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猜情节为什么会被打乱呢? 许星洲一愣。々>
秦渡这个问法其实非常刁钻, 带着一丝旖旎的‘你会不会考虑我’和‘你也不要自作多情’, 十分恰到好处。
许星洲想起那个临床的小姑娘, 小声说:“……还、还好吧。”
“……你也觉得还好啊。”秦渡笑了起来, 伸手在许星洲头上摸了摸:“真的不是吃我的嘴短?”
许星洲说:“我请你吃麦当劳也没见你对我嘴短好吧。”
“因为天经地义啊, ”秦渡厚颜无耻道:“你为什么不能请师兄吃麦当劳?”
许星洲抱着百香果饮料,不和他进行一场二十七块钱的辩论。
她其实不太喜欢与男孩身体接触,可秦渡成为了一个例外,他摸人脑袋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令许星洲无法抗拒。
许星洲一扯他的手指, 让他适可而止,别把自己当小狗摸:“你是小气鬼吗!”
秦渡于是故意拽了拽许星洲的头发,然后屈指对着她的发旋儿一弹,闲散道:“师兄确实不大方。”
许星洲捂着自己的发旋儿呲牙咧嘴:“你简直是魔鬼……”
“我小气,一毛不拔, ”秦渡伸手揉了揉许星洲的发旋:“睚眦必报,斤斤计较, 你骂我一句,我就打你。”
许星洲:“……”
这人真的是个垃圾吧,许星洲想。
秦渡眯起眼睛, 笃定地道:“你肚子里在骂我。”
许星洲立即喊道:“没有!”
“师兄典型的上海男人, ”秦渡往长凳上一靠, 惬意地说:“小气记仇, 小肚鸡肠, 格局也不大, 但是会疼女人。”
许星洲:“……”
虽然这句话从抠门的秦渡嘴里说出来等于是一句屁话,她对这句话持一万个怀疑态度,但上海的确是这么一个城市,许星洲想。
她周末有时会路过附近的菜场,那里树木参天,下午金黄的阳光洒落时,都是老爷爷推着自行车买菜,从来见不到多少老奶奶,他们的车筐里全是卷心菜和小葱,有时会有老奶奶陪着一起来,两个老人手拉手回家。
——四川男人耙耳朵,上海男人宠媳妇。全国都知道。
风吹乱了许星洲的头发,她诚实地说:“我晓得,但是你估计是例外。”
秦渡嗤嗤地笑了出来,散漫道:“你是没见过师兄宠女人。”
许星洲闻言简直想打他,说:“是啊,见不到。你还是把那一面留给临床的那个小姑娘吧。”
秦渡突然笑了起来,突然伸出了四只手指头。
“——小师妹,”他说:“四次。”
许星洲愣了一下:“啊?”
“师妹,你提这个小姑娘,”秦渡揶揄地说:“——光今天一天,就提了四次。顺便说一下,我一次都没提过。”
许星洲:“……”
许星洲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秦渡两指推着下巴,问:“怎么了?这么难以割舍?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许星洲想死的心都有了。
-
他们在长凳上坐了许久,久到程雁都发来微信:“你是被抓走了吗?”
时间一不小心就晃到了九点。许星洲的饮料还没喝完,还在手里捧着。
程雁发来了微信,又道:“你被妖怪抓走了?被抓走了抠个1。”
确实该回去了,许星洲想,没有必要在外头留到这么晚。她回了微信,看到微信上还有几条未读信息,包括她曾经的那个高中同学。
他应该是有事儿找,许星洲连看都没看,就将屏幕关了。
人声渐渐少了,奶茶店拉上卷帘,黑暗中的阜江校区变得有点可怕。
饶是学校门禁严格,挡得了社会人员,也挡不住里头可能会有坏人。一个大学校区里上万人,谁能保证这上万人各个是正人君子?破事儿多去了了,上个周理教那头还被抓了个露阴癖,那变态在三楼平台晃荡了半个多小时,最终才被胆大的报警抓走了。
许星洲想起那个露阴癖的传言,终究难以启齿地对秦渡说:“……那个,秦渡,你能不能……”
……能不能送我回去?许星洲想。毕竟都九点了,一个人走夜路还是挺可怕的。
然而许星洲知道秦渡十有**不会同意,他近期的人生乐趣估计就在欺负许星洲身上,怎么不得多欺负两句再送她回去啊。
许星洲又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挫败地说:“……算、算了。”
秦渡抬起眼皮,问:“让我送你?”
