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均目送她离开,觉得这姑娘颇为神秘,既不似师姐陆雪那般英姿飒爽,也不似陈逸灵那么聪明伶俐。+>
明明是个风尘女子,却能将一首箫曲吹的如此扣人心弦,好似每一节音符都倾注了她的心事,举手投足间,都仿佛带着一股仙气。
赵灵均不知是同情她眼盲,还是佩服她吹箫跳舞,对这个女子竟然无故的生出一丝好感。
他站在栏边,只觉徐徐晚风吹过面颊,令人好生舒服,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方才那个女子不简单”
赵灵均吓了一跳,回过头见陈玉芳俏脸苍白,立在楼梯边,胸前微微起伏,道“灵均,那个姑娘吹的不是什么相思引,而是西域的一种怪曲,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据说男人听了都会骨醉神迷,为吹箫的人所用”
赵灵均听了不禁吓的脊背发冷,说道“我…我刚才确实被她的箫声所引,险些从楼上跌下去”
陈玉芳眼神一沉,说道“嗯,我看到了,假如她没有出手拉你,我就会出现救你”
赵灵均惊道“原来陈大姊早就来了”陈玉芳点头道“嗯,我本来在屋中运功疗伤,隐约听见楼顶有曲声,白天我已察觉不对,担心她夜里害人,所以悄悄潜上来,正碰见她拉住你手,可惜我此刻功力不足,擒她不住”
赵灵均心下一凛,说道“那女子这么厉害?如果咱们二人联手,可否与她斗上一斗?”
陈玉芳目光凝重,沉声道“可以,不过那个独臂小二和瘸腿老板都不是善与之辈,难保他们会不会出手帮那妖女”
赵灵均心中愈发疑惑,道“那个瘸腿的矮胖老板和独臂小二哥也是高手么?”
陈玉芳摇头道“不知道,我也瞧不出他们是否身怀武功,只是感觉不像普通乡间农夫”
他们正说着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赵灵均大声道“遭了!是将军来了”
陈玉芳秀眉微皱,说道“萧云侠追的真快,我元气未复,咱们避上一避!”伸手拉了赵灵均便往楼下跑。
两人几步奔到楼下,然听四周尽是人喊马嘶,宋家村里里外外都已被鹰卫府军包围。
陈玉芳贝齿轻咬,说道“咱们…打出去!”赵灵均灵光一闪,拉着她跑进后厨,拿了两把煤灰,便往她脸上抹去。
陈玉芳懵然不解,挥手格开,皱眉道“你…你干什么!”赵灵均急道“咱们不乔装改扮,必定会被发现!这个时候陈大姊还顾及颜面不成?”
说完,伸手在陈玉芳俊俏的脸庞抹了几把煤灰,又抓了一把给自己也涂了满脸。
这一下他们二人蓬头垢面,比之山里野夫还有不如,就算是萧云侠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了。
两人看着对方灰头灰脸的模样,不禁相视一笑,陈玉芳仰起脏兮兮的脸,眼睫微微而颤,说道“灵均,你真聪明”
赵灵均脸上一红,转过身道“咱们快出去吧,这里闷死了”陈玉芳淡淡一笑,随他走入聚海楼前厅。
但听得周遭百姓人家鸡鸣狗叫,男叫女哭声不绝于耳,赵灵均还未出门,已察觉不对,道“陈大姊,这不可能是鹰卫!”
陈玉芳不明其意,道“嗯?为何?”赵灵均说道“鹰卫不过如此粗鲁的搜查百姓家…”
他话没说完,只听嘭的一声,聚海楼门被踢开,几个高大强壮的人大摇大摆走进来,手持弯刀,指着聚海楼内的百姓,口中骂骂咧咧,模样什是彪悍。
赵灵均大惊道“突厥人!”挥拳就要打出,陈玉芳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道“灵均,人多眼杂,不要冲动!”
