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镜堂一愣,随即笑道:
“眼睛倒是挺刁钻,看出来了?”
“不错。ζ鞋鞋尖内侧三分之一处有长期磕磕碰碰缓慢磨损留下的擦痕与毛边,可以想象是你长期有喝醉了酒歪歪斜斜走路的状况,你的衣袖前端五分之一处以及上衣袋边缘的黄色斑迹是酯吧?白酒、黄酒、葡萄酒长期暴露在空气中若是碰上油脂挥发后会产生酯化反应,而你的窄领衣袖褶皱严重还覆盖有灰白色的污渍,这是葡萄酒暴露在空气中时,开始在酒液表面生长一层灰白色的、光滑而薄的生膜酵母菌膜,时间久了,生膜酵母菌逐渐增厚、变硬、形成皱纹,并将液面盖满。可想而知,你的身份应该是被警方通缉追杀的黑道军火分子或者潜逃在外的高智商重案罪犯,所以才长期不出门见人而且更换服装,而且你躲藏的地方应该很方便得到酒。此外你的左轮手枪上方也有燃烧的痕迹,想来在黑道摸爬滚打的你杀生数量也在两位数,为了防止警方测出鲁米诺反应和查出指纹,所以经常把酒精倾倒在枪的表面点燃去除线索吧?”
“哈哈哈哈,不错,我有点喜欢你了,姓王的小子。”御镜堂眯起眼看着我道,“既然你这么机灵,倒不妨猜猜其他人的身份?”
“这个么……”我双手插袋,目光迅速地在洞室中其他人的身上略过,随机笑道,“那位穿着青色长袍的女子,估摸着是从事金融行业的工作,门府不低,且还是个练家子,左右手拇指没有指甲,其他四根指甲却很长,这是因为金融行业工作者需要数钱,如果惯用的是左手横执票面的手法,拇指指甲过长会对点钞造成阻碍。双脚腿脖子和手臂虽然纤细但是肌肉却很有弹性且密实,不像是娇惯的大家小姐,应该是有点功底。服装上有fisher?eileen的签名,这是欧洲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来看她的穿着是欧洲著名设计师私人定制的,而且她的手表的表链、自动陀、调表器已经有一定的氧化反应,而且虽然并不是崭新的但是却是百达翡丽,百达翡丽有一句著名广告语:‘没人能拥有百达翡丽,只不过为下一代保管而已’。显然这款手表有了一定的历史极有可能是家族传承由此可见她府邸甚高。这样有家世涵养的女子选择走模特的浮夸道路可能性不大所以我偏向她是金融行业工作者,青袍礼服打扮是为了应酬各界名流的晚宴。青袍、膝盖后面都多褶皱,说明她的工作是长期坐着,由此可见她并不像是忙于奔走需要摆弄造型摄影的模特。”听到我逐字逐句的分析,青袍女子的嘴角绽放出了一丝清爽而玩味的笑意。
“至于尉文龙,”我转向了站在我后方半张脸沉浸在兜帽阴影中的男生,“你应该父母离居,单身,所居住的公寓楼层较高,而且有过一个妹妹。对吧?”
被我如此一问,尉文龙的瞳孔微微缩起了那么一丝。他往嘴里塞了一枚红枣,深棕色的眼瞳对着我,却没有回答。
我笑了笑,道:
“看反应应该没说错了。你的服装档次不高是最便宜的杂牌说明家庭并不富裕而且不重视品牌,还是学生却衣服很乱很脏裤脚还有干涩了几天的污泥,这说明你没有家人至少家人不在身边再至少家人对你漠不关心感情不和。你喜欢吃红枣是贫血的症状说明饮食不规律,你的黑眼圈说明平时通宵,很可能是计算机,如果家里有父母督促显然不可能长期熬夜。左手袖口上有咖啡痕迹,经常熬夜,左手拇指有茧子,是左撇子。皮肤很白衣袖内和衣袖外的肤色色差不大,说明没有外出工作,既然没有父母条件支柱却没有出去打工,很有可能是靠计算机赚钱。你的鞋尖有磨损,说明你家住的楼层较高而且没有电梯。
你的手机膜表面和背面都没有硬币磨损的痕迹说明你的手机是新的,但是你的手机却有一个看起来至少有三四历史的粉红色卡通熊娃娃装饰玩具,这怎么看都是小女生的装饰品和你的性格不符,换了新的手机却用了旧的装饰品说明这个装饰品对于你来说意义非凡,三四年前你不过十四五岁不太可能是女朋友,综合卡通饰品的小女孩的心理,所以很有可能是你妹妹送你的,之后你的妹妹被你离婚的父母领养了又或者被其他人领养了又或者父母死亡导致了你的独居,再加上你家的条件不好集体车祸的可能性不高所以你父母离异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你因为怀念你的妹妹所以才一直留着这个装饰品,因为它对于你来说是最珍贵的回忆。”
尉文龙缓缓地咀嚼着红枣,并没有说话,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丝的情绪波动。
“冷读术,微表情分析么,呵呵,王一生。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尉文龙阴影下的左眼投射出虚无的微芒,“我没有女友,但是有追求者。”
