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美又把瑛哥叫到跟前, 简单考较了一番, 发现潘氏对他的启蒙做得很好, 心里再次感叹有个贤妻良母的重要性。ξ>
快到中午时, 陈世美才让侍卫护送两个孩子回兰馨苑, 自己则在书房里想着怎样才能把潘氏从宰相府中弄出来。
寿宴过后,潘氏虽没了踪影,但她既然是王延龄指使的,所以他肯定她是被王延龄藏起来了,他派人几经查探,最后得知她是在宰相府里。
他同潘氏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她的为人他清楚得很, 贤良淑德、温婉柔顺,知书达理、谨守妇德,把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是绝对相信她不会给他带来耻辱的。
但他信不过的是王延龄,他的妻子在死对头那里,这让他如何能心安?
金莲,陈世美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他不喜欢公主, 虽然这三年来也强迫自己忘了潘氏, 他以为自己做到了,没想到当潘氏领着孩子们来驸马府投奔他时, 他发现自己心里还是喜欢她的。可那又怎么样, 他不再是热情的少年郎, 情爱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却不是必需品,远远比不上权势富贵重要,所以,他撵走了她。
再见面时,是在他的寿宴上,他还清楚地记得她的装扮,那么美丽、那么雅致,竟然还有一种妖娆的感觉。由于家贫,他以前从未见过她如此华丽精致的打扮,现在的她更加成熟漂亮了,而且还比三年前多了分从容镇定,多了份犀利强势。
三年多的时间,她有些变了。
沧海桑田,世事境迁,他又何尝没变呢?他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当她在满堂宾客面前无情地揭露他的丑陋时,他恨极了她。可是过后一想,如果不是她爱他,也不会吃那么大的醋。
这段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时,又勾起了他对潘氏的回忆和想念。以前没进京时,到了晚上,潘氏在灯下做针线活儿,他负责看孩子,给女儿讲故事、说道理,甚至给孩子当马骑着玩儿,等哄睡了冬妹后,小两口熄了灯,常常又紧张又快乐地干着坏事。那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虽然穷,日子却充满了欢声笑语。
如今,在这锦绣堆里,富贵场中,他从未开怀地笑过。他现在的妻子是皇帝的女儿,一句话就可决定他的生死,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心放心地敞开给公主?昨晚与她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虽然喜欢潘氏,却不后悔负了她,权势富贵给他带来的满足感远远超过情爱的感觉。但他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权势富贵,如果身边再有个喜欢的女人,那日子就再好不过了,所以,还是要想办法把潘氏弄到身边来。
宰相府里戒备森严,他的人不可能潜进府内把人带出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等王延龄松懈下来,让潘氏出了宰相府,他才能有机会把人弄过来。
天气越来越暖,自那日韩琦回到驸马府后,便一直寻找着合适的机会举荐秦永。
陈世美一直很忙,除了上朝外几乎都待在书房里同幕僚和下属官员们商议革新之事。每天客人们都告辞之后,他还留在书房中查看典籍、翻阅公文、处理公务,每晚都忙到二更才睡,到了四更过半,又起身准备上朝,白天也就中午时能歇息一个时辰,这半个月下来,人也明显地瘦了不少。
公主怕累坏了他,让厨房每天晚上都熬一些滋补的汤为他补身子。
有一天陈世美在书房里发脾气,在书房门外候着的的韩琪耳聪目明,听明白了里面驸马爷发怒的原因。
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公主热心地把自己的几个奴才派给了驸马,让他们协助驸马办差。可是公主身边的人趾高气扬惯了,办差时敷衍了事,陈世美指使起来不趁手,还把他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打狗看主人”,陈世美不好惩罚他们,骂了他们几句后便把人都撵了出去,独坐在书房里生闷气。
