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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 王顾左右而言他

    ……

    听着靠山王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并无心虚,看着他那信誓旦旦的神情,不似作伪。刘安己勃然变色,先前被靠山王掌掴的耻辱、左脸上跗骨般的火辣辣疼痛在这一时间也仿佛失去了知觉。

    他只觉得脑海之中一阵天旋地转,充斥着难以遏止的雷霆之怒,脸色涨得通红,半天也平息不下来……

    什么!皇兄不是皇兄,是当日在青州城围城之困中闯下了偌大威名的陈心隐,那个只身退百万鬼物的人?

    是……想要颠覆我皇家统治的奸细?

    荒谬!什么屁话!简直荒谬至极,他若真是陈心隐,真有那只需动动小拇指,便能叫我灰飞烟灭,如此费心费力,岂非是多此一举?

    况且他是否真是皇兄,一见便知,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他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韵意,言语之间的不可一世,寻常人未生在皇家,长在皇家,就是装也装不像的……

    这老贼巧言令色,究竟安的是什么心?难道又想要红口白牙前来哄我不成?

    刘安己此时心乱如麻,回想起昔日被他扶植上位之时,自己只因轻信于他,便成了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三载苦楚,历历在目,他每当夜间睡梦惊醒,汗湿软玉枕之时,便恨不得要将这老贼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是,他的心中忍不住又燃起了万一的希望,即使靠山王方才所言只有半数为真,于他而言,就已是不坏的消息了。

    而且这世间广袤,总不缺乏鸡鸣狗盗之辈,就是当真有人胆敢冒充皇兄,能够模仿得惟妙惟肖,前来帝都浑水摸鱼,也并非绝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当念头的种子,在人心肥沃的土壤之中扎下了根,浇上了水,便再也难以遏止其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不知皇叔怎知我皇兄是那陈心隐伪装的?”

    为求稳妥起见,刘安己再次抬头问道。

    “他在十万大山之中为鹰妖所擒,那凶禽飞天遁地,凶恶已极,试想猎物一旦落入了鹰妖的手中,岂有活命的机会?诚然事后你父皇他数次派人前往探查,可无一例外,皆是无功而返。你想十万大山何等广袤,莫说只一个人,就是一千个人进入其中,亦如一滴水融入了万顷汪洋之中,顷刻不见。”

    靠山王语重心长地说道。

    见刘安己神色兀自变幻不定,正自沉思,他顿了一顿,又说道:

    “你若心有疑虑,我还有人证物证在此……你等三人都出来吧……”

    他挥手相击三次,深夜之时的掌声格外刺耳,刘安己耳听身后沙沙响声,慌忙回头看去,见到来人竟是三名来自于边荒的蛮夷。

    三人来到近前,在各自的胸前画了个十字,而后分别朝着靠山王及刘安己二人鞠躬致敬,口中说道:

    “见过王爷,太子殿下。”

    刘安己听着他们全然不着音调的怪异官话,鼻中轻哼一声,心中的轻视之情油然而生。

    “这三名尊贵的客人来自于西方大教,此来我大汉,是为传教……”

    靠山王现学现卖,将转投于他门庭的红衣主牧,玄衣次牧,以及白衣辅牧三人依次介绍给刘安己得知。

    刘安己心中嫌弃于三个蛮夷粗俗的礼节与扑面而来的浓烈怪味,不过碍于靠山王的颜面,不好太过于让人下不来台,不得已只好捏着鼻子,忍着心中的焦躁,团团做了个揖,便背过身去,打量着墙头的一块石刻出神……

    “太子殿下,我等三人为了求证真实,有意去太子府中求见了那个假冒的太子,发现他真的是假的,太子殿下请过来看。”

    那红衣主牧丝毫不以为意,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大汉官话,一摆手,正于身后待命的白衣辅牧殷勤地将袖里兜着的两只卷轴奉上,在石台上依次展了开来……

    “王爷,殿下,请过来看,这左边一幅图,乃是我教中圣使比格斯中辛苦得来的陈心隐画像,而这右边一幅,乃是在下根据日间面见假太子时的记忆绘制的肖像,这二人分明就是一人。”

    白衣辅牧手指两幅图,解释道。

    左手边图,是一少年足踏青云,手持一柄黝黑铁剑,为群敌所困,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而右手边图,则是一华袍少年,桀骜不驯,身旁搁着一柄由名贵剑鞘包裹着的铁剑,孤立于水中小汀。

    “这……”

    刘安己乍见两图并举,还来不及惊诧于他的流利官话,便已对他口中所说信了八九成。

    “铁证如山,贤侄何必犹疑?”

