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路是自己走的,管人家说三道四干什么呢……
——噢,明白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呢?
不光是丁小峰,还有那些不识时务的人,都是一些一条道跑到黑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只好信守那棵信仰之树啦!
“我不明白,那些老干部、老战友、老队员,他们前半生是在战场上拚杀过来的,后半生是搞国家建设的,他们发扬战争年代那么一股革命热情和革命精神,是我们华夏的宝贵财富,为什么要打他们的主意呢,这种残酷的不人道的做法对吗?”丁小峰问道。闪舞
“那你说什么样的做法是对的呢?”高东彬假装不明白的样子反问道。
“鬼知道……亏你还是一个当过兵的人。”丁小峰不屑一顾地回答道。
“那时当兵是为了革命,现在工作也是为了革命。”高东彬无理狡辩地说。
“啊,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丁小峰浑身气得直哆嗦,杯子里的茶水都漾了出来。他心里明白,“革命”这个词儿,在战争年代和现代赋予它身上的意义有所不同。这也难怪,随着时间的推移,词义也有它的发展演变过程嘛……
——哈哈哈,要是这么一想不就自圆其说了吗!
记得高东彬刚当上组织部长时,看见丁小峰兴奋地说:“丁书记,你不愧是个名副其实的伯乐,从今往后,只要是您丁书记吩咐的事情,我就肝脑涂地去做。”现在时过境迁了,高东彬当年说的话,现在早都忘到耳门后去了,并且还振振有词地讲他所学到的哲学,说:“革命,顾名思义,它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广义上讲,革命指推动事物发生变革,引起事物从旧质变为新质的飞跃;从狭义上讲,革命主要指社会革命和政治革命。闪舞用我的话说,就是新事物代替旧事物,打破过去人们的世俗观念……你别瞪着两个牛眼珠子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研究过历史的人大都懂得时间的辩证法,旧的东西总要被新的东西所取代,过去人们认为正确的东西,相隔一段时间之后,就很可能发生变化,甚至发生质的变化。说白了,也就是说,过去是好的东西,是正确的东西,现在有可能变成坏的东西,甚至于变成反动的东西;过去是一些荒诞不经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推移,有可能成为颠扑不破的真理。世界上是人主宰天下,而不是天下主宰人,这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穿鸡毛鞋走老路,用老眼光看新事物,说不定会走入歧途、迷失方向的,其后里不堪设想啊!”
丁小峰实在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咳嗽几声后手往茶几上一拍“啪”得一声响,茶水从杯子里溅了出来,然后喘着粗气说:“在我面前你少给我摆出那套臭哲学来……”
“我的老领导,你不要发火……我是为你担心才说出这些肺腑之言的,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丁小峰打了几个喷嚏,又咳嗽几声,像得了感冒一样流出了眼泪。他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看着溅出的茶水不好意思地问道:“看看,我这是怎么啦?”
高东彬吩咐妻子张春花用一条毛巾将桌子上的茶水擦干。张春花走出去之后,高东彬对丁小峰微笑着一语双关地问道:“我说老领导,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我这屋子里的温度低,给你冻感冒了吧?”
“冻感冒倒是没冻感冒,怕是有其它病毒侵蚀机体了吧!”丁小峰巧妙地回答道。
“老领导,毕竟我俩从小在一个山沟里长大的,我这样说你不见怪吧。闪舞老战友你消消气,你太会用词了,感冒不说成感冒,说成是病毒侵蚀了机体。在我跟前就别跩了,感冒了就是感冒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高东彬似笑非笑地说:“这茶水苦啦吧唧的治不了感冒,治感冒还是姜水管用。”于是,他招呼妻子张春花过来,说:“你麻溜到厨房给我熬一碗姜汤,快,越快越好。”
不多时,张春花将熬好的姜汤端过来了,说:“这碗姜水烫人,现在不能喝,稍等一会儿就能喝了。”
“这事不用你操心了,一边待着去吧。”过了一会儿,姜水凉了一些,高东彬微微一笑问道:“我说老战友啊,还客气什么,快把姜水喝了吧,还等什么呢?”
“受宠若惊,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丁小峰喝了一口咽进肚里,接着说:“到什么时候,姜还是老的辣,能治感冒,能去风寒。”
“这会儿你觉得好点了没有?”高东彬说完用舌尖舔了一下碗里的姜水,眉头一颦问道:“辣的真够味儿,老战友,这姜水这么辣,喝进肚子里你能扛住吗?”