“是吗,可以想象,是被你的才能吸引的某位爱慕者吧。”我舒缓了口气,双手依然插在袋里,目光斜转,视线落在了司伏见身上,嘴角不禁扬起三十度角,“至于你,司伏见,我想你的来头多半是条子或者军部吧?刚才我分析其他人身份说到重点时你笑得成竹在胸,想来你也已经做出了同样的推理,有这样的冷读术和微表情分析能力多半是经过训练且擅长社交的见识广博人士,加上你对枪械的了解就更加佐证了这一点。我想你接受过军方的严格培训,你的站姿和步行姿势都显露出了这一点。你手表的指针还停留在伦敦时间,手腕上贴着尼古丁贴片,这是英国出台禁烟令的结果,说明你在英国住过一段时间。从鞋底的粗糙度看,你的皮鞋并非新买,但是鞋尖却没有丝毫磨损,说明你的公司场所有电梯,显然是有头有脸的单位。你心思缜密,还有洁癖,衣角、衣领、裤脚都极其平坦没有一丝的褶皱,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更有趣的是你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俄文,最新款的yotaphone品牌,却不是触屏手机而是保守的按键手机,是因为工作需要戴手套不方便触屏?你的内衫是加拿大每家都有的roots品牌,裤子却是韩国的mvio,身上似乎还有法国golf高尔夫古龙水男士香水的气息,看来你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你该不会是国际警探吧?”
“至于那边那位一直站在固定的斜角位置试图阻挡我发现后方的秘密甬道的佛道双修大师,”我顿了顿,最后侧目一笑,道,“想来这个洞室,想必不是你第一次前来吧?你穿着道袍道靴却剃度削发,口念无量寿佛却不是道士的行礼方式而是佛家的合十礼,真是佛道兼修怀才八斗啊,刚才手机才刚亮起之前你就已经站在了现在所处的位置,之后虽然有走动,却一直与我的视线以及你后方的洞壁凸面保持一条直线阻挡着我的视线,同时也让手机照射在你身上产生的人影面掩盖了后方的密道口,是怕我发现你身后洞壁凸面处的锁链以及锁链延伸进的那条秘密通道么?”
“无量寿佛。”闻我之言,老道士再次合十轻叹,道,“王施主眼明心澈,洞见非凡,贫道钦服。”话虽如此,但是老道士却依然没有挪步让道的意思。“只是此地乃是贫道所设禁地,内有不祥之物,还望施主们再次止步。沿西北出口行去,外头自有可攀援之出路。”
“呵呵,真是谎话三千,成篇累牍,”青袍女子笑道,“若真有什么不祥之物,你还会遮遮掩掩,虚虚实实百般拦路?更何况,你后方的洞内真有什么不祥之物,你更不必告诉我们,反倒应该把我们中的某些人引入其中,借刀杀之吧?”
尉文龙口含着红枣,缓缓道:
“根据王一生得到的《妖魔世界》和你的身份以及所说的不祥之物来判断,如果里面真有不祥之物,恐怕也是我们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一个关键线索。所以我们有必要进入其中。”
“他们的话你也都听到了,看来大家的利益暂时不算冲突,意见也出奇地一致,所以,带路吧,道僧。”我笑看着眼前的道士,然后缓缓从我的内衣中取出《妖魔世界》之书,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看着我毁了这本书,整个世界可能毁灭。第二个,就是带我们见一见你所说的‘不祥之物’。当然,看你的身骨,也像是个练家子,说不定有能力阻截我们,但是我王一生也是个狂人,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可以阻止我一时,不然我这一生也会想办法再来此处一探究竟。”
听到我的话,老道士沉如深井的眼中流露出凝思之色,双眉紧锁,身形却依旧岿然不动,似乎真有试图阻止我们前进的架势。
便在这时,老道士身后那幽邃源深的洞穴之中,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幽幽渺渺,那声音空灵渺远,悠长而又纤细,宛若月下竹林空灵的竹簧奏音,又仿佛甘霖如注,雨帘如织的林隐寺寺檐下那轻轻摇曳的轻盈风铃。
“呵……今儿个的风,还真是喧噪呢……”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单单是那绵绵细密,如若游丝的声线,便已足以让世人想见那不世出的绝世佳颜。
听到那洞穴深处飘飘荡荡而来的女声,老道士终于无奈摇头,像是怀念着什么一般,微微举头,双目微垂,欷歔感慨道:
“大仙,三十寒岁未曾谋面,终究还是难逃缘劫啊。你是佳仙不改,而我,却是年近耄耋、老骨癃残了啊。”
“大仙?听称呼,看来这洞深处藏着掖着的还真不是非牛鬼蛇神之辈啊?”
