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烈士陵园也是李长荣经常来的地方,每年大年三十、正月十五和农历七月十五这三天的白天或者是晚上,他都要到这里送灯燎几张纸,跟儿子和特派员大个子他们说上几句体己话,平时要是心情不好的话,有时也来到这里,目的是跟儿子倾诉自己不愉快的心声,来缓解自己郁闷压抑的心理。
他们三个人来到墓前祭拜,张文礼和葛文亮默哀了三分钟之后,张文礼用沉痛的心情简短的语言表达道:“特派员、大队长,于存江、高发福、姜德强、李大力,刘凤林,天堂山救国大队的队员们,我看你们来啦!你们当年没有实现的理想和抱负,咱们活着的队员替你们实现啦!以后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们的,跟你们叙叙旧情。你们在这里安息!毋须挂念什么啦!”
待三个人祭拜完烈士们之后,李长荣领着张文礼和葛文亮回到自家的大门前时,看到院子里晾衣绳上晾着一些刚洗过的衣物,李长荣高兴地对那二位说:“你俩看看,大姑娘的手头就是麻利,咱们三个到山上走了这么一趟,我的那点家底儿都让大姑娘拾掇出来晾到了那里。这些年来,大姑娘每年都跑过来几趟,不是给我洗洗涮涮就是缝缝补补,这个家没有大姑娘的帮助,我这个糟老头子不知道要邋遢到什么个奶奶样呢!”
“大家都是你老人家的儿女,这是大家应该做的。你老人家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吱声,大家会想办法解决的,平时你老人家想吃什么就打发人去集市上买,要是手头上没有钱的话,大家给你出钱,在这个问题上你就不用担心啦。”张文礼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钞票塞到李长荣手里,并且不好意思地说:“李大爷,这回我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钞票,你老人家别闲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长荣撕扯着不要这些钞票,于是笑着说:“张县长,我手头不缺这个,每年政府给我救济的那些钞票我都花不完,这些钞票你拿回去给荣丽买点东西。”
李长荣说的每年政府给他救济的那些钞票,其实不是政府救济的,是丁小峰和张文礼从个人腰包里掏出来的,打着政府救济的旗号给李长荣的,要不然的话,依李长荣的个性,丁小峰和张文礼他俩以个人的名誉给李长荣钞票,李长荣肯定不会收下这笔钞票的。
——这事李长荣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张文礼的脸显然严肃起来了,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老人家要是不收这点钞票的话,那就见外了,那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当年春海的老战友啦。”
听到张文礼的话,李长荣不收下是不行了,于是说:“那好,这次我收下,以后不要给我这东西了,我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没到什么都不能干那种地步……我自个儿除了平时买点油盐酱醋什么的花些钞票之外,再也没有花钞票的地方啊。要是嘴馋了的话,我养活的那些小鸡宰一只,就够我吃几天了,也用不着花钞票去买呀。”
张迎春收拾完屋子,完后将小鸡炖蘑菇回锅热好之后放上炕桌,紧接着把要吃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摆上酒杯斟满酒,就等他们三个人回来吃饭。她听到院子里有他们三个人的说话声便走了出来,就像这个屋里的主人似地说:“饭菜都好了,就等你们三个回来吃饭呢。你们三个现在肚子饿了,快进屋洗洗准备吃饭,要不然的话时间长了,小鸡炖蘑菇凉了那可就没有趁热好吃好喽。”
洗毕之后,大家来到炕上坐下,李长荣首先端起酒杯笑着来了个开场白,说:“今儿个晚上能请到几位到家里来吃饭非常高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些年来我一个人生活都习惯了,要说不寂寞那是假话,今儿个你们几个来到我家,给我这小屋子里增添了欢乐,我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啊……好,咱们不说这些了,来,先把这杯酒下肚,然后尝尝我这小鸡炖蘑菇的手艺如何?”
第一杯酒下肚之后,张文礼吃了一口小鸡炖蘑菇,然后笑着夸奖道:“味道确实不错,比城里饭店做得好吃多了。”
“你老人家这手艺是跟谁学的,能不能教教我呀?”葛文亮笑着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这是祖传秘方,不能外传。”李长荣风趣地回答道。
张迎春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于是笑着插话道:“我是你老人家的闺女,看来这门手艺只能传给我喽!”