“这么辣算什么,我能扛住。”丁小峰不假思索地顺口答道。
高东彬心想:“扛住个屁,看你的架式还能扛到多久?承认现实吧,历史就要给你作出判决啦!”于是拿出一盒大中华,打开后从里边抽出一支递过去,说:“抽吧,咱俩唠半天了,到现在还没抽一支烟呢。”
丁小峰推开高东彬递过来的大中华,从兜里掏出烟袋,装上烟,点着后“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很浪漫地吐了几口烟圈圈,两眼从新环视一下房间里那些别致的摆设,心想:“如今到这个家里来的人,除了自己这个不官不民的老兵外,就是县之栋梁,革命闯将,出类拔萃的暴徒,站在时代前列的打星……咳,老鼠一朝得志,还要搬进粮仓里……腐肉还招绿豆苍蝇呢,何况人呼?”
暴徒固然可憎,打星固然恨,那么支持这些暴徒和打星的元凶呢……
凭借这一点,就应把这些元凶捆绑在历史的十字架上点天灯。
现在看来,“文化变革”那些年来的风风雨雨,是残杀角斗、带着血腥味儿的年代,虽说在华夏历史的长河中瞬间而过,但是它给人们带来多少灾难是无法估量的,真让人痛心疾首啊!
在这些年当中,凭丁小峰和金荣的性格特点,倒霉的日子不可能不找到他俩的头上。
这不,“文化变革”刚进入“深层次”阶段,期间,中原地区有一个叫灵宝的地方炮制了“精兵简政”的典型,华夏上下便积极效仿。
精兵简政,顾名思义,在当时来说就是精减人员,缩减机构,换言之就是精减那些不必要的东西。
一时间,华夏上下掀起了一场大规模学习灵宝经验的高潮——做到领导班子小,办事人员少,克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的现象,防止官僚主义莠草的滋生。
按照上级有关精神,在天堂城县党政一把手的交椅上只能留一人,也就是说,白世鹏和丁小峰这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被精减下去。
从年龄上看白世鹏不占优势,要是正常精减的话,多半是白世鹏被减下去,可是白世鹏为了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不顾儿女亲家之情,跟高东彬沆瀣一气,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诬陷丁小峰,向上级组织写匿名信,炮制出丁小峰、张文礼和金荣当年被东洋鬼子抓去之后,经不住东洋鬼子的严刑拷打,再加上在张迎美的劝说下投靠了三本五郞,出卖了天堂山救国大队,当上“汉奸、特务、卖国贼”了。
于是,上级组织部门下来人进行调查核实,知道张迎美确实是跟三本五郞在一起生活过的女人,便推测他们三个人多半是三本五郞给放出去的,于是得出“情况属实”这样一个令人费解和荒谬的结论。
这个结论比三座大山还重的大帽子戴在了丁小峰、张文礼和金荣的头上,可想而知,这三个人能有好果子吃吗。不久,这三个人就被打倒了,头上扣上了“汉奸、特务、卖国贼”这三顶大帽子,由一个人民内部矛盾的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敌我矛盾的人了,继而被批斗,接下来下放到老家三家子劳动改造,从此走上了非人的人生路,过上了非人的生活。
丁小峰和金荣戴上了“汉奸、特务、卖国贼”这三顶大帽子之后,丁玉娟自然受到了牵连,白家人对她就另眼看待了,动不动就带着歧视的目光耍脸子给她看,说些不中听的话来刺激她。
丁玉娟从小娇生惯养,尤其是在张迎春家生活那些年里,干什么宗春刚和宗春良这两个哥哥都让着她,回到丁小峰和金荣身边之后,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从来没人跟她争什么,所以就养成了倜傥不羁、桀骜不驯的性格,这种性格哪能受得了这些呢,未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起初,丁玉娟以为是自己这几年没怀上孩子,公公婆婆才这样对待自己的,可是后来才知道是因父母的事情,他们才这样对待自己的。
丁玉娟哪能咽下这口气呢,于是就没那些礼节了,有时听得心烦了就顶撞他们几句。
最后在实在没地方出气的情况下,就把这些气撒在白金身上,晚上睡觉时不让白金靠身,这样时间长了,在心里上就产生了反感的情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