过了片刻,只见一胖一瘦两人走进聚海楼,身后跟着十几个响马子,胖的那人方面大耳,颈粗如缸,两只眼睛瞪的大如铜铃。
瘦的那人身材挺拔,身上肌肉结实,眼中精光直射,陈玉芳低声对赵灵均说道“看见了么,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赵灵均点点头,还未答话,只听那胖子高声道“各位兄弟姐妹,我是伟大的贺鲁可汗的青龙使者“桑各”,奉了伟大可汗之命,来到此地,不要银子,不要金子,只要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你们见到她了么?”
说罢,拍了拍手,叫出两个响马,展开一张画纸,上面绘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赵灵均初时不识,看了一会儿,突然惊讶道“这…这是兰絮…兰姑娘”陈玉芳杏眼一翻,示意他住口。
那个瘦子始终不发一言,但是目光到处,令人不寒而栗,桑各继续说道“有人说这个女子就在这个镇上,就在这家酒馆里,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聚海楼内一片寂静,几十个男女老少,无一人回答,桑各脸色微变,冷笑一声,手指着角落边瑟瑟发抖的男孩,说道“请那个孩子过来”
两个响马得令,上前拉住小男孩手臂,男童爹娘自是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爱儿,但是怎敌的过西域响马,被三拳两脚打倒在地,眼睁睁瞧着孩子被响马子带走。
其余百姓手无寸铁,只能怒目圆睁,敢怒而不敢言,两个响马把男童带到桑各面前,桑各笑容满面,俯下身子,轻声说道“小兄弟,你见过画上的姐姐,对不对?”
那男童吓的不轻,不住哭泣,一个劲儿的摇头,哽咽道“没…没有…没见过!”
桑各嘿嘿冷笑,转过身子,向后摆了摆手,一个响马子抽出腰间弯刀,便往男童头上劈去。
赵灵均和陈玉芳同时一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群西域盗贼会对一个幼小孩子下此毒手。
陈玉芳武功虽高,但是相隔什远,手中又无兵刃,想要相救实在千难万难,眼见男童一条命就要陨于此地。
忽见人群中清光一现,只听哐啷声响,那响马子仰天大叫一声,拿刀的手臂被齐腕切断,落在地上,顿时鲜血如注。
男童见响马子一条握着弯刀的断臂落在跟前,直吓的连哭都哭不出声来,当场晕死过去。
桑各缓缓回身,只见一个衣衫老旧的独臂老人,手握一柄赤色短剑,垂首而立,剑锋上鲜血流淌。
赵灵均心下一惊,他认得这老人就是聚海楼的独臂小二,白天看他端茶递水,满脸堆笑,竟想不到是个身怀绝艺的高手。
独臂小二低垂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蛮夷之辈,欺人太甚!”右手短剑一扬,身形微晃,避开两柄弯刀,剑芒闪过,两个响马惨叫倒地,剑法之快,令人膛目结舌。
赵灵均暗自惊讶,这人单手独臂,剑术竟然如此高超,难怪他白天倒茶时手臂如此稳当。
桑各见自己手下接连被杀,居然无动于衷,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对瘦子说道“格乌克,你去领教领教这位老人家的功夫”
格乌克冷冷一笑,抽出腰间佩刀,劈向独臂小二,刀风之劲,咧咧作响。
独臂小二见他来势凶猛,不敢轻忽,侧身回剑相格,刀剑相碰,独臂小二脚下一沉,胸口气闷,撤步向后跃开,眼神兀自凌厉。
格乌克冷笑道“一刀不死,还算不赖!”独臂小二沉声说道“西域妖人,竟敢在此猖狂!”飞身而起,赤剑连出三招,将格乌克上中下三路尽数罩住。
格乌克面露冷笑,弯刀上挡下架,守的严丝合缝,独臂小二无论如何进攻,都无法碰到他半片衣角。
赵灵均见他们二人刀剑相斗,快速绝伦,已经舞成一团剑光刀影,直瞧的头晕眼花,分不清到底是谁在使弯刀,谁在用短剑。
陈玉芳注视着场中两人,弯眉紧蹙,低声说道“小二哥怕是要不行了”赵灵均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他话音未落,只见独臂小二大喝一声,翻身后跃,落地稳如泰山,手上赤剑嗡嗡直响,鲜血顺着手臂流过剑柄,从剑锋慢慢落在地上。
赵灵均大惊道“小二哥受伤了!”不等他说完,格乌克猱身而上,弯刀直取独臂小二头颈。
独臂小二手臂受伤,想要举剑已是千难万难,更别说抵挡如此凌厉的一击。
赵灵均心下焦急,心道独臂小二身有残疾,为了百姓,都可以奋不顾身的站出来与西域响马决战,自己四体健全,为何要缩手缩脚。
他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正欲出手相助,忽听身旁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道“独臂鬼,我来助你!”
