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将自己准备开办武道学院的想法告诉顾时安时,顾时安神情平静如常,但陆长裴、墨初甚至全城上下都感到骇然心存质疑,一个年纪轻轻的修者,虽然凭借一人之力解决了灵都城的危机,但想要空前绝后地开办武道学院,收招学员,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贻笑大方。的质疑声置若罔闻,解决了胡城侵占玉田的麻烦后的第二天,顾时安来到陆宗药坊找到陆离时,药坊的人聚在一起休息,正听到陆长裴劝慰陆离,“阿离,你的修为境界我不知道,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开办学院是不是有些仓促,如果你再修炼十几年,修为若能够稳定在中极之境,那时顾时安也许接管了灵都城,再开办一所学院,是不是更加稳妥。况且,凡人的资质素来不如各大豪族出身的门人,我们也没有途径获得充足的审脉石帮助学员打开武脉,这样做也许并不理智。”
中洲之上,素来只有六大豪族的修者闻名在世,那些无名小派或有家传功法的家族始终不能扬名,原因在于资源的不足、功法的鄙陋和最重要的一点,凡人的天资极少有适合修习武道的。而陆离的决定显然是要打破这种格局。
“不,时间不会等我们把什么都准备好再让我们去做想做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修为深厚的修者出任学院的导师。我会在近几天出发寻访中洲修为精深的修者。”陆离气定神闲地回答陆长裴。“长裴叔,你难道不想有一天打破桎梏恢复武脉,成为修者吗”陆离的话有太大的诱惑,圣武纪时期哪会有人不对入武道心存向往,尤其对陆长裴这样曾经有机会进入修者行列的人而言,有更加深的执念。
顾时安也许是唯一一个不会对陆离有任何质疑的人,当陆离和顾时安还在抵御胡城修者时,陆离说出他要开办武道学院时,顾时安就已经全面贯彻陆离的意志,在城中寻找合适的地段用于建造陆离理想中的武道学院。顾时安始终默不作声,无条件的相信陆离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墨初战战兢兢地说道:“如果要找修者,不用走很远,我就知道哪里有?”
众人的目光被墨初的话吸引过去,墨初的脸色瞬间变得羞红,陆离有些激动地问道:“在哪里?”
“我的家乡棋盘村。”
陆离听到这个村庄的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的,索性不管它。墨初给他带来的消息令人振奋,陆离询问墨初,棋盘村的情况,墨初一五一十地向陆离交代,更加坚定了陆离的信心。陆离宣布时不我待即刻出发,墨初自幼生活在棋盘村,对棋盘村的情况最为了解,陆离原想让墨初的父亲随行,墨初解释道父亲的年事已高,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我父亲留在药坊还能帮助长裴叔叔料理药坊的事务。”顾时安看出墨初羞赧的神色已然明白她的一点小心思,顺着墨初的话接下去,“对啊,陆兄弟,还是让墨初陪你去,不要折腾老人家了。你放心,等你会来以后,我一定给你准备好令你满意的庭院作为武道学院。”
陆离略一思忖,答应了墨初,墨初内心一阵雀跃。棋盘村在灵都城西南方向二十里外山林环肆之处,那里的山上有《三境录》上册中记载的凶猛灵兽犬虎,犬虎兽自打出世便在深山老林中食用天材地宝,得了机缘的犬虎兽甚至可以开心智同人语,通过不断强化自身获得极强的战斗力。一路上陆离向墨初展示了自己渊博的学识,墨初露出崇拜的神色,不禁让陆离沾沾自喜。为了照顾墨初的体力,陆离没有心急火燎地赶路,天色刚刚暗下去,陆离决定稍事休整。去棋盘村的路上途经巴那丛林,这也是《三境录》上册中记载的一处茂密丛林,巴那丛林人迹罕至,其危险神秘程度不亚于妙剑山与万门山之间的囚鸟林。陆离对巴那森林也心有忌惮,没有冒险进入深处,仅在丛林边缘拾捡了一些干柴回来。陆离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天仗剑的剑匣搭在他身旁,陆离引动武脉之力催动焚天掌,双掌向堆成一堆的干柴凌空一推,干柴迅速燃烧起来,陆离的功法着实让墨初目瞪口呆,笑嘻嘻地打趣陆离,“你用功法点燃干柴,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陆离挠挠头,一耸肩,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拢起篝火,终于在寂静的夜中燃起一盏光明和温暖,火光映在墨初精致的脸上,墨初的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辉。夜深人静,两个人始终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陆离挑起话头,“给我说说你们棋盘村的事情吧。”
听到陆离的话,原本神态有些委顿的墨初马上精神活泛起来,“棋盘村存在了多少年至今没有人知道,村子里有一户修者之家,当家之人的名字叫罗啸天,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他家有祖传家藏武道——阙功道和功法——落霞枪诀,从字面就可以得知罗家人擅长使用长枪,罗家人心胸开阔乐善好施,在棋盘村村民广受好评。棋盘村地处山区,与巴那丛林相距不远,经常受到来自巴那丛林中的猛兽袭击,所以罗家人毫不吝惜地将阙功道和落霞枪诀拱手拿出,供棋盘村的村民修习,所以棋盘村的村民虽然素来不与外人发生争端,但在长期修习武道的漫长岁月里却培养出了彪悍的民风。陆离,我觉得你也是一个修者,为什么一定要找别人替你教导学员,你自己教不是更好吗?”
