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定国侯夫妇,青颜疲惫地回到晗月阁,才进,便看见常婉儿于院不安的来回走动,秀眉紧蹙,手的帕子被其绞成一团,在看到她的瞬间顿时双眼放光。 </p>
“嫂子,你可回来了!”前一步,拉住了她的双手。</p>
“到底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个样子?”她抽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反抓着她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韶华苑。</p>
“还能什么事儿?自然是哥哥啊!我都听说了,哥哥手下将士不足,虽说朝廷已经派了援军,可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嫂子,能不能用别的办法,让哥哥的处境不那么艰难?”</p>
“你不用担心,瓦剌虽说野心勃勃,却不可能孤军深入,至多攻至并州也罢了,是以夫君必会稳扎稳打,与他们小冲突不断,却不会发动大的战争,是以朝廷先前派出的十万大军必能及时赶到。”</p>
“这么说哥哥不会有事?”</p>
“当然不会,若处境真到了这一步,以祖父的性子如何能安稳呆在府?要知道咱们祖父可是久经沙场,你便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祖父,对吗?”</p>
“说得也是!”常婉儿想到最近给祖父请安,他都是不慌不忙,与往常并无不同,如此看来,确不会有大的事情:“嫂子说得对,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刻朝竟然还有人勾心斗角,想让太子舅舅出征,此时哪里是太子哥哥出征之时?哼!都是一群卑鄙小人。”</p>
青颜宠溺地看着她微笑,细心的劝慰了许久,她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忽然觉得老了许多,可事实与她的年纪相仿,在她面前言老实在是不合适。</p>
“县君真是活泼可爱,秉性正直,也不知老夫人给她订了哪门亲事。”以寒道。</p>
“应该是长孙家的公子,倒是户好人家。”青颜道。</p>
“长孙家?刑部尚书?听说长孙家家风严谨,县君这般性子嫁过去定然要闷坏了。”</p>
“为人媳自然不能再如姑娘般蹦蹦跳跳,不论她所嫁何人,都会是这般的结局,是以能够嫁到长孙家,也是福气,至少不会有些污糟事。”</p>
“夫人说得也对。”</p>
“可见到林氏了?”青颜道。</p>
“见了,其他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了,夫人只需作壁观好。”</p>
青颜点点头,而后坐到绣棚前,仔细地绣着面的楠竹,心却不住的慨叹,即便受到了高等教育,即便在这个世界建立了女子学院,即便有一部分女子已经明白男女平等的真意,可这个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社会依然还是皇权至,依然还是有着一大部分女子遵守着三从四德。</p>
一如常婉儿,这个出身高贵的女子,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她依然选择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明明她也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不甘心做一个内宅妇人,更不甘心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人手,可是她依然接受这一切,并将所有的不甘心深深的藏起。</p>
翌日,天刚蒙蒙亮,外面的街道之却人声鼎沸,不断有哭号、怒骂传入各家各户,而后原本处于黑夜的京城刹那间亮如白昼。</p>
武柱国侯府青颜躺在床,睁着双眼看着雕木花顶道:“开始了吗?”</p>
“回夫人,是!”以寒道。</p>
“去打听具体情况!”</p>
“夫人——”</p>
以寒刚要起身,便听房外传来凌珊的声音,她连忙打开门,后者走入,见青颜正披着衣衫坐在床。</p>
“夫人,那些走失孩子的父母已经闯了进去,属下趁乱跟进去看了。”凌珊言至此处,眸光闪过一丝难言的伤痛。</p>
“里面情形如何?”</p>
“里面一共有三间房,一厨房,可厨房的吃食大部分都已经馊了,还有一间房里面关了十几个男童,最大的十岁左右,最小的只有三岁,每个都惊恐异常,且身有多处伤痕,在这间房的地面还有五个男童尸体,均是全身赤祼,身没有一处好地儿,且那里已经开始了溃烂,看样子至少死了三日。”</p>
“畜生!”以寒怒目圆睁。</p>
“还有个房间里面富丽堂皇,各种用具都有,闯进去的时候有一个五岁的男童正被鲁维昊......,总之那男童神情呆滞,满腿的鲜血,连疼都不知道喊了。”</p>
“他现在在哪儿?”青颜的声音极为阴寒,透着浓郁的杀意。</p>
“那些官兵见是他,原想着放过,可是那些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均已经被折魔的不成人形,早已是怒不可遏,是以官兵只好依法察办带回京兆尹府了。”</p>
