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到了要歇息的时辰了。∑/>
云禅执笔未动,“几时了?”
“禀皇上, 子时一刻。”
云禅丢开笔,“是该歇了”
“陛下, 不知您今儿要翻哪位贵人的牌子?”
太监总管德福挥了挥拂尘,当即有小太监端着托盘过来。排列整齐的一行绿头牌,从最高的贵妃到最低的美人,云禅想宠幸哪个就能宠幸哪个。
云禅瞅到那些绿头牌,头皮发麻。
她是今早上过来的,没有原身丁点儿记忆。天道说她的劫难将至,历劫期间神识封闭, 法力紧锁, 如凡人无二。最重要的是联系不上天道,也不能联系,只能全靠自己。
云禅如今也就五感比普通人敏锐了一些。
她支着下颌翻了翻绿头牌, 看着上面什么昭仪、才人、贵妃、修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身体隐隐有些排斥。
云禅眼眸闪了闪, 明了了原身对后宫妃嫔的态度。
“都在这里?”
德全眼里快速划过沉思之色,作了个揖道:“禀陛下,姜婕妤递话来说身体不适,敬事房的奴才斗胆将姜婕妤的绿头牌撤下了。”
云禅屈指敲了敲金丝楠木桌子, 不动声色, “可传太医去看过了?”
德福恭恭敬敬:“太医看过了, 说姜婕妤昨日受了凉,身体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可。”
“嗯”
云禅收回手,自椅子上站起身,背着手往外去,“今儿天色已晚,阖宫上下应该都已经睡下了,朕就不打扰她们安寝了,摆驾长春宫。”
“诺”
德福连忙拎着拂尘跟上伺候着。
处理了一天国事,其实云禅连后宫有几个人都不知道,看了那些绿头牌,她才知道后宫妃嫔的人数。
云禅上午翻卷宗查到原身刚登基不过两个月,未立皇后。如今后宫妃位闲置,最尊贵的只有一个崔贵妃。
坐在御撵之上,云禅阖眸,将朝堂上大臣的姓名与后宫妃嫔一一联系在一起。
这个崔贵妃应当是当朝太师崔护之女。
云禅刚醒来就在龙床之上,没多久就被德福叫起来去上朝。当时她怀揣着一肚子的起床气,看谁烦谁。崔护在朝堂上颇有一种说一不二的跋扈,云禅对他第一印象便是不喜。
如今连带着对崔护的女儿也没有多少好感。
崔贵妃之后,宫里没有四妃,九嫔之中仅有两人,费昭仪,韩修容。
费昭仪想必就是朝堂上将将能与崔护分庭抗礼的费将军之女。
至于韩修容,云禅捋了一遍大臣的名单,也没有找到一个姓韩的。
这个略过去先不提,修容之后便是婕妤,婕妤只有一个——姜婕妤,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姜从之之女。
瞧德福方才的态度,想必这姜婕妤是个受宠的,需要留意。
剩下的什么薛才人、云美人,都在六品以下云禅没有留意。
数了一下,方才看着牌子多,偌大的后宫竟只有六位妃嫔。
云禅笑了。
不过想到原身刚登基不久,也可以理解。
回到长春宫,云禅被人服侍着沐浴更衣,躺在龙床上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手掌一动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云禅拿起一看,竟是原身留下的小记。
没有惊动睡在脚踏上的德福,透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云禅瞪大双眼翻看起来。
小记上的字体潦草,有的还是狂草。通过浸透纸张的墨迹来看,原身书写时情绪不稳,想来十分暴躁。
小记是间歇着书写的,里面吐露了原身做皇帝的苦闷。
云禅翻过皇室卷宗,先帝去世太快,去世前只留下一份让原身继位的诏书。
原身匆匆登基,在朝堂上并无多少根基。
通过小记和今早朝堂上遇到的情况来看,崔太师把持朝政已令原身生出了不满。不止如此,崔太师还插手了原身的后宫。小记上写崔太师狼子野心,想让前朝后宫都成为崔家的天下。
原身做出最大的反抗便是将太师心尖上宠着的女儿迎进后宫,许以贵妃之位,却不宠幸。因为不是皇后,崔太师气了好久。
崔护之女崔妲进宫没多久,为了平衡势力,原身又招了武将之首费翊之女费娴入宫,给了昭仪之位。
原身写道,费家最为护短,对唯一的嫡女宠得不行,费娴低了崔妲两个位分,费翊焉能不气。
不过费翊是坚定的保皇派,他不敢生皇帝的气,只能迁怒于崔太师,两人没少在朝堂上掐。这正是原身想看到的,他一直忌惮太师一家独大。
云禅往前翻了翻,倏然手指一顿。
扉页上‘杀杀杀’几个大字,字透纸背,旁边圈着崔、费二姓。
云禅摸了摸纸张,第一张大约写在两个月前,费翊不是忠臣么?为何原身会有如此大的杀意。
云禅叹气不解,翻了个身将小记轻轻放到枕头底下。
德福听到帷帐后的叹气声顿时醒了,“陛下,可要起夜?”