恰巧侍女端来了补汤。
陈世美一向不允许侍女进他的书房,所以,补汤一直都是由韩琪负责端进去。
韩琪进门把汤端了过去,放在书案上,恭敬地说:“驸马爷,这是公主送过来的补汤,您趁热喝了吧。”
陈世美一听到“公主”这个词,便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示意他把汤拿走。
韩琪见他愁眉不展,趁机说道:“驸马爷,我有一结拜的兄弟,绝对靠得住,脑子聪明,身手也好,他早有为驸马爷效力之心,只是您身边人才济济,未必能看得上他,所以我才从未提过他。刚才在门外,我多少听到了里面的一些话,如果您现在实在是缺人手的话,我可以把我兄弟领来给您看看,如果能被您差遣,那是他的造化,如果您不用他,能进驸马府见一见状元爷的尊容,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
陈世美听了,详细地询问了一些关于秦永的情况,对他很感兴趣,于是让他第二天把兄弟领进来见一面。
当晚韩琪出了府,到了秦永家,拜见过秦婶子后,说明来意,秦永母子听了大喜。秦永一高兴,拉着他进了后院的库房,与他一人抱了一坛子酒准备秉烛畅饮。
这段时间秦永无所事事,整日在房里舞文弄墨,写写字、背背诗词,所以桌上摆了很多纸张和书墨。
两人把酒坛子放在桌上,秦永快速地把书和纸张都归拢好,然后给酒坛子启封。
韩琪顺手拿起他写的一张字看了看,笑道:“二弟好雅兴,这等文雅之事果然不是我这种武夫所能做出来的。”
秦永呵呵一笑:“大哥见笑了,我是想着驸马爷是状元郎,是文曲星下凡,如果能跟在他身边做事,肚子里没有点儿墨水怎么行?为了能让他高看一眼,我这不是临阵磨枪、温习温习吗?其实我好些年不看书了,现在也不怎么能看得进去,这都是做样子给我娘看的,她一见我读书写字心里就高兴。”
韩琪把纸张摆放回去,感叹道:“真羡慕二弟你可以在母亲膝下尽孝,‘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双亲两年前相继过世,如今孑然一身,到处漂零,才体会出‘有父母就有家’的意思。”
秦永急忙安慰道:“大哥,你我是兄弟,我娘也是你娘。这不,她前几日还给你做了双鞋子,我求她那么久,都不肯给我做一双。”
他放下酒坛子,从柜子里拿出了那双鞋子,递给韩琪:“我娘的针线活儿一向不好,大哥可别见笑。”
韩琪受宠若惊地急忙站起来,双手接过鞋子,细看了一遍,针脚虽不整齐但是很细密,便坐下来穿上,试着走了几步,感觉很舒服,大小正合适。
不知她是怎么弄到自己鞋号的,可见她真是费了许多心思,便感动地说:“多亏认了你这个好兄弟,我又有了娘,有了家,有亲人惦记着。我要过去让娘看看,这鞋子很是合脚。”
于是秦永又陪着韩琪去了正房。
秦婶子见韩琪亲自过来穿给她看,心里也很高兴。这件事,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说话也开始随意起来,三人闲聊的时候,听说了秦永的功夫都是秦婶子教的,这让韩琪吃了一惊,便和她讨论起功夫来,结果二人越说越投机,反倒是秦永插不上话了。
说道高兴处,秦婶子提议到院子里切磋一下,这正和韩琪心意,于是三人来到院中,秦永点了两个灯笼挂在屋檐下,秦婶子拿了根哨棒,韩琪拿着自己随身的腰刀,两人比试起来。
秦婶子可不是花拳绣腿,枪法一招一式都带着雷霆万钧的狠戾之气,两个回合后,韩琪不敢掉以轻心,集中精神开始与她认真过招。
三十多个回合后,秦婶子向后一跳,跃出圈外后爽朗地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我输了!”
韩琪收了刀,恭敬地抱拳施礼道:“没想到母亲一介女流,还有如此的好功夫!真是让人敬佩。”
然后转头对秦永说:“二弟,不是我说你,除了力气外,你的功夫比起母亲来可差得远呢。”
秦婶子接过话说:“这都怨阿永他爹,他爹不喜欢舞枪弄棒,一心想让他走上科举的仕途,硬逼着他天天读书,所以练功的时间就少了,兵器也只准他用扇子,他又不是读书那块料,所以现在文不行武不就,一副废材!”
韩琪怕秦永面子上过不去,解围道:“母亲谦虚了,二弟这是文武兼修,驸马爷身边正缺少这样的人才。”
见韩琪如此评价儿子,秦婶子心里高兴,对他更加亲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