许星洲犹豫道:“……其实也不用……”
“不用什么?”秦渡漫不经心地说:“起来,走了。我从来不让女孩自己走夜路。”
秦渡说那句话时没有半点揶揄的意味,仿佛那极为天经地义:就算许星洲不提,他也不会让她独自走在黑暗里。
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种难言的感动,秦渡虽然坏是坏了点,却的确是个相当让她舒服的男人。
但是下一秒,秦渡就大义凛然地道:“——正好,我一个人走夜路也害怕,你送我回车吧。”
许星洲:“……”
-
夜色浓郁,灯光下飞蛾砰砰撞着路灯,月季吐露花苞。
学生三三两两地下了自习往宿舍走,人声尚算嘈杂,小超市里挤着穿睡衣的人。许星洲挤在人群里,拉着自己的小帆布包,跟着秦渡朝宿舍的方向去。
春夜长风吹过,许星洲一个哆嗦,朝秦渡的方向黏得近了点。
“……妖、妖风真可怕。”许星洲打着颤道:“刚刚喝了凉的,果然还是不大行……”
秦渡:“……”
秦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外套脱了,丢给了许星洲。
这个动作让许星洲差点感动落泪,她想不到秦渡还有如此绅士的一面——许星洲小心翼翼地裹上了外套,那外套暖和又宽大,里头尽是秦渡的体温。
秦渡突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许星洲,你很少穿别的男人的外套?”
许星洲被热气一迷,有点晕晕乎乎的,闻言笑眯眯地、诚实地点了点头。
秦渡冷哼一声,漠然地说:“也是,一看就姬姬歪歪,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种师妹。”
许星洲没听懂:“哈?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姬姬歪歪?”
“——我说你天天在外头撩妹,连麻雀都不放过。”秦渡叭唧一弹许星洲的额头,恶意道:“所以一看异性缘就差到谷底。你就说你这种浪货有没有人追?”
许星洲被弹得捂住额头,委屈地说:“……有没有人追关你屁事!别打我脑袋。”
秦渡得意地问:“不好意思说是吧,嗯?就你这个小浪模样,有没有人对你有过明确好感?”
许星洲简直欲哭无泪,怎么穿他个外套都要被查水表,浪有错吗!话说秦渡这个人也太糟糕了吧!而且有没有人追关你屁事,你去勾搭那个临床的啊……不对,怎么又提了第五遍……
许星洲发现今天自己脑了第五遍‘临床小姑娘’时,只觉得心里要被憋死了——而且她的确母胎单身,说出来都觉得丢脸,也不肯答话了,低下头闷闷地往前走。
秦渡意气风发地拍了拍许星洲的头,道:“你早上还跟我说你那个同学惦记你三年,还人格魅力不可抗拒呢,这同学连正式示好都没有!亏你早上跟我说得信誓旦旦的,结果还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儿。”
许星洲:“……”
许星洲更为恶毒地攻击他:“你怎么比我还意难平?你已经念念不忘一整……”
——然而,话音都还未落,许星洲的手机就响了。
-
花朵垂在枝头,月亮挂于东天枝头,远处大厦层叠如峦,在夜幕里犹如沉默的巨人。
许星洲掏出震动的手机,她的手机屏幕上幽幽地亮着三个字:
‘林邵凡’。
许星洲看着那三个字时,甚至恍惚了一下。
秦渡疑道:“这是谁?”
