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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县东郊,别致的小庭院内。</p>
“哇!”</p>
关羽刚刚来到门口,听到了婴儿的嘹亮哭声,不由微微发怔。</p>
“破鲜卑郎将,河东关羽前来拜访先生。”</p>
收敛心思,关羽气沉丹田,对着庭院内朗声喊道。</p>
“嘎吱。”</p>
房门被打开,一袭青衫的年男子映入眼帘。</p>
男子看起来四十多岁,虽然衣着并不怎么华丽,举止间却有种从容气度。</p>
此人正是被流放的大儒蔡邕。</p>
蔡邕被流放云郡,自然要归属关羽管辖。</p>
按照常理来讲,当地主官对待这类流放犯人,可不会对他们太过客气。</p>
劳作戍边,是被流放者必然要经历的事情。</p>
然而,关雄深知蔡邕乃当世大儒,虽然明知对方是被流放的犯人,却仍旧不敢有丝毫怠慢。</p>
若非蔡邕坚持,恐怕关雄早将蔡邕接到将军府居住了。</p>
“罪犯蔡邕,见过将军。”</p>
蔡邕并没有因为自己声望,而对眼前年少将军有所轻视,反而放低了自己姿态。</p>
如此行为,并非因为蔡邕寄人篱下才放下身段,而是他铭记律法,知道自己乃是罪犯身份。</p>
虽说蔡邕被人冤枉,才落得如此下场,毕竟也是天子降诏。</p>
蔡邕身为朝大臣,自然不会不遵天子诏书。</p>
“某不过乡村野汉,如何受得起先生如此大礼!”</p>
看到蔡邕向自己郑重躬身行礼,关羽急忙前托住对方双臂,有些惶恐的说道。</p>
以蔡邕如今名望,莫说毫无根基的关羽。</p>
算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名士,也不敢承受蔡邕这般礼仪。</p>
“在下如今乃戴罪之身,将军乃在下官,在下又岂敢不遵礼仪?”</p>
“先生万莫如此。”</p>
“先生与臧将军有旧,某乃臧将军旧部,此次有幸得到破鲜卑郎将职位,也多亏先生在朝百般斡旋。”</p>
“先生被奸人所害,以致流放至此,若这般对我,岂非陷我于不义!”</p>
“若先生怜悯在下,直接称呼在下阿羽即可。”</p>
正如关羽所言。</p>
虽说两人之间并未有过交集,然而无论是臧旻与蔡邕的关系,还是蔡邕在朝的据理力争,都可以算得对关羽有恩。</p>
汉人重情义,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p>
若蔡邕落难至此,关羽非但不好生对待,反而摆出官架势,传出去绝对有损名誉。</p>
看着关羽真诚的表情,蔡邕脸终于露出了笑意。</p>
“既如此,阿羽请进。”</p>
关羽闻言大喜,蔡邕既然愿意称呼自己‘阿羽’,那么双方关系会拉近很多。</p>
汉代这种称呼,也只有亲近之人才可如此。</p>
“先生落难至此,可是宦官爪牙阳球所为?”</p>
关羽刚刚坐定,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p>
不曾想,蔡邕听闻此言却是摇了摇头,口也是微微叹息。</p>
“老夫落难至此,的确拜阳球所赐,却也不能将错误都推脱到他人身。”</p>
“不谈其他,单论阳球此人,到也算得是位能吏,有诛灭宦官铲除小人之志。”</p>
关羽听到这番话,却是有些发蒙。</p>
他当初听关雄说,阳球乃常侍程璜女婿,这才设计陷害蔡邕。</p>
在关羽看来,蔡邕落难至此,肯定是因为十常侍背后捣鬼,阳球也绝对是宦官爪牙。</p>
听蔡邕言下之意,阳球反而不像是那种大反派。</p>
“恕在下愚钝,先生之言,羽却有些不解。”</p>
蔡邕微微叹息,而后道出一段朝堂之争。</p>
阳球虽是常侍程璜女婿,却也并非宦官爪牙,反而是位酷吏。</p>
阳球喜欢申不害、韩非思想,推崇法家治国理念,自己更是将法家理念贯彻到底。</p>
不过阳球性格十分严厉,却又与法家那种律法至的观念不相符。</p>
早在家乡的时候,有当地官员侮辱了阳球母亲,阳球召集几十名少年,将那位官员及其家眷全部杀死。</p>
在后世人看来,阳球如此行为简直无法无天,睚眦必报。</p>
然而在汉代那个崇尚孝道的时代,父母被人侮辱是血海深仇,哪怕阳球行为再如何过激,也没有什么。</p>
也正是从那以后,阳球名声鹊起。</p>
后来阳球罪行得到赦免,居然还被举为孝廉,担任尚书侍郎。</p>
因为精通过去典章制度,阳球起草的奏章和判决意见,经常被尚书推崇信赖。</p>
阳球后来调任高唐令,却因执法太过严厉苛刻,而被太守拘捕、弹劾。</p>
好在遭逢天下大赦,阳球这才被释放。</p>
及至后来,阳球被司徒刘宠召为属官,成绩颇为优异。</p>
时有九江山贼寇作乱,官府派兵数月不能平息,三府于是推荐阳球为九江太守。</p>
阳球到任以后,严肃律法,制定策略,很快将贼寇全部消灭,并且杀光了郡内贪官污吏。</p>
说到这里,蔡邕微微叹息,关羽却是面露惊异之色。</p>
阳球手段虽然太过严酷,却也是秉公执法。</p>
击杀全郡贪官污吏这种大事,都能毫不犹豫做出,可见阳球之气魄。</p>
“那些被阳球击杀的官吏,不少都是朝廷重臣的门生故吏,阳球此举也得罪了许多人。”</p>
“曾经推举阳球担任九江太守的三府,更是从此记恨阳球。”</p>
“其,有我叔父。”</p>
蔡邕的叔父,乃当朝卫尉蔡质,也是名声显赫之人。</p>
“后来天下大旱,司空张颢书参奏长官属吏苛刻残酷,以及贪污受贿的人。”</p>
“阳球因为执法太过严苛,自然首当其冲,最后被召去廷尉府受审,叔父当时亦参与其。”</p>
“从那以后,阳球与叔父势同水火。”</p>
听到这里,再联想到关雄所言,关羽终于弄清楚前因后果。</p>
汉代崇尚儒家思想,讲究以仁治国,蔡邕及其叔父是儒家代表。</p>
反观阳球,却是极端的法家代表。</p>
他主张以严酷律法约束众人,行事也没有丝毫顾忌,为此得罪了许多人。</p>
司空张颢与蔡邕叔父,以天下大旱有酷吏当政为借口,公报私仇参奏阳球,却是结下了仇怨。</p>
阳球崛起以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才构陷蔡邕叔侄二人。</p>
“有因有果啊。”</p>
关羽在心暗自感叹,不过对于阳球所为,却也有些摇头。</p>
阳球自己崇尚法家,却做不到律法高于一切,反而知法犯法构陷他人。</p>
起战国时期的商鞅,阳球却是相差甚远。</p>
“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又如何以律法约束他人?”</p>
关羽叹息。</p>
“此事虽有宦官参与其,恐怕他们也是自掘坟墓。”</p>
“阳球虽是常侍程璜女婿,却也极度痛恨小人当政,一旦在朝得势,以阳球酷吏性格,恐怕十常侍在劫难逃。”</p>
说到最后蔡邕也是摇头,眼居然有些许期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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