“这是一定的,不过……不过文亮要是取上了老婆,我也可以破例传给文亮的老婆。”李长荣的意思是早日盼望葛文亮取上老婆,这样他那颗总是牵挂的心就有着落了。
这句话提醒了张迎春,要不然的话,她给葛文亮介绍对像的事给忘到脑门后去了,有可能是这些天来抢险救灾劳累的原因。张迎春看着葛文亮微微一笑问道:“葛乡长,你想找什么的女人做老婆呢?”
“没什么具体条件,只要是女人,能跟我居家过日子就行。”葛文亮回答道。
“你的条件不高啊,怎么没有人给你介绍呢?”张迎春不解地问道。
“介绍的倒是有,都是些十岁或者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见了面之后,不是嫌弃我岁数大就是嫌弃我长得老,再就是看我右手掉了这个手指头,就给人家姑娘吓跑了……”葛文亮有些伤感地回答道。
张迎春心里明白,像葛文亮这样三十好几的人了,而且手上还有残缺,确实不好找对象。在老爷庙这一亩三分地里,跟他年龄相当的女孩子根本没有,就是二十出头的,也没有几个没嫁出去的。张迎春心里寻思着,葛文亮在个人终身大事上错过了人生的最佳时机,这不是他个人的原因造成的,当年他要是不去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的话,也不会去打东洋鬼子,也不会去高丽战场打洋人,也不会参加国内战争去打民主党人,也就不会失去这十几年的大好时光,个人问题有可能早就解决了,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啊。
张迎春笑着问道:“我手里倒是有几个好姑娘,跟你年纪相仿,人长得又漂亮,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要见面的意思呢?”
“就是见了面,看我又老又丑,况且手还有残疾,人家也不会相中我的,我看还是算了。”对于相对像葛文亮确实失去了信心。
“要见面,一定要见面。”李长荣在旁边着急地插话道。“这事儿不能失去信心,男女婚姻的事就是一个缘分,是老天注定的,不见面怎么知道有没有缘分呢?”
“李大爷说得对,成不成那是缘分的事儿,见不见面那你的事儿,见了面成不成那是你们双方的事儿,就是不成的话,你身上也不会掉一块肉啊。”张文礼接话茬说。“我们都是过来人,男人在这方面要主动一些,不能像大姑娘似地扭扭捏捏,拿起你在战场上杀敌那么一股精气神来,为了爱情向前冲,胜利就在你心中。”
在大家的劝说下,葛文亮终于同意见面了。
吃过晚饭,张迎春找了个时间给张文礼叫到院子中,将高荣华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文礼。张文礼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急如焚,就想马上去老丈人家安慰安慰大姨姐高荣华,让她不要伤心难过。
回到屋里,张文礼对李长荣说:“李大爷,今儿个晚上我就不在你老人家这儿住了,还有点要紧事需要我去办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啦。”
“有什么事儿火烧屁股似的,不会明儿个去办吗?”李长荣不高兴地问道。“喝酒时不都说好了吗,你和大姑娘今儿个晚上不走了,文亮家在这儿,他回不回家我不管,那是他自个儿的事儿,愿意来这儿住我也没意见,回家去住我也不反对。”
张文礼犹豫一会儿,他不想让李长荣知道高荣华家出事的事情,免得跟着伤心,于是微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儿,既然李大爷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走了,今儿个晚上就在你李大爷家住了。”
“这就对了。”李长荣高兴地说。
“今儿个晚上在你家睡觉这可不是第一个晚上啊,李大爷,你老人家还记得我第一次跟谁在你家睡一晚上吗?”张文礼故意这么问道。
李长荣摇摇头说:“你多咱在我家睡过觉来着,这是没有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你老人家忘了,天堂山救国大队那年三十晚上在长岭子打劫小鼻子军火弹药车、拔掉小鼻子一面山和张家堡两个据点,那年春节队员们没捞着回家过年,转过年来正月初五放了六天假,当天下午我没回三家子,我和特派员大个子跟你儿子春海不是到你家住了一宿吗,这事你老人家还真给忘到脑门后啦?”
“噢,想起来了,人上岁数记性不好。”李长荣笑着说:“当天下午特派员大个子和你是跟着春海来到我家的,怕我第二天不去三家子,来做我的思想工作……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你要是不提起这件事的话,我还真给忘到脑门后去啦!”
“这都是特派员大个子想出来的办法。”张文礼陪着笑脸说。
“不用做工作,第二天我不是跟着你们到三家子去了吗,当时你们热情款待,至今我还忘不了那个情景呢……可惜呦,我们老哥四个已经走了两个喽,那是被小鼻子给害死的……”李长荣最后感叹道:“咳,当年小鼻子害死我们华夏多少人呢,这笔血债永远也算不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