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巨变触底
“看来,事已至此,不下去是不成了。≦/>
乙酉强颜欢笑,微微耸了耸肩,摊起手,看了看余烬和电母道。
口吻虽是轻淡,却隐隐透出悲凉,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哈哈,你竟是如此不堪,此刻竟跟妇人一般?”
蓦地,余烬仰天一串大笑,出言相讥,悲情的脸上渐渐现出不屑和蔑视。
“大丈夫当当机立断,似你这般,磨磨唧唧优柔寡断,徘徊不前,这一个小小的弱水前即是如此模样,日后如何成的大事,受的大磨难,我真真看错你了!”
话声越来越高,渐渐激愤,冷森。
“你,怎么如此瞧我不起,你,你,好。”
看电母此时竟也是一脸的冷漠,眼眸中那抹深深的忧虑,此刻也渐渐变为淡淡的不屑,和乜视,令乙酉心头顿时火起,好好,即是如此,我下去就是,何用你们出言相讥?瞧我不起。
恨恨转身,朝着弱水走去。
来到水边,看也不看,一脚踏了出去。
踏进水中的乙酉,由于激愤和恼恨,竟是未曾有什么感觉。
绷着脸直奔进去,那水渐渐没过腰去,到达胸口。
有点闷。
乙酉低头看去,不觉魂飞体外,这青幽幽的水里怎么看不到我的身体也,可是,可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腰一下的肢体呢?
倒吸一口凉气,乙酉愕然站住,一脸悲戚。
化了,都化了?!
我是继续呢,还是倒回去?
倒回去止剩这半截身子,也是活不成的,反而惹他俩无尽的耻笑和轻慢,罢了,罢了,继续朝前走吧。
化就化个彻底,化个潇洒,化个气概。
心一横,继续往前走。
眼看那水渐渐没到脖际,没过下巴,到了鼻翼。
不对啊。
即便是身子化了,由于极度的痛使得自己失去了知觉,可是一点点的麻痒该是有的吧,怎么这点极其轻微的感觉也没有?
手,在哪儿?
意识中的挥舞,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意识倒是清醒的很!
水渐渐到达眉间,没过发际。
乙酉渐渐没了呼吸,渐渐没了知觉,意识渐渐模糊,甚至空去。
“你为什么激他下去?你就那么愿意他死?”
电母凄切的看着乙酉渐渐没入水中,再也不见,不由整个人身子一软,当即萎顿在地,悲声啼哭起来,转而恨声诘问余烬。
透过泪眼却看到,余烬竟也是满脸泪渍,一脸的哀戚,无声的孤挺着身子,深深的看着那青幽幽的弱水。
便蓦地住声,原来他也是心中凄切的,悲痛的!
“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
余烬缓缓转过脸,深深的看着悲痛欲绝,双肩抖动,抽搐不已的电母,深深的道。
“可是,可是,这明明是舍命去做的事,再说,这有什么必须与不必须呢?”
“其中的奥义,我一时也难以知晓,但是,你要记住,只要往前走一步,每一步都是在拿生命做赌注,所以每一步都是必须的,没有必要与不必要。”
余烬的话透出玄机和机理,令电母一时无言以辩,只能看着那青幽的弱水,不住抽噎,眼中竟沁出血迹。
“我不管,三天之内,他若是还不出来,我便下水去找他。”
电母悲绝的话语中透出坚毅和决绝,看来余烬是阻止不了的。
“你若执意如此,也只能随你。”
余烬淡然道,慢慢踱到水边,俯身下去。
“你干什么?”
电母一个鱼跃,拽住了他,惊呼。
“我又不下去,只是想看看,你紧张什么?”
余烬回眸,眼中闪出一抹感激,淡然道。
嗯,是的,的确没有一点知觉,而且,竟然看不到自己的手?
沉吟着,余烬将手抽回,却也是毫无损伤的?
明明很青澈的,应该是可以看见的呀,缘何看不到呢?
余烬怎么也想不出原因,不过,待看到自己的完整的手后,余烬心中却是惊喜的,激动的,甚至暗暗生出了希望和光明。
“我想乙酉是没事的!”
站起身,面对电母,余烬坚定的说。
“你说什么?”
电母闻言剧震,抬脸看向余烬,眼中闪出无尽的期望和炽炽的光芒。
“我在说,乙酉应该是没事的,至少他没死!”
余烬一字一顿,沉声说。
“这弱水也只是鹅毛不浮、柳絮定沉,却从未听闻这里面死过谁,因为无谁敢下,你听懂了么?”
“你,你在说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
电母被他说糊涂了,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他,等他说个清楚。
“其实道理很简单,那一句‘鹅毛不浮’吓住了所有的,无论大神还是小神,为什么呢,就因为这不浮,不浮的意思就是沉下去,就再也难以上来,你想谁敢冒这个险?这个险或许就是好丢掉性命的结果。”
说到这儿,余烬眼现精光看着电母:“你现在明白了么?”
