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尚武风气浓厚,每年三月的皇家春猎,也彰显了皇室重武。
春猎从三月二十开始,到月末结束,为期十日。
二皇子年龄稍长,上朝听政也已有两年,此次春猎没有随行,被留在宫中。几位年迈不宜长途跋涉劳顿的阁老也一并留在朝中处理政事。
说起二皇子,也委实令人惋惜。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这是大齐立储的惯例。
二皇子是庶出,却居长,本该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偏偏二皇子自幼起便有口疾,而且,越纠正越着急越口吃得厉害。
如此一来,二皇子自与储君之位无缘。
待年龄稍长,二皇子知事懂事之后,便惜字如金,人前不肯多言。
论资质,二皇子绝不算愚笨。只是,比起光彩夺人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便显得黯淡无光。
二皇子大婚后,开始上朝听政。多听少言,行事平稳。以一个皇子而言,少了几分锐气。以一个无资格争夺储君之位的兄长而言,却又十分合适。
至少,三皇子四皇子便都觉得二皇子为人不错,平日时有来往。
临行前,建文帝特意召二皇子到移清殿,私下叮嘱:“几位阁老皆留在朝中,每日政事由他们商议处置便可。如有不妥之处,你可出面阻止。若有什么你决议不下之事,便命人传信去行宫。朕自有决断!”
二皇子简洁地应了一声是。
“谨遵父皇之意”共有六个字,二皇子一说起来便结结巴巴。少时为此没少被人取笑过,后来便只肯应是了。
建文帝看着二皇子英俊中略显木讷的脸孔,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未流露,温和地继续叮嘱:“朕领着众人去行宫小住十日,这十日里,你要代朕行监国之责,还要代朕多尽一尽孝心。你皇祖母年迈体弱,你多去慈宁宫陪陪你皇祖母。”
二皇子恭敬地继续应是。
二皇子出了移清殿后,便去了李贤妃的景宁宫。
此次春猎,宫中生育过皇子公主有头脸的嫔妃都有份随行。唯有李贤妃主动留在宫中。
二皇子已娶妻生子,只等日后封王就藩。
储君之位没二皇子的份,争宠也没李贤妃的份。李贤妃早年间还心有不平,如今心气早就被磨平了。每日吃斋念佛,然后去慈宁宫陪伴李太后。
春猎这等皇家盛事,皇子公主们皆随行。唯有二皇子被留在宫中。
李贤妃索性也一并留下了。
“儿、儿臣见、见过母妃。”对着李贤妃,二皇子便随意多了,也不介意自己说话结巴:“母妃近、近来可好?”
李贤妃笑道:“我有儿有孙,整日锦衣玉食好吃好睡,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从明日起便要住进移清殿,代你父皇监国理政。我这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
说着,又轻声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左右有几位阁老撑着,你多听少吭声便是。”
这是让二皇子装聋作哑,平平无奇地混过这十日。
二皇子深深看了李贤妃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李贤妃说完之后,又忍不住轻叹一声:“阿渊,不是母妃不想让你出头露脸。只是,这样的风头,不要也罢。”
“身在天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你无缘做储君,便不要惹人瞩目,也不要四处出风头。免得为人嫉恨。”
会被谁嫉恨?
自然是一众皇子。
按着大齐惯例,待储君之位定下,其余皇子便要封王就藩。唯有东宫储君,会被留在京城,待在天子身侧,被细心教导为君之道。
身在天家,君臣为先,其次才是手足之情。他注定了要跪服在某一个兄弟脚下。此时便该老实安分些,免得扎了人的眼刺了人的心,为日后埋下祸根。
“是,”二皇子神色未变,显然早已习惯了李贤妃这般叮嘱。
李贤妃又絮叨起了梅妃和六公主:“这两年,皇上颇为偏爱六公主,连带着梅妃也得了脸面。此次春猎,竟将梅妃也带上了。”
“如果当年七皇子没出事,一直活至现在。只怕这储君之位便会是他的”
二皇子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景荣宫。
丽妃也在殷切地叮嘱四皇子:“这回春猎,你万万不能疏忽大意。务必要打起全部精神,压下三皇子一头。”
四皇子略一点头。
这两年间,四皇子陡然长高,比起建文帝还要略高一些。脸孔俊美,身材挺拔,风采迫人。
只是,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了。
有时,便是身为母亲的丽妃,也看不透儿子的心思。
“你和三皇子都已十六岁,五皇子也有十五岁了。也到了该定下亲事的时候。”
丽妃目光连连闪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春猎过后,皇后娘娘便会为你们下旨赐婚。此次被召同行伴驾的几位闺秀,俱是莲池书院里的优秀学生。家世才貌品性无不出众。皇子妃的人选,便在她们其中。”
“阿灏,她们几个,你也都见过。你心中可有中意的?”
四皇子面无表情,略略抿紧薄唇。
丽妃低声道:“我觉得李二小姐最好。”
李湘如好在哪儿?
容貌才学都在其次,最好的是姓李。
“你皇祖母出自李家,一直盼着李家再出一个皇后。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让娘家侄女入宫。可惜,李贤妃生了个天生结巴的儿子。”
丽妃目露嘲弄,言语刻薄:“二皇子是没指望了。”
“如果谁娶了李氏女为皇子妃,便能争取到你皇祖母的支持。”
“你父皇确实偏爱你几分,可三皇子有俞皇后撑腰,又比你大了三个月,委实是一大劲敌。朝中支持俞皇后三皇子的官员,也绝不在少数。”
“相较之下,你已略输了一筹。”
“娶了李湘如,一则向你皇祖母示好,二来,也能拉拢李家。李阁老门生遍布朝野,有他助你,如虎添翼。宫中再有你皇祖母为你撑腰,想压过三皇子,不是难事。”
四皇子沉默片刻,才道:“一切但凭母妃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