陆离一笑,他学的是无极道,对于中洲修者而言来历不明且太过于惊世骇俗,而功法又是需要从无极道中领悟,总不能让陆离现在就暴露出无极道的存在,暴露任何有关暮涯的消息,一旦被有心之人留意,这不仅会对暮涯构成威胁,对陆离自己也会有生命威胁。陆离有口难言,心思一转,想出了搪塞墨初的话,“我修习的功法太单一,就那么两把刷子,怎么敢教别人,那不闹出笑话来,我只是对武道和医宗有一些钻研,我只负责教导学员的理论知识和医宗,你说我不找几个修为高深的修者做老师,我这武道学院怎么办起来?”
陆离慷慨激昂地阐述自己的理想,看着陆离神采飞扬,墨初望着陆离出了神,突然有些忸怩,她有些娇羞地问陆离,“以后,我能不能也去你的学院修习啊?”
陆离没有多想,豪爽地满口答应,“当然可以,我会的医宗全部教给你,绝对不藏私。”
墨初满意地笑了,陆离看天色已晚,便说:“睡吧,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嗯,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吧。”墨初躺在陆离抱来的干草上,睁着眼睛陷入沉思,转眼间眼皮打架睡着了。
夜里气温骤低,陆离向篝火中又添了些干柴,确定火势足够旺盛,墨初不会感到寒冷,陆离这才安心地枕着手臂靠在石头上睡去。从巴那丛林里传来低沉地野兽怒吼声,陆离从浅眠中惊醒。
环视四周,陆离惊出一身冷汗,无数射出幽幽绿色冷光的冷峻目光正虎视眈眈地远远注视着陆离和墨初,若不是对强烈的火光心有顾忌,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定会冲到陆离和墨初身边将他们撕碎。陆离立刻抱起剑匣与那一道道目光对峙,篝火的火势渐弱,野兽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血红色的身躯堪比成人的身高,四肢比成人的大腿还要粗壮,野兽生着虎爪虎尾,却长着犬首,呲起獠牙,似犬似虎,熟读《三境录》上册的陆离心知,此兽就是犬虎兽,包围陆离的一群犬虎兽中有一只额头上孕育出一颗纯净红色的结晶石,陆离心中暗自揣测,能修炼出精魄结晶的犬虎兽至少已经活了几百年,有犬虎兽蠢蠢欲动不断压低身子摆出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姿态,额头上已经修炼出精魄结晶的犬虎兽仰头发出一声呼啸,其他犬虎兽顿时乖乖地将前身压低做出了俯首听命的姿态。看现在的架势,这唯一一只产生精魄结晶应该就是犬虎兽群的首领,陆离回望墨初睡得正香,此时正咂摸着嘴,嘴角露出了美丽的弧度,似乎是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现在形势危急,《三境录》上册中并没有记载犬虎兽与人类是友善还是充满敌意,陆离不得不仗剑时刻警惕犬虎兽王的一举一动,却见犬虎兽随着火焰的逐渐衰弱将陆离和墨初渐渐包围,犬虎兽王在距离陆离不远的位置一跃而起张口血盆大口咬向陆离的头,陆离眼疾手快,剑匣一开,迅速抽出天仗剑,剑未出鞘,凛冽的杀机已显露无疑,犬虎兽王虎目圆睁,凌空摆尾避开天仗剑的锋芒。在退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犬虎兽王的大口一张一合竟能说出瓮声瓮气的人语,“不管你是什么人,最好赶快离开巴那丛林,再让我看到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犬虎兽王带领群兽隐入暗黑中离开了。
刚刚惊心动魄的一幕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墨初竟然还能安然入睡,墨初心大的令墨初无语,苦笑着自语,“这姑娘对我是要有多放心。”
篝火彻底熄灭时,东边的天空露出了似火的骄阳,墨初醒来时,陆离已经采摘了不少或红或绿的野果子,野果子入口清脆甘甜,唇齿留香,墨初赞不绝口,陆离实在受不了墨初眼中对陆离的崇拜,急急地催促墨初赶快上路,惹得墨初一路上笑意连连。
