务,查访出这个‘艹’字暗含的意思和所指何人。”燕芳道:“但人海茫茫,谈何容易。有劳荣捕头。”
这时,突然进来一个丫鬟,原来是红鱼阁的小秋。小秋对燕芳道:“燕姑娘,众位英雄,三少爷请大家现在移步至红鱼阁。三少爷安排了美酒、美食和美戏。”燕芳问道:“美戏是什么?”小秋道:“到了红鱼阁后自然知晓。”燕芳对谢如英道:“谢妹妹,一起去看看可好?”谢如英犹豫不决,卓成非道:“师妹,去看看无妨。整天呆在春晖阁里,都快闷出病来。”谢如英这才同意。于是,小秋在前,带着燕芳等人前往红鱼阁。
曾嘉已到阁院门口迎接大家,一一请入红鱼阁内。见空地旁的两个亭子里,已经布置好桌椅和吃喝的东西。燕芳、荣德福、曹巍和曾嘉落座在一个亭子里,卓成非和谢如英落座在另一个亭子里。正在这时,却见两人一高一矮走进红鱼阁,原来是魏小鹏和魏小娟兄妹。大家愕然,曾嘉请二人在卓成非的亭子里坐下。魏小鹏一一上前打过招呼后才落座。
曾嘉笑容满面,举杯道:“各位英雄,欢迎大家赏面,今日红鱼阁蓬荜生辉!”顿了顿,又道:“今天,请大家尽情的吃,尽兴的喝,节目马上奉上。”说完,大家一起举杯相迎。干完第一杯后,曾嘉鼓掌三下,却见从侧面转出一人,盈盈走到水池旁的空地上,手抚琵琶,眼波灵动,音乐缓缓响起。众人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乐曲。
燕芳记得第一次到红鱼阁就是这个女子抚的琵琶,但当时完全没有在意,如今再见,觉得其虽然容貌不俗,但眉目间似乎隐有忧伤。于是,问曾嘉道:“三少爷,这女子是何人?”曾嘉道:“此乃庄上一艺女,名叫陆雯雯。其家在北方,因家乡水灾房屋被毁,田地被淹,便随母到南方找寻父亲。没想到在武昌其母亲被人害死,并将其卖道妓院。幸好大姐夫遇见,花二百两银子赎出。因无处可去,遂一直留在曾家庄做艺女。”燕芳道:“好可怜的身世。”曾嘉道:“幸运的是遇见大姐夫,不然,流落风尘,一生清白就此被毁。”燕芳道:“文大侠不愧‘大侠’二字。陆姑娘才貌双全,文大侠何不纳其为妾,让她有个依靠?”曾嘉笑道:“大姐夫家中有只母老虎,有色心没色胆。”燕芳偷笑道:“原来如此。所以,就寄宿在曾家庄,任凭你们这些少爷小姐们使唤?”曾嘉道:“本少爷哪能使唤陆姑娘?别看陆姑娘寄人篱下,可脾气倔强,一般人可不敢惹她。”燕芳道:“那三少爷有何本事能请得动陆姑娘?”曾嘉道:“在曾家庄之上,凡想接近陆姑娘的,非奸即色。但本少爷虽然外表风流不羁,实则有一副热心肠,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所以,慢慢就和她熟络。在这里,除了二姐和大姐夫,就只有本少爷才能请到她弹琴唱曲。”燕芳看着曾嘉得意的模样,道:“那能否请陆姑娘唱一段?”
