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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你还有我这个哥哥

    芬里尔、京和信智三人借着火把,忍着肚饿,再次回到了密道的另一头。∝从地道的暗门爬出去,却被京在身后制止了。

    京压低着声音说道:“我们先听听动静,须轮族的那几个人来到此地的目的就是这个物资点,不知道他们发现了没。”

    三人躲在密道里仔细听了好一会,并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芬里尔轻轻地将密道的暗门掀起了一条缝隙,向外偷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便掀开暗门走了出来。京和信智也尾随而出。

    整个地道内虽灯光明亮,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吊诡气氛,三人隐约感觉到地道中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所以不约而同地压住声音向外移动。

    芬里尔贴着墙壁走出仓库,当走到中间的石屋时,看到石门处正躺着一个人,吓得芬里尔急忙后撤并将手臂横栏在京和信智的面前。地道中寂静一片,三人除了自己的加速的心跳声,听不到其他动静。芬里尔用手势示意二人在原地等着接应,而自己则猫着腰朝石门走了过去。

    芬里尔试探着走到倒地之人附近,信智清楚地听到芬里尔发出了一声气音,似乎是因什么事情而惊讶。过了一会,在石门的通道里,传来了芬里尔的声音,说道:“出来吧,没别人,只有一具尸体,是比洛斯父亲的尸体。”

    京和信智几个快步走到倒地之人身旁,发现倒地之人的确就是比洛斯的父亲。尸体依旧睁着眼睛,面部表情与生前战斗时所见无异,所以倒看不出已经死亡的样子。信智分别在尸体的鼻下和心脏的位置反复检查,确认的确死亡后,站起身对着京摇了摇头。

    京从未见过信智如此不知所措的表情,皱着眉头,眼角低垂,嘴唇动了动,话虽没有说出口,但京已经知晓信智要说什么。京也一样不知如何将此时告知比洛斯,就如同二人闯下大祸一般,难以启齿。

    芬里尔似乎也感受到了二人的纠结,说道:“即便是把他从须轮族的手里救回来,也不知道能否恢复原状。”

    京说道:“那也好过这个最差的结果。比洛斯还小,他如何接受。”想到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京继续问道:“芬里尔,你刚才查看了外面是么?”

    “嗯,但只是在洞穴里朝外看了看,并没有走出洞穴,之前和我们战斗的须轮族全都不见了,包括那两个重伤的。”

    京说道:“虽不知比洛斯的父亲是如何死在这里,但估计那几个须轮族是已经发现这个地道了。带着另一支队伍来此抢夺资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信智说道:“我第一次进入地道的时候,曾检查过入口那条通道,感觉并不算结实,我可以用身上最后一个爆弹把通道炸塌,让他们没办法进来。”

    京端着下巴说道:“这个办法肯定没办法阻拦他们,但倒是可以拖延一下。不知道我们回到王城禀报,还来得及不。”

    “嘘!”信智脸色骤然凝重起来,示意大家收声。而京和芬里尔并未听到什么,但信智已经开始低声催促大家躲回地道。京和芬里尔正纳闷的时候,从地道外传来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三人急忙回到了密道,将暗门重新关了起来。

    在暗门关起来的同时,三人听到有人走进了地道,从脚步声判断,似乎不止一个人。其中一个说道:“人族太他妈矮了,所以建个地道也这么矮,还要老子低着头走,真他妈累。”

    从声音判断,这二人似乎是须轮族的人,京正想用眼神询问身边二人,才想起来密道中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另外二人的脸。但京也不想犯险发出声音,只好继续听着。

    接着,又冒出了一个如走音号角般呱噪的声音,说道:“我们赶紧找到那个人族傀儡,取走噬髓虫,队长还在外面等着呐!”

    “这不就在这呢么。刚才的戏真过瘾,只是一个被噬髓虫寄生的普通人族士兵就可以把血嚎氏族那几个打那么惨,看来我们弄死血嚎氏族的族长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哈哈哈。”

    “小点声,刚才那几个人族会不会还藏在这里?”

    “之前审讯抓到的人族士兵,不是说过这里有密道么?肯定早就从密道跑了。再说,真要是没跑,老子就一下一个,把他们脑袋都扭下来。哈哈哈哈……”。

    密道里的三人听到有走动的脚步声,对话也中止了。脚步声朝着仓库这边走来,声音越来越大。三人都朝密道里缩了缩,同时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倘若对方打开了密道的暗门,定然会再次陷入一场大战。

    脚步声走到仓库之中,此人突然“哼”了一声。三人均心里一惊,该不会他发现有人躲在密道之中了吧。这个聒噪的声音说道:“只可惜没问出来密道在哪。不然还可以顺着路把那三个人族抓起来,用他们当噬髓虫的傀儡,肯定更加强力。”

    “喂!找到了,噬髓虫的卵。我们走吧。”

    “你先去吧,队长不是说要运走人族的这些资源么?我先在这里看看,等下就出去。”

    三人在密道里听到,聒噪的声音清点了仓库里的物资之后,便走了出去。待脚步声走得远了。京用所有人能听到的最小声音,说道:“我们现在就这样从密道回去,一定是安全的。但是,我们除了告诉比洛斯他父亲离世的消息,什么都带不回去。”

    信智也低声说道:“不行!我要把比洛斯父亲的尸体带回去。还要把这个地方炸了,让他们拿不走这里的任何物资。”

    京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决定。而且估计你心里已经有计划了。”

    信智“嗯”了一声,说道:“京,我记得你说你要拿东西。大概要多久?”