只见一支铁拐倏然点向格乌克面门,格乌克微微一惊,侧身闪躲,举刀架开铁拐。
赵灵均又惊又喜,叫道“宋掌柜!”宋掌柜双拐分出,快如疾风,霎那间与格乌克连拆数招,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陈玉芳目光淡然,似乎早就知道他身负武功,宋掌柜双腿不便,每次出手都需用一拐支撑身体,时刻一久,不免处于被动,只能用单拐守御,无法进招。
独臂小二见了,立刻挥剑抢攻,在格乌克背后夹击,格乌克以一敌二,依然从容不迫,弯刀不时杀招叠出,逼的宋掌柜和独臂小二险象迭生。
桑各见格乌克胜券在握,脸上带着微笑,聚海楼内的响马子也纷纷怪叫为格乌克助威。
赵灵均手心出汗,他心知这对儿残疾兄弟斗不过格乌克,但还是忍不住为他们呐喊打气。
三人斗到二三十合,格乌克弯刀攻势愈发猛恶,连续向独臂小二左肋攻去,宋掌柜见势不好,忙出拐相救。
岂知他左拐刚一抬起,格乌克嘿嘿一声冷笑,身子向下微探,右脚横扫,竟然将宋掌柜支撑地面的铁拐踢飞。
宋掌柜万不料他竟会用如此下作的招式,身子平衡一失,大叫着向前倒下。
格乌克弯刀立刻变招,停在半空,只等宋掌柜自己撞上送命,独臂小二大惊失色,合身扑出,挡在他与弯刀之间。
独臂小二只有一只手臂,无法抱住宋掌柜,只得将他推开,但是这一来,自己却被弯刀刺中背心,当场鲜血喷涌,眼见是不活了。
聚海楼里所有的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咱们和响马子拼了!”一瞬之间,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纷纷拿起手边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冲向格乌克。
桑各向后挥手,数十个响马子拔出腰刀,和聚海楼众百姓打在一起,顿时血流成河,哀嚎不止,却无一人退缩。
赵灵均心里怒火中烧,眼含热泪,随手拾起一只木椅,向格乌克砸去。
格乌克正眼不抬,回身一脚将木椅踢的粉碎,反手一刀,便要把赵灵均的脖子割断。
赵灵均只觉劲风袭面,压的他透不过气,根本无法反抗,就在这生死关头,陈玉芳飞身而起,左右双足踢至,一脚蹬开格乌克手腕,另一脚踹在他胸口。
格乌克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巧妙的武功,胸前微痛,急忙运气护身,向后退了几步。
陈玉芳如果未受内伤,这一脚已经把他踢的骨断筋折,但是她伤重未愈,这时只有平日五成上下功力,只能勉强把格乌克踢开。
赵灵均心有余悸,还未回过神来,只见一人被响马子乱刀砍死,鲜血飞溅,不禁勃然大怒,使出鹰卫府军独门擒拿功夫,从背后抱住一个响马子,将其摔倒。
那个响马子不住扭动翻滚,但是腰被赵灵均死死搂住,怎么也脱不开身,气的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