老道士徐徐退开了一步,我笑了一声,目光在他那略显疲态的脸上疾掠而过,然后我缓缓地平举手机,借着手机灯的照明,细细举步,无声落地,以精确的落步节奏朝着他身后的那个洞口走了进去。
后方的洞罅略显狭长,进入之后空气湿度明显上升,泥土质地稍显柔软,就连脚踩在地上也有微微的陷滞感。
然后,当我一点一点举起闪着灯光的手机时,我看到了洞口最深处掩藏着的秘密。
人。
一个女子。
一个像人但又不像是人类的女子。
在洞口贴近洞壁处,是一个两臂如翼展开被两条腾状铁链禁锢缠锁,纤白玉嫩的手臂在昏暗的洞口中都如雪地照明一般清晰可辨,那一头长发仿佛安赫尔瀑布一般垂落而下的黑发,在及低之时丝丝分开,仿若丝绢绸缎一般铺在地上,明明发梢上已有沉积下来的历史尘土,但是在手机灯的照明下,乌黑的长发依然能够映射出极具质感的明亮光斑。
一小截玉白色赤足从黑稠的发丝之间钻出,仅仅只是那小小的一截玉趾,便足以让我的心脏无意识地一阵抽跳,而在那玉足的踝节之上,也是缠了道道铜链枷锁,链条向后延伸,端口一路接入后方山体之中,似是被铁钉牢牢钉死。
女子身周缠着丝丝破布白条,这些破败的布条缺口的毛边来看,这些布条原先应是一条白色布裙,布裙并没有被强力撕扯的迹象,更似是因为年数悠远而自然腐烂。也即是说这个女子应该未曾被人侵犯过,女子的垂着首,未曾抬起,她的容貌自然也是掩藏在一垂黑发之下不得而见,但是从女子那惊人的曼妙身段曲线以及四肢肤色来看,这个女子的面相必定不差。
见到山洞深处这名被重重铜锁链条缠绕束缚的长发赤**子,一旁的青袍女子忍不住耻笑起来,讥诮地看着青袍道士道:
“还以为是一个多么心虔欲寡、严以律己的苦行僧,原来也不过是个藏污纳妾、蝇营狗苟的酒肉和尚。”
“呵呵,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女子,”站在一旁的司伏见深吸了口气,笑道,“从她头发的长度、头发上的灰土尘垢和我身上的服装质地和**程度判断她在这里应是被关了不少年代了,但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因为长时间受不到光照产生维生素d缺乏导致的佝偻症和骨骼软化,而且她的手臂、足踝也没有因为锁链长时间的缠绕留下的青淤,看来她的体质非同一般。”
我轻笑了一声,看了司伏见一眼,道:
“这种结论,哪怕不归纳她身体的异状,只是看她身后那六条被钉死在洞壁上的北极银雪狐才有的狐尾也能轻易得出吧,神探先生?”
“像是……开了一撮子不得了的趣儿人呢……呵……”
细如银针般的妙音自长发女子的发丝之下幽幽飘出,然后,伴随着锁链啷当作响时,女子的青丝根根立起,从刘海分沿至两侧的鬓发缓缓滑开,从中浮现出了一张足以令任何有正常审美能力的男子都窒息的倾城绝颜。
一双如若罗布着星辰银汉的寰宇黑眸就那样定定地投射在了我的脸上,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匆匆百年的岁月从她那无法洞见深底的空灵凝眸中飘逝而过,完美无可挑剔到无以复加的精巧五官在脸盘上布置井然有序,浑然天成,不由让我想起了汉代董仲舒所倡的人副天数之说,如果人的**真的是天理的映射,那么恐怕便是寻遍这红尘浮世也无法再寻找到第二张能够完美如此贴合天理的精巧脸蛋。
东方古典式的绝色姿容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错综复杂的岁月刻刀也不忍在她那不施粉黛的她面容之上留下一丝印痕。
女子夭夭者,是为妖。
能够言说眼前女子的空前绝世之美的,唯有我脑中随之闪现的这番话。
“女子夭夭者,是为妖……呵,倒是有几分横生的妙趣。”女子凝视着我,旋即她那柔如玉糯的芳唇轻轻勾起了一丝浅显的笑意,刹那间,漆暗的洞穴宛若丽日高照。
但是对我来说,却如同炎炎烈日当空之时降下了一盆冷冽暴雨,遍身凉透。
这个女人,竟然能够读取我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