    “就在卧室那里,很快就可以拿到。”

    “那好,我一会拿着爆弹在地道口等候。芬里尔你用最快的速度把比洛斯父亲的尸体运道密道里去。京你和芬里尔分头行动。但要听我示意,一旦我让大家撤回,就必须立刻撤回。我无论如何会炸毁洞口,但以防整个地道坍塌,所以必须在你们撤回密道之后,我再引爆。”

    为了抓紧时间,信智不等二人回答,便推着芬里尔出了密道。信智直接冲到前面,在石门处向外仔细探听,然后低声说了句“快!”,便贴着墙壁猫着腰走到了地道口。

    信智刚走到地道口,就听到外面有更多的脚步声走进洞穴里。信智忙向后低声喊道:“快!已经来人了。”

    信智眼看芬里尔将比洛斯父亲的尸体拖离了石室,而京还依旧没有穿过石室回到仓库。信智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近,倘若自己再不赶紧炸毁地道,可能就会失去机会,而且三人也可能就此丧命。信智心脏的跳动速度飙升,甚至跳到脑袋里都响起了回音。信智往回撤了撤,对身后低声喊道:“京,快点!”

    哪知,这一喊却惊动了地道外的须轮族人。只听外面说道:“谁!谁在里面?”另有一人说道:“该不会是人族根本就没走吧!赶快冲进去!”

    信智管不了那么多,返回石门后,此时刚好京穿过了石室。信智看到一个须轮族人的一只脚已经踏入地道。信智急忙丢出爆弹,转身便朝着密道猛跑。

    爆弹在信智的身后爆炸了,地道中响起一阵轰塌声。地道的崩塌压缩了地道里的空气,使信智感受到身后似有一股推力,将自己推向了密道的方向。整个地道开始摇晃起来,不停有落石砸在地道之中。信智知道自己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地道似乎快要崩塌了。

    信智掩护着京走入密道,自己随后也钻入了密道,并将暗门关闭。只几秒的时间,三人听到外面不停地有落石砸在了密道的暗门之外。京催生出树盾撑在暗门之后,三人迅速沿着隧道离开,倘若坍塌波及到隧道之内,必死无疑。

    隧道原本就十分狭窄,加上又要搬运比洛斯父亲的尸体,却怎么也快不起来。但好在坍塌声已经停止,似乎并没有波及到密道之内,三人便不再着急。

    为了便于行走,芬里尔想要将比洛斯父亲的尸体系在自己身上。方才一直急于奔逃,直至此时,芬里尔才发现,原来比洛斯父亲的整条脊椎都已经碎裂,以至于因无法支撑身体,而使身体摇摆难定,很难捆缚于身。

    京感慨道:“之前只是听说过,噬髓虫是最残忍的获得异能途径。这次见识之后,果然如此。”

    信智问道:“就是刚才那些人说的东西?”

    京解释道:“嗯,是的。据我所知,获得异能的方式一共有三种:最常见的是原初之水,我和空都是如此;传说还有遗传获得异能的人,可是我并没有见过,我怀疑比洛斯极有可能是遗传异能者,但目前还没有证据;最后就是噬髓虫。这是一种即便在异域都难以见到的寄生虫,它们寄生于人或动物的脊椎之中,以脊髓为食,最终取代寄主的脊髓,与寄主共生。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难忍,而且非常危险,这相当于寄主与噬髓虫的相互征服。若寄主的意志力不够坚强,最终整个脑都会被侵蚀,最终丧失意识,沦为噬髓虫的奴隶;但若寄主能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战胜噬髓虫,那么噬髓虫则会成为寄主的一部分。但无论怎样,噬髓虫都可以让寄主的身体产生大量的能量,只是如果寄主丧失了意识,便也无法使用了。看来比洛斯的父亲就是这样。”

    京的说明让大家陷入一阵沉默,密道中只有三人的踢踏前行的脚步声。信智对京说的事情十分厌恶,不仅是因为噬髓虫的寄生方式,更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恶毒到,用这样的方式将比洛斯的父亲变成噬髓虫的傀儡。

    京继续说道:“我以前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刚开始见到比洛斯父亲袭击我们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是被噬髓虫寄生了。”

    信智听出京的歉意,安慰道:“和你没关系。我在想,该怎么和比洛斯说。”

    京说道:“比洛斯年纪还小,这些残忍的事情,还是不要跟他说了。但是他父亲的离世,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隐瞒的。”

    芬里尔在队伍的最后,背着比洛斯父亲的尸体,已经累的大气直喘,说道:“刚才听那些须轮族人的说法,似乎是有意抓捕人族,将他们变成噬髓虫的傀儡,去对付另一个须轮的什么氏族?”