“哦,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不敢下所以无神下,所以究竟下去后能不能生还,就无从得知了?”
电母虽然面色稍霁,但转瞬又是一暗:“话虽是如此,但这不浮,就意味着下去后就再难上来,不是么?”
“真是这样么?谁知道?”
“这,这,没有谁知道。”
电母被余烬这一反问问住:谁知道沉下去能不能上来?没有谁知道,因为没有谁敢下去啊。
“所以,这下去后究竟能不能上来,目前是未知的,有待验证的,对么。”
余烬见电母逐渐被自己说服,脸上渐渐没了戚色,心中暗喜,紧接着说。
“咱们就当是乙酉去做个试验,有何不可,或许奇迹就在他身上呢,也未可知不是么?!”
话中透出无尽的希望和期盼,殷殷的道。
“但愿吧!”
此刻电母还能说什么,除了心中隐隐生出无尽的希望之外,唯有祈求乙酉平安归来了!
直直的下,直直的。
乙酉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究竟到了弱水的什么位置,只是觉得这身子一直直直的往下沉,竟没个尽头。
意识在自己整个人浸入水中不久便完全恢复,呼吸也出奇的顺畅,而且,眼睛似乎能看见,可就是看不到自己的身子,青幽幽的水,依旧无波无澜,静如平面。
那是自己的意识看到的?
我何不试试唤塔出来,保护自己,或许就能看到“自己”了?
似乎也感觉到眼睛闭上,就是找不到眼睛在哪?
乙酉微微叹气,这是神奇还是滑稽?
咦,塔呢?
我这费了半天劲,塔却是踪影全无,原来是唤不出来。
唉!
按常理说,这一直的坠,一直的沉,早该到底了吧,怎么感觉仍在往下沉,朝下坠?
还有,我的呼吸既然是顺畅的,那么,至少自己不会被闷死吧?!
嘻嘻,这也不错。
“咯噔”一下,乙酉觉出自己整个人站住,再也不动。
脚底升起的一抹痛令乙酉知晓,这极有可能是到达水底了吧。
但是,眼前还是那青幽幽的水,青幽幽的茫茫,什么都没有啊。
左转?右转?前行?还是后退呢?
乙酉怔怔的没了主意。
既然没有目的,那么何妨就随处走吧,走到哪是哪。
辨不出方向,乙酉直直的走,没前没后,没左没右。
在“路”上,乙酉试着将身子往上窜,可惜,纹丝不动,丁点不显。
那铺天盖地的压抑令乙酉感到头顶犹如触着一块石板一般,竟是没有丝毫的缝隙,令自己有往上的余地。
看来,这沉下来是休想再浮上去了,看来我注定要终老水底了。
唇角隐隐勾出一抹哂笑,无奈的摇头,继续走。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又都看得见,青幽幽之外便是青幽幽了。
渐渐的乙酉失了兴致,想坐下来歇息会。
“你当着不想活了?”
倏地,意识中传出一声冷峭,令乙酉遽然惊醒,哦,是了,一旦坐下去,我就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难不成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力竭而死?
心中生出无尽的悲凉和凄楚,怆然欲泣。
既无停就须走!
走。
走。
走!
走到生命尽,走到意识空,走到静静休。
无尽无休。
乙酉感觉此时的自己真的就是一副空壳,没有了意识,魂魄,甚至忧喜和生死的感触。
就连点末的感慨似乎也消失不见。
极度的累,极度的乏,极度的疲,双腿似乎再也迈不出一步,乙酉“仰天长叹”:
我实在无力再走一步了,就叫我葬在这弱水中吧,就让我寂静的死去吧,就让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吧。
既然来无迹,死无痕,淡淡来淡淡去,甚好。
心中的空无尽,却不曾带有丝毫的伤。
胸中的茫无尽,却完全没有挣扎的痕。
怅怅的却是淡淡的,凉!
缓缓往下坐,缓缓朝后躺,缓缓触着底。
整个人便舒爽异常。
缓缓闭上眼,缓缓舒起手,缓缓放平双腿。
整个人便寂然不动。
嗯,舒服啊,就是死也是舒服的。
何憾之有也。
静静的瞪着眼,静静的等死,静静的悟彻消失。
“噗.....”
耳际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声,令乙酉刹那惊醒,想要睁眼,想要转头,想要起身,却是丝毫难动。
这弱水之中,原来就是这般的。
一旦你选择了,无论什么姿势的卧、躺、坐,是怎么也动不得的。
乙酉无奈,只好闭着眼,静静听那“噗”声渐渐变得,渐渐轰然,渐渐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