“朕无事,你不用守着了,退到外殿去守着吧。”
“诺”
帷帐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等周围都安静了,夜已深,云禅翻个身,闭眸睡下。
翌日云禅到了寅时就被德全叫起。
她脸色发臭自龙床上爬下来。
被宫人伺候着更衣时,趁机发呆,寻思如何解决朝堂上的问题。早日解决崔费二人,她好更改上朝时间,否则天天早起能烦死人。
没有什么时辰比晚上上朝更合适了,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既能敷衍那群大臣,又能躲避临幸后妃之事。
坐在龙椅上,云禅听了一会儿太师党与费翊为首的武将们撕逼。
武人大部分都是大老粗,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自然没有文臣能言会道。而且他们每说两句话就想爆粗说劳资、爷爷,却又顾忌着这是朝堂不敢说出口,支支吾吾半天,脸红脖子粗,看起来就差撸袖子了。
部下搞不赢死对头,这时领头开始出来撕逼了。
费翊从队列中走出来,“请陛下做主。”
云禅打了个呵欠,“说完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潜意思是你们想打打想骂骂,退朝之后打破头朕都不管。
但崔太师显然没有明白云禅的意思,他以为皇上厌烦了费翊那老匹夫,立刻出来找存在感。
“臣有事要奏”
云禅抬眸一看是崔太师,直接道:“朕不想听”
然不是云禅说不想听崔护就不说,崔护一脸‘全是为陛下您着想’的表情,“陛下早已及冠,但后宫迟迟无主……”
云禅知道崔护想说什么,这老货一直对原身只封了崔妲一个贵妃之位不满,想要趁机送崔妲坐上皇后的位置。
原身一直洁身自好,做王爷时后院没有一个女人,做了皇帝亦然。上次因为这老货的威胁,后宫进了贵妃等人,原身对他不满已久。
现在又想觊觎皇后的位置,云禅才不想遂他的意。皇帝最忌朝臣弄权,原身讨厌崔护,崔护给她的感官也不好。
想起原身小记上所写,云禅敲了敲龙椅上的扶手,心中有了主意,“皇后人选朕早有决断。”
崔护心中一凛,拱手道:“不知陛下所选的是哪家贵女?”
云禅隐藏在十二旒后的眼睛微眯,“先帝太傅鲁钰的孙女,太师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本朝重文轻武,若说崔太师为文臣之首,一家独大,那么鲁钰便是桃李满天下,这朝堂上有大半文臣都是鲁钰的门生。
先帝在时鲁家可谓煊赫一时,文臣只闻鲁姓不知崔家。
可惜鲁钰在先帝驾崩后就急流勇退,辞官归隐了。
但鲁钰的影响不减反增,即便是鲁钰的孙女,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敢说不好的。
见往日的部下与同僚没有一个出列反对,崔护只觉一阵血气上涌,他咬了咬牙道:“即是太傅的嫡长孙女,想必是极好的,陛下英明。”
云禅嗤笑一声,“朕有何不英明的,昨日太师还夸朕是明君。既然太师觉得甚好,那便由你去办,迎娶皇后的礼数与妃嫔自是不同,定要办得隆重漂亮,还有——”
云禅端着严肃的脸,自龙椅上站起身,背着手俯视下首朝臣,“朕想给太傅一个惊喜,此事不得外传,若要让朕知道谁传了出去,头顶的乌纱帽都别想要了,懂?”
她抬手所指之处,百官皆俯首下拜,面色惶恐,“臣等不敢。”
云禅哼了一声,让德福退朝,事先走出太和殿。
徒留太师眼神阴鸷,看向云禅离开的方向。
回到宫中褪下朝服,云禅摆手一挥去了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没想到正巧看到两朵艳冠满园春色的牡丹花争妍斗奇。
亭中坐着的女子面容倾城,梳着高耸的凌云髻,秀眉入鬓,一身红衣似火。
此时微抬着下巴,稍显跋扈,却不给人盛气凌人之感,反衬得那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美艳逼人。
她面前蹲着行礼的那位也是位美人。同样是艳丽逼人的相貌,歪梳着堕马髻,露出的一张脸娇若春花,艳若桃李,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不同的是,一朵是艳冠群芳、贵气逼人的紫牡丹,一朵是国色天香、娇艳欲滴的红牡丹。
云禅暗道原身好福气,这世间能觅得一朵牡丹花已是不易,原身好运竟两朵都得了去。
一边想着她从花丛遮掩处走了出去。
还没走到亭子,两人已经眼尖地瞅到了云禅,纷纷行礼,“参见皇上”
其中一女行半礼,一女行全礼,正巧对上云禅的猜测。
亭中两女正是崔护之女崔妲与费翊之女费娴。
云禅颔首,刚想让二人坐下,脑海中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
【滴!发现攻略对象,目标——承献帝。请宿主在两年内夺得皇帝爱意,达成宠冠后宫的成就!】
【叮!发现渣男一枚,检测为可戴绿帽对象,请问宿主是否接受渣掉‘渣’皇帝的任务?】
云禅凤眸一挑,执起石桌上的象牙团扇看向两人。
啧,两人还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