两个人有说有笑,枯燥的赶路变得不那么无聊,时间似乎也过得很快,转眼,陆离和墨初到了棋盘村。棋盘村周围山清水秀,令人心旷神怡,棋盘村中的百姓忙得热火朝天,墨初为陆离介绍:“打铁的铁匠名叫铁凝,全村所有的农具全都出自他手,你看到村口第一家那个院落了吗?那个院子就是罗家。”陆离认真听着墨初的介绍,目光跟随墨初游走,叮叮当当地打铁声吸引了陆离的注意力,一个**着上肢的壮硕中年汉子挥舞着铁锤打制铁器,古铜色的身躯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出金属的质感。按照墨初所说,村口第一家带院子的茅草房就是罗家人的居所。从院子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挺胸阔步器宇轩昂地走到铁匠铺和铁匠铁凝,看他眉眼间精光如芒,如果没猜错的话正是罗家当家之人罗啸天。陆离见到他,不由地有些激动,拉着墨初直奔村里走去。
到了棋盘村已经是中午,简陋的茅草屋鳞次栉比,皑皑的炊烟袅袅飘向远方,陆离一步入村中,几支铁箭斜刺进陆离身前的草地里,箭身上附加着修者施加在上面的炁。几个赤膊上阵的强壮村民警惕着堵在村口,看着村民如临大敌地神情,陆离马上解释道:“各位,我叫陆离,是从灵都城来的,我没有恶意,我来找......”
村民激愤舞动着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大声打断了陆离的话:“你也是灵都城的人,灵都城没有好人,赶快陆离这里,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村民对灵都城强烈的抵触情绪大惑不解,陆离故作镇定想要问清村民到底是怎么回事?墨初却激动地对着村民打招呼,“罗叔叔,是我啊,我是墨初。”
村民们让开了一条路,罗啸天冷着脸从村中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铁凝。罗啸天也认出了墨初,脸色回暖慈祥地笑说道,“是墨初啊,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你父亲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墨初上前挎住罗啸天的胳膊,撒娇似的扬着娇滴滴的小脸,“罗叔叔,陆离救过我的命,你就不要为难他了。”墨初将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村民的情绪才稍稍有所缓和。墨初打小生活在棋盘村,自小没有得到过母爱,由父亲拉扯大,村里人见墨初懂事,都十分喜爱墨初。这会儿即便是陆离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在,村民也不掩饰见到墨初时的喜悦。得知陆离是墨初父女的救命恩人,村民们对陆离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
陆离看准了时机,拱手说道:“罗前辈,能否告知村民为什么对灵都城有这么大的敌意?”
罗啸天挥手让村民们散去,和陆离墨初举步向铁凝的铁匠铺走去,随着一声长叹,罗啸天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几天前,从灵都城来了一个自称是药师的中年男人,他在棋盘村借住了两天,每天早出晚归去巴那丛林采药,村里有几个身有隐疾的村民,还是他给治愈的,所以村民对他感激不尽还来不及,哪里会设防。临走时,最后和他接触的人是墨初的父亲,他给墨初的父亲一颗增强体力的药丸,服用以后就一蹶不振。你说,我们怎么会对灵都城的人有好意?”
陆离寒着脸色,“那个人是不是叫林还?”
罗啸天一听,不住地点头,“对对对,他说他自己叫林还。”
陆离一拍手,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说我在哪里听过棋盘村,钱五说过林还来过棋盘村,这之后,墨初的父亲就身染瘟疫到灵都城求医,这中间林还脱不了干系。”陆离追悔莫及,真该督促顾时安加大力度抓住林还,现在还没有他的下落,还不知道以后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罗啸天说:“先不说这个,让我逮到他,绝对饶不了他。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陆离顿时正色道:“晚辈想请前辈到灵都城出任武道教师教导学员,不知前辈......”