“以寒,去告诉茉莉,我现在要这件事情满城皆知,我要让他明白即便权势滔天,亦众怒难犯。”</p>
“诺!”</p>
“凌珊,你说我是不是错了!”青颜神情萎顿,双手紧握成拳,不算长的指甲嵌入肉,亦毫无所觉。</p>
“夫人没错,若不是夫人还不知有多少孩子要遭鲁家的毒手。”</p>
“可是若我再刚一得知的时候行动,或许可以少几个孩子受折磨,说不得还能救下那几个被折磨致死的孩子,他们还那么小。”言至最后,她声音哽咽,自责更深,凌珊听此沉默了,因为她明白她言之有理,</p>
青颜泪水无声落下,这件事情她早便知道了,包括那个供鲁维昊享乐之处,只是最近事情繁多,且她觉得不是好时机,所以才拖至现在,她原以为他虽禽兽,却不至于如此残暴,可最终她还是败在了拥有无限可能的人性之。</p>
“夫人,别自责了,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大局着想。”</p>
“凌珊,你知道什么是国吗?”</p>
她听此,越发沉默,这个问题她不曾想过,如今忽然听到,只觉得茫然。</p>
“国是人,有人的国家才能称之为国,若没有人,即便皇权再怎么至高无,也毫无用处,而国家的强盛于否也决定于人,人心所向才能称为皇。”</p>
她言罢翻身躺下,身的被子拉至颈处,紧闭着的双眼,不断有泪水滑落,虽然没有亲至现场,可此刻却总觉得看到了那些孩子惊恐无辜的目光,以及那些含冤而死的孩子。</p>
天终于亮了,各家各户的人都好的走出家门,望向乌衣巷,凌晨时的哭嚎怒骂所有人都听到了,也想看一看热闹,奈何官兵守得严严实实,是以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没多久一道声音传入众人的耳。</p>
“你们知道吗?城近一年来丢失的那些孩子都是被户部尚书家的鲁大公子偷走的,关在乌衣巷的宅子里。”</p>
“什么?鲁大公子偷孩子?你别是搞错了,他偷孩子做什么?”</p>
“做什么?当然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啊!那些孩子的父母和京兆尹不知哪儿得的消息,说孩子被关在那儿了,这不天不亮门抓,结果正好看到那鲁大公子正在对一个五岁男孩儿......哎呦,场面是极度血腥啊!”</p>
“畜生!”</p>
“禽兽!”</p>
“是啊!我听说官兵进去的时候,有十多个孩子被关在一个房间,那房里地还躺着好几个孩子的尸体,个个都没穿衣服,身都没一块好地方。唉!那些孩子真是惨啊!”</p>
卯时,昭帝正坐在前往太极殿的轿撵,太监小周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躲在一旁不断向李盛使着眼色。</p>
“李盛,宣他过来!”</p>
李盛刚要慢两步过去说话,闭目养神的昭帝忽然睁开双眼,瞬间看到了躲在树丛后面的小周。</p>
“诺!小周过来回话。”</p>
“奴才叩见皇,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脸色苍白地跪了下来。</p>
昭帝一摆手,轿撵停下,他起身走下,站到小周面前,凝视片刻:“到底有何事还要背着朕说?”</p>
“奴才万死,请皇恕罪!”小周越发惊恐。</p>
“你先说说有什么事情,然后再言定罪之事。”昭帝回身坐在撵,看着他道。</p>
“是、是!”他吞吞吐吐,想着皇的身体,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p>
“说!”昭帝有些愠怒。</p>
“回皇!城里传言鲁大人家的公子抓了许多孩子藏在宅院之,行、行那种事情,致多名孩子死亡,还有十几名孩子分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如今城民怨沸腾,已经将京兆尹府团团围住,扬言必须处死鲁大公子。”</p>
嘭——</p>
小周惊慌之下一口气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昭帝听此猛的站起,一脚踢向轿撵,竟是将撵踢开一断距离,可见此事令他如何震怒,竟使得他不顾身体踢出这般威力的一脚。</p>
紧接而至的便是连续的猛咳,他手捂着嘴,不多时便感觉到一股腥甜涌,将手挪开,望过去,只见手心之有一抹刺眼的腥红。</p>
“快,快去请云太医!”李盛见状急呼,而后又踹了小周一脚,后者快速起身,急急向太医院跑去。</p>
“李盛,传大理寺、刑部、宗人府到御书房,令太子协助辅国,今日早朝停罢!”</p>
“诺!”</p>
他连忙派人传旨,而后扶着昭帝回了御书房。与此同时在极殿诸臣也早已得知鲁家之事,纷纷义愤填膺的望着鲁颂,御史台更是准备了诸多奏章准备弹劾。</p>
唯有德王王泰久满面愁容,他没有想到鲁维昊有此恶劣行为,更加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在京城之动手,如今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只怕性命不保,而鲁颂的户部尚书之位估计也要被罢免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