    京说道:“血嚎氏族,之前与我们战斗的便是他们的人。这么看来,须轮族内也并不和谐。”

    信智听到芬里尔的话,一时觉得痛快,说道:“哈,如果真能挑拨他们之间打起来,也算为像比洛斯父亲这样的人出了一口恶气了。”

    芬里尔嗤笑了一声,说道:“人族做的事情,似乎也没比他们好多少。你们之前在马戏团里不也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对待异民的。人族对自己人做的事情,也不见得多手下留情。有多少平民被王国抛弃,置于苦难之地而不顾,只……”

    芬里尔的话戛然而止,京和信智都略感突兀。京说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们游隼守望团,并不是激进或告密之人。”

    芬里尔说道:“我不过是觉得须轮族做事很正常,随便说说。”

    说话间,三人终于走出了密道。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信智依靠白天分辨的方向,带领着京和芬里尔朝着裂缝防线的方向走去。路上,信智和芬里尔轮流背负比洛斯父亲的尸体。所幸一路上并没有再遇到任何突发情况,三人一路走回了裂缝防线。三人又饿又乏,到达防线时,三人均已困得不行,直接瘫倒在城门前呼呼大睡。空一直在城墙上与轮岗的士兵一同侦查,直到看到信智和京终于返回,悬着的心才终于踏实下来。空忙招呼一众士兵,将三人抬回了防线内。

    第二天一早,叫醒三人的不是饥饿,而是比洛斯嚎啕的哭声。比洛斯清早醒来,一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父亲残破的尸体,当确定自己父亲永远不会再醒来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最后的亲人已经离开自己,再也忍耐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比洛斯的悲伤情绪,引得所有士兵也都跟着难过起来。几日的相处,士兵们都很喜欢小比洛斯,看到比洛斯遭遇如此巨大的痛苦,都忍不住感到心疼。除此之外,士兵们想到自己与家人骨肉离散,归家之日遥遥无期,说不定哪天也会落得与比洛斯父亲一样,与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天人永隔,难免悲从中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信智、京和芬里尔也都先后走了出来。看到比洛斯已经哭到泣不成声,信智十分不忍心。空懊悔地站在一旁,京拍了拍空的肩膀来安抚着空的情绪。信智走到比洛斯面前,蹲下身来,说道:“比洛斯,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

    比洛斯依旧止不住地哭,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信智试探着说道:“可是他回不来了。”

    比洛斯仍然念叨着:“我要爸爸……”。

    信智换了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不,比洛斯,你的爸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再也回不到你的身边了。”

    信智的话,让比洛斯哭得更加难过,仿佛他终于意识到,父亲最终还是抛弃了自己,任性地哭闹也无法再让父亲心软,回到自己的身边。

    信智继续说道:“比洛斯,你知道么,我的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突然离开了我。那时候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也懂得了一个道理:在你拥有依靠的时候,你可以选择是否成长;但当你失去了所有依靠,我们就没得选择,因为那就是你必须成长的时候了。如果不坚强地成长起来,就会变成爸爸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比洛斯哭着大喊:“我现在就一个人了,我没有妈妈,我没有爸爸,我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这个哥哥。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比洛斯哭得仿佛没有了明天一样,信智站起身,摸摸比洛斯的头,说道:“哭吧,尽情地难过吧,等把所有的难过都哭出来,我带着你一起长大。”

    裂缝防线的士兵,以士兵的礼仪,将比洛斯的父亲埋葬在了防线内的士兵坟墓内。信智一直陪着比洛斯哭到沉沉睡去,才把比洛斯安置到了房间的床上。

    当信智走出房间,京将信智招呼到一边,说道:“我刚从空那里听说了一个事情,想来还是要跟你说一下。万狮国有好几所精英学校,其中有一个是专门安置士兵孩子的。万狮国的那个副官在我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从营长那里打听过比洛斯的事情之后,已经联系了王城,说可以准许比洛斯去万狮国的精英学校学习。王城的民生大臣诺亚给了回复,说同意比洛斯去学习,并由王城支付所有学习费用。昨天空和比洛斯返回防线之后,那个副官已经和比洛斯说了这个事情。”

    信智寻思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看?”

    京说道:“客观来说,学校对比洛斯来说,是很好的去处。既可以淡化父亲去世给他带来的悲伤,又可以让比洛斯有更好的学习条件。但我想的是,你和比洛斯的关系亲密,担心你不放心比洛斯一个人离开,所以,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还是将比洛斯留在游隼照顾。”

    信智听着京的话,又再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不由我决定,还是看比洛斯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