罗啸天略一打量陆离,“你也是一个修者吧?”
“是,只是晚辈修为尚浅,不足以教导他人。”陆离自谦地回答他。
罗啸天轻捋胡须,说道:“我现在已经是风池起承之境的修为,纵是如此你的修为我看不穿,就凭这个,你的修为应该不在我之下。”
陆离不由地苦笑,“罗前辈,这次您真的看走眼了。我只有期门转合之境的修为,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试试我。”
罗啸天听陆离如此一说,当下来了一战的兴致。墨初担忧地拉着陆离,陆离给她一个放心的神色。
跟在罗啸天身后,两人走到村子空旷之处相对而立。罗啸天修习的是落霞枪诀,擅长使用长枪,挽手挑起几个枪花,罗啸天发现陆离还在束手而立,“小兄弟,我看你背着剑匣,你为什么不出剑?”
“前辈,我的这把剑......实在不适合切磋较量时用。”
“哦,还有这样的剑,倒是让我开了眼界。那好,我们空手对上一对!”罗啸天一挽,枪头扎在地面上。
闻讯赶来的村民聚众将罗啸天和陆离围在中间,不时有村民喝彩鼓励罗啸天,“罗叔,今天我们又有眼福了。”
“罗大哥,你要手下留情啊,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年纪轻轻,身材有些单薄,可别打伤了他。”
罗啸天双手向下一压,止住村民的话,此时留意陆离平静似水,纷纷杂杂的起哄声充耳不闻,也对陆离的沉稳赞赏有加。
“小兄弟,我们开始了?”
“前辈,还望您手下留情。”陆离一拱手,瞳孔瞬间收缩成针芒状,罗啸天快手快攻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到陆离面前,他手中虽然没有持枪,但武脉之力外化成炁,金红色的炁形却依然是枪的模样,陆离闪躲不及,惊慌地一侧身避开锋芒,衣角被炁斩去,陆离惊出一身冷汗。闪躲之余,引动体内黑白武脉之力外化成赤红色的炁,陆离对焚天掌的修习已经十分娴熟,不断在周身挥出焚天掌,妄图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防御网。但罗啸天的修为远远在他之上,以自己期门之境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抵挡,面对罗啸天咄咄逼人的进攻,陆离只能采取被动防守的策略。陆离四处躲闪,罗啸天阴魂不散地紧随其后,使出一招霞光万道,金红色的炁随着罗啸天快速出枪,无数道金红色霞光遮天蔽日地压下来,陆离的防御网隐隐出现裂痕,落霞枪诀的招式不断变换着向陆离招呼,陆离叫苦不迭。很快,防御网分崩离析支离破碎,陆离瞪大了眼睛,目睹罗啸天的炁已经逼近自己的身体,而且丝毫没有收势。陆离只好背水一战,将体内的全部武脉之力外化出体外,催化炁使出焚天掌迎战罗啸天,赤红色与金红色的炁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破之音,陆离口中吐出鲜血,身影被罗啸天的炁逼退飞速撞向人群中,被多名村民抬手接住,墨初惊呼着跑向陆离。风沙漫天,村民抬手遮住眼睛,顺着指缝之间,村民看到罗啸天英姿飒爽地站在场中,身上的粗布麻衣随风猎猎作响,顿时欢呼起来。
罗啸天收敛炁,移步到昏迷的陆离身边,抬手试了试他的脉,罗啸天放心了。他对墨初说:“墨初啊,放心吧,我有分寸,他只是耗尽了武脉之力,身体虚空,性命无虞。”
墨初知道陆离为什么这么迫切地出手,所以在忙乱的场面中仍然不忘替陆离问一句,“罗叔叔,你同意做老师了吗?”
昏迷不醒的陆离被村民抬到铁凝的房子里,罗啸天望着混乱的人群,“不是我不想去,我很佩服陆离的勇气,但是现在我实在分身乏术,棋盘村还需要我,我不能置村民的生死于不顾。”
墨初听出罗啸天话中另有隐情,“墨初,等陆离行了再说吧。”
说完,罗啸天便离开回自己的家了,村民看见再也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纷纷散去,墨初去了铁凝的铁匠铺,悉心照顾陆离,但陆离始终昏迷不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