曾嘉听罢,立即鼓掌三下,陆雯雯玉腕垂下,停止抚琴。曾嘉道:“陆姑娘,本少爷仰慕的燕姑娘想听姑娘唱一曲,未知姑娘是否愿意?”陆雯雯对曾嘉微微点头,却不言语,玉指划动,琴音再起。低首蹙眉间,透露出其与世隔绝的不俗气质。
突然,琴音渐弱,红唇颤抖,听陆雯雯唱起来:“京师烟云满人间,幽径独僻在蟒山。万年聚得龙虎穴,千年浮华一半天。西村学堂有陆郎,传书达理桃李芳。家有发妻识弦乐,曲伴书声颂四方。半百有女明若珠,髫年始得字字吐。金钗琴瑟解忧愁,碧玉莺歌释劳苦。春旱秋涝满目苍,白发书生坐空堂。衣锦门生赠募谏,惜别二女下武昌。花开花落徒思君,欲语还休把泪吞。日复年月不见君,不尽浑水向南寻。三月布鞋七月草,十月风霜汉水饱。问君千遍是何处,不闻乡音哪落脚?楚王府前飞天舞,可怜白发归殊途。从此情楼留哀乐,曲罢弦断知音无。昭王偶遇贪国色,欲揽佳人作乾婆。满楼宾客放眼空,瑟缩楼台泣成歌。金叉大侠从天降,力挽香殒震百巷。狂风吹落霸王意,豪情扫尽泪两行。寸草犹报三春晖,芳心当许有情郎。”陆雯雯的歌声恰似天籁之音,清脆而铿锵有力,响彻天地,浸人心脾,真乃世间少有。
众人不禁听得入神。唱罢良久,燕芳才问:“这曲是二小姐写的?”曾嘉点头道:“只有二姐,才能写出‘芳心当许有情郎’。”他看着燕芳,深情流露。燕芳道:“人家说的有情郎是你大姐夫,有你大姐在,如何许?”曾嘉愕然,道:“我说的不是大姐夫,是天下有情郎。”燕芳道:“天下间,谁有情,谁无情,又如何得知?该当许,或该当断,谁又明了?”曾嘉自然不明白她的话中所指。
这时,突然见一个身影翻飞着筋斗出场,配以“咚咚咚”的锣鼓声,每一声刚好翻一个筋斗,连续翻出十几二十个,随着最后的锣声,那个身影站立在中央。大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披着虎皮衣服的少年。却听那少年道:“每次扮作白大虫,三拳五脚奏一通。而今扯去虎皮衣,原来我是小白龙。”说完,将身上的虎皮衣扯去丢在一边,原来身穿白衫,果然应了那句“小白龙”。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但见其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容貌俊朗,器宇不凡,燕芳问道:“这个少年是谁?”曾嘉道:“武陵武生曹贤之子,名一峰。曹大官人每次扮演武松打虎,他就扮作那只被打的老虎。”燕芳这才明白曹一峰话中之意,不禁笑道:“不愿意再每次演出皆只挨揍,现在要做小白龙。这少年有意思。”再细看曹一峰,果然眉目间有其父曹贤的影子。
接着,曹一峰耍起武术。先是一阵拳脚功夫,但见曹一峰拳来脚去,上下翻腾,伴随着口中“哈、哈、哈”的叫喊声,甚是好看。突然,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道:“这猴耍得真好看!”还鼓掌声响起。众人看去,却见从阁院大门进来一人,亭亭玉立,如仙女般走进来。曹巍一声惊呼:“美人!”话音未落,已经奔过去迎接。原来,走进来的小仙女正是曾家庄四小姐曾珑,曹巍即将过门的第八房姨太太。曾珑见到曹巍,立即被羞得一脸绯红,道:“杀千刀的,姑奶奶上辈子欠你的!”曹巍“呵呵”傻笑起来,道:“乃本官欠你的,这辈子来还你,任由你折磨!”曾珑“呸”一声,道:“还折磨你?哪有那个福分?不被你折磨个半死,姑奶奶可要‘阿弥陀佛’了。”曹巍道:“珑妹,你看,见到你本官就没魂似的,这辈子就你能征服本官。”说着,拉着曾玲到亭子里坐下。曾珑见到其他人,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曾嘉只顾着和燕芳对望,哪里顾得上这个四妹。
坐下,曾珑道:“一个小小捕头,干嘛口口声声‘本官’长‘本官’短的,做官有那么好吗?”曹巍尴尬道:“哎,都是听荣捕头的,习惯自称‘本官’。珑妹教训的是,捕头就不是什么官,是专门伺候夫人的苦命人。”曾珑被他逗的笑起来,道:“伺候本姑奶奶会很命苦吗?”曹巍道:“不命苦,不命苦!这命甜进心窝里去了!”荣德福在旁见状,道:“曹捕头,别在这里打情骂俏,你让人家小孩子怎么表演下去?”曹巍看向场中央,果然见曹一峰站在那里,怒目瞪着曹巍和曾珑。曹巍道:“一峰,本官乃你同族叔叔,继续表演。”曾玲道:“不要在我面前说‘本官’。”曹巍道:“那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说‘姑奶奶’。”曾玲道:“好,一言为定!”曹巍道:“亲亲夫君答应你!”荣德福道:“你们这副德性,本官还是敬而远之为上策。”说罢,一个人搬张椅子,出到亭子外面坐着。曹巍道:“这么大岁数还孤家寡人一个,难怪如此!”荣德福却不理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