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颜站在马车之上,登高而望,只见,城门口率先出现的是仓皇逃窜的百姓,心中暗自焦急,转身望向身后的两辆马车,不论是常天佑,还是太子王泰安,都是她必须要保护的人。∮计划,此城是完全可以保住的,可谁能想到那南宫仕如此草包,竟然只坚持了一个时辰,致使她所有的安排,众人的心血尽皆付之东流。
此刻眼见着恐慌的百姓绝望逃命,她心内滴血,双拳紧握,不甘心失败,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奔逃,却又无可奈何。
“小姐!”以寒走出马车,一眼便看到了她脚旁边几滴鲜红,视线上移,其紧握的双拳不断有鲜血滴出,使之惊呼出声,跑到了她的身旁,抓住其中一只手,用力的掰开紧握着的手指,看到了其掌心上四个极深的血孔,心疼的落下泪来。
而青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逃出城的百姓身上,她在想要怎么做才能保他们平安?
可是没多久,她便看到城中飞奔而出几道身影,个个骑着战马,穿着安南服饰,手中甩着长长的绳索,每扔出去一次,便会套住一名百姓,而后向阜南城方向扔出,没多久便有众多的百姓被他们捉了回去,但凡是落在地面的民众,或是昏迷,或是断腿,竟无一完好。
她见此情景,双目赤红,紧咬下唇,愤恨的想着:总有一日,这一切要百倍的发生在安南国民的身上。于此同时,一名母亲抱着个两三岁的女童疯狂的向这边跑了过来,惊慌的双眼不时看向身后近在咫尺的追兵。
青颜再忍耐不住,推开身旁的以寒,迅速跳下马车,绕过遮挡的荆棘草木,连滚带爬的跳下矮坡,几乎是瞬间便迎上了那位母亲,与此同时,绳索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眼看着那位母亲于惊呼声中拉开了她自己与孩子的距离,随即身子不受控制的后仰,女童在其怀中大哭不止。
可这位母亲却用力一甩,将女童扔入了青颜的怀中,使之刚要扔出的落明粉为之一顿,也就是这一瞬间,那母亲便被安南国的士兵骑马拖着直奔阜南城,惨叫之声于刹那间传出,听在青颜的耳中,悲愤交加,可看了看手中的孩子,想到那位母亲于刹那的祈求目光,兼她丁点武功都不会,只好忍下想要追上去的冲动。
可她的出现引起了安南国的注意,虽是女扮男装,然眉眼间却有着独属于女儿家的秀气,且穿着不凡,气势惊人,这一切都令她极为惹眼,故不多时便见一名安南将领打马而来。
她本想跑回马车,可眼见着对方近在眼前,只好以静治动,否则若被他们发现了常天佑和太子,那么天朝必将再无翻身之日。
“你是何人?”声如洪钟,煞气逼人,那女童在其到来的刹那便止住了哭泣,搂着青颜的脖颈,小小的身体颤抖不止。
“天朝子民!”她只略看了他一眼,便轻拍了拍怀中的女童,并在其纯真而清澈的双眼中露出一丝和熙的笑容。
那将领瞳孔微缩,并不曾想到她小小年纪,竟也能于生死之间如此从容,故望着她沉默了半晌方道:“跟我回去!”
“回哪儿?”她冷眸微抬,小小的身躯竟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
“当然是安南国阜南城!”他扬了扬首。
“安南国阜南城?”她一字一顿地说着。
“不错!跟我回去,我保证你毫发无损!”
“你若现在劝你们安南国君滚回安南境内,归还我天朝镇南、阜南。我保证留你全尸!”她冷笑,明媚的桃花眼杀意弥漫。
“哈哈——就凭你一个丫头片子?”他仰天大笑,无情的揭穿了她女扮男装的事实。
“不错!就凭我!”她说着,将手中的落明粉刹那扔出,不偏不倚全糊在了他的面上。
那将领顿时便觉得的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嗡鸣炸响,即刻明白是着了她的道,想到其尚属年幼,且为女子,而自己已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不由恼羞成怒,腰间短刀铿的拔出,于周身胡乱的挥砍着:“臭丫头片子,你给我出来!”