    靠山王早已见过两图,此时倒是显得古井无波。

    “铁证如山,果真是铁证如山……”

    刘安己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于石凳之上,口中喃喃自语,心中情绪复杂难言,不知该因陈心隐假冒太子一事而喜,还是该为此而悲。

    见他沉默,靠山王捋须侧立,一言不发,主牧三人话已说完,便识趣地退到庭院一角,不去做那画蛇添足之事。

    “陈心隐道法高深,我们如何敌得过他?”

    良久,刘安己深深吐了口气,抬头问道。

    “哼,我刘家乃是大汉正统,天之子民,有九州气运护持,他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道法高深十倍,又当如何?他能杀得了我等,还能堵得住天下人之口?你问他敢逆天而行吗?”

    靠山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只是在他的心中,这个被他一手扶起的侄儿再次被打上了“畏首畏尾,难成大器”的烙印,如此一来,他的最后一丝顾虑,就此而烟消云散。

    “好,皇叔,你要我做什么?”

    刘安己外强中干的本性暴露,羞得是面红耳赤,咬牙问道。

    ……

    清影郡主连问带猜,好不容易得知了白芜冰此时的下落之后,一刻也不耽搁地遣人前往似远在天边的南海郡中送去信函,好完成她心中的夙愿。

    她本不愿将此事过早地告知于刘荡仁,以免引起他的反感,然而此事在执行过程当中有着桃夭的积极参与,又如何能够真正瞒得住他?

    在得知了清影郡主得寸进尺,明然不顾他的情绪,非要将他与那个不名一文的陈心隐相提并论,他的胸中便如蕴藏着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每每眼前出现二女的身影,便忍不住要大发雷霆一场,也好让她们知道龙有逆鳞,不可触碰……

    “哼!果然是唯女子……”

    书房之中,他正伏于案前查看地图,瞥了眼正自开自门,一双柔荑端了盘亲手切好的瓜果款款而来的清影郡主,心中嘀咕着。

    “与小人……”

    清影郡主的身旁,桃夭手中还抓着一串粒大饱满的糖葫芦,看那模样,敢情是要送给他吃?

    “……你们两个进来做什么?”

    刘荡仁皱眉问道,自己分明三令五申,不许她们在他运筹帷幄之时打扰。

    “太子哥哥,你看了好几个时辰,也该歇一歇了。”

    清影郡主将果盆轻轻地搁在案上空处。

    桃夭依样画葫芦地将糖葫芦也搁在一旁,将脑袋凑过去瞧了几眼干干净净的地图,欢声问道:

    “哥哥你想出什么办法来了吗?”

    “小孩子懂得什么,本宫天资聪颖,什么难得倒我?”

    刘荡仁暗怪桃夭多嘴,麻利地将地图一收,王顾左右而言他。

    “哦。”

    桃夭乖巧地退了回去,不敢说话。

    “桃夭,本宫问你,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

    刘荡仁严厉地问道。

    “……回禀哥哥,没有……”

    桃夭瞧了眼清影郡主,弱声答道。

    “那你……”

    刘荡仁作势欲批,哪知才刚张口,就见那个从来如鹌鹑般乖巧的影儿,柳眉倒竖,将桃夭扯到身后,变色说道:

    “太子哥哥,在白姑娘未来之前,桃夭的教育暂由影儿负责,就不劳你多心了。”

    说罢,她也不顾刘荡仁阴沉如水的脸色,牵着桃夭,转身便出了书房之门,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