青颜在落明粉扔出去的瞬间,抱着女童转身就跑,然她终究只是个十岁少女的身体,若是孤身一人或可迅速爬上矮坡,如今抱了个女童,速度骤降,故那短刀挥舞了几次,便伤到了她的左臂,顿时血流如柱,痛入骨髓,可她却没有丝毫停留,快速上了矮坡。
“小——”
青颜自跳下马车到救下女童一气呵成,几乎没给以寒阻拦的时间,当后者反应过来时,那安南将领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以寒毫不犹豫的跳下马车,直奔此处而来,却还是晚了,眼看着她几乎手脚并用的爬上矮坡,眼看着她左手臂鲜血横流,只觉得自己没用,三翻两次让郡君受伤。
“别说话!”她右手抱着女童,左手拉着以寒躲了起来。
也就是在此时,那将领的视线恢复、听力恢复,而后怒吼着搜巡四周,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双眸微眯,下了马,提着短刀一步步的靠近。
两人屏住呼吸,自草丛的缝隙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死亡的气息渐渐笼罩着两大一小身影。
“保护好她!”青颜将女童塞到以寒的怀中,自己则快速走出,迎着安南将领走了过去:“怎么?你们安南人就只会欺负弱小?”
“伶牙俐齿!本统领倒要看看,你到了地府是不是也一样的能说会道!”他本就恼怒,如今听了这话,几乎再不犹豫,举起手中短刀向她的胸前刺了过去。
“小姐——”以寒大惊,放下女童便冲了过去。
她岿然不动,背着的双手轻轻摇摆,好似再说:以寒,永别了!
而后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顺颊流下,嘴角扬着苦涩的笑容:常天佑,这一世我们还要错过吗?真的好不甘心。
铿——嘭——
然想象中的刺痛没有出现,却听到了金属交接的声音,她连忙睁开双眼,却看到了那安南将领的尸首,而后抬眼望去,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底,她不由惊的喜极而泣。
“贞渝,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学会了赴死?”常天佑声音冰冷,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即有愤怒,又有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再晚醒来一刻,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谢将军教诲,贞渝以后必定惜命,绝不再轻易认命!”她目光炯炯,贪婪地看着面前的人,这可是等了三世的人,今日即然没死,就说明连老天都在帮她,那么,面前的这个人不管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自己,她都不会放手。
常天佑微怔,在他的认知里,她听了这话必是要反驳的,更有可能引发她的怒火,可如今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略过,甚至都没有丝毫的怒气,如此温柔的她还是首次所见,一时间竟让他有些不适。
“小姐?”以寒上下打量着她,最后视线落在其左手臂的伤处,心疼的拿出手帕绑定。
“杨元帅派了三千精兵,现在宋达、诸葛睿让我派去绕路安南大营烧粮草,花雄领兵一千前去支援南宫仕,张礼、程风各领几百精兵守卫东西城门,凌珊领一百精兵挨家挨户烧油,原本按我的计划即便不能取胜,也能等你醒来,却不想人刚派出去,城破了;现在花雄、张礼、程风、凌珊不知去向,霍刀拿着我自制的落明粉在北城门与安南狗贼周旋,将军,面对此景,可有良策?”
她向前迈出一步,与常天佑仅三步之遥,一双美目牢牢的落在他的脸上,那翻模样好似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他与之对视,总觉得她的双眼中有了不同以往的东西,想要探究,又觉得时机不对,只好按奈住**,沉声道:“唯今之计,只能潜入城中,寻找花雄等人,而后里应外合,于阜南城中将所有安南狗贼尽数斩杀。”
“好!我即刻前去!以寒,照顾好那孩子。”她莞尔一笑,此计早先便想到了,只是他未醒来,故有些不放心以寒、以萱独自守在此处。
“慢着!”
“将军还有何吩咐?”
“你呆在这里,我去!”他恼怒的看着她,很想对她吼句:你不知道自己是女子吗?不知道刚刚受了伤吗?
“不可!”
“因何不可?”他怒极,脸色因此而有些涨红。
“太子未醒,你是此次战争副帅,需要统领全军,不可再冒险;且你伤势过重,我去最佳,再者去之前我会先找到霍刀,有他在,我不会有事,所以还请将军等贞渝的好消息。一旦找到他们,我会让霍刀发信号。”
“你!”
“太子这里还需要将军保护,若你前去,万一来敌军,你让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敌对?”
常天佑沉默,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坚定的眼神,竟再找不到反驳的话。
“我不会有事!等我!”她再次莞尔一笑,轻声说着,快步走下了山坡。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一路之上都没有再遇到任何安南敌军,再看向远处,只见地面之上数不清的安南士兵躺在血泊之中,城门也处于关闭状态,可见霍刀的攻击不可谓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