许星洲想了一下,不知道是先从林邵凡的过去开始介绍起,还是从她与林邵凡此人的相识开始讲述起。
但是最终,她还是想到了最简单的介绍方法。
许星洲停顿了一下,颇为严谨地说:
“——半分钟之前,你还念念不忘的那个。”
许星洲抬起头喊道:“青青,你打算做什么课题?”
李青青——学霸之一,从美剧里抬起头,随口道:“不晓得,大概整理一下近期读的书摘。”
许星洲:“……”
“怎么说也有个三四十本呢,”李青青拿杯子喝了口水道:“挂个逼格高点的名字,什么‘豆瓣书单不会告诉你的四十五本好书’啊什么的,投给营销号,应该能满足老师的要求。”
许星洲点点头:“这个绝对行得通。”
“你也想点有意思的东西,”李青青说:“我就比较懒,也没什么创意,所以拿了现成的成果,但是老师的意思是,让你去做一些能吸引人注意的、有趣的东西。”
许星洲笑了起来,咬着吸管道:“嗯,我明白。”
-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许星洲就背了自己的相机出门。
她穿了条缀木珠的裙子,将头发松松扎起,钻进地铁和一群早上出工的农民工大叔坐在一处,抱着自己的相机,在车上困得不住点头。
十里长街,江面漫着雾气。街上苏式早点摊上一笼一屉热腾腾、暄乎乎的鲜肉韭菜包子和生煎,许星洲路过摊子时才觉得有点饿,花了三块五买了个包子啃了。
那摊主阿姨说:“小姑娘慢点吃,别噎着。”
许星洲笑得特别甜,说:“是阿姨包的太好吃啦。”
许星洲嘴甜,长得又俊,简直太讨人喜欢了——她在那个摊位前站着吃完早饭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那个阿姨就知道了她是大学生,早晨起一大早来做社会调研,且特别喜欢吃妈妈风味鲜肉包。
于是最后那阿姨硬是给她塞了一块热腾腾的紫米糕和茶叶蛋,在塑料袋里扎好,让她上午别饿着。
“早上起太早,会饿。”那个阿姨说:“拿着垫垫肚子,阿姨看侬可爱才给的。”
…………
……
江上雾气弥漫,远方东方明珠影影绰绰。许星洲拎着紫米糕在路边长凳上坐下,一边调自己的单反一边开始哼歌。
仍有不少人在那里拍照,许星洲抬起头时看到那个明珠塔,只觉得旧旧的,不再像她小时候那样巍峨挺立,不禁感慨道:
“……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
许星洲突然想起她四岁时曾跟着父母来上海旅游,那时她身高还不过一米,拿着棉花糖穿着花裙子,对着傻瓜相机比了一个大大的v。那时候的东方明珠崭新,形状神奇,在来自远方小城的小星洲眼中,简直是神奇的外星建筑。
——“一定是外星人来建的,”小小的星洲对妈妈信誓旦旦地讲,“妈妈你看,长得像ufo一样。”
十五年后,长大的星洲举起手机,对着黄浦江和影影绰绰的、对面的东方明珠拍了一张。
“……连你也老了啊。”许星洲喃喃说。
江畔湿润的风吹过,许星洲坐在长凳上,十余年物是人非,唯一相同的是行人仍然川流不息,她叹了口气,发了一条朋友圈:
‘岁月不饶人,连它都老了。’
毕竟江畔日晒雨打,高楼如同雨后春笋,十多年前曾经光鲜亮丽的建筑早就不再时尚,只是仍然是地标,仍是代表它们的标志。
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看着那座塔,一种酸楚感油然而生。
还有谁需要它呢?它被建造而成的目的早就不复存在了。
——那和自己多么像啊。
‘和自己多么像啊。’
这个恶魔般的念头一出,许星洲那一瞬间就感到情绪脱离了正轨,一瞬之间就滚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行,不能想这么多……许星洲艰难地拽住了自己的裙子。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能想了,不要想了,许星洲。
但是情绪就是个深渊,许星洲几乎觉得眼前一黑,被情绪小人拖到了绝望之崖边上。
“……你还真在这呢。”
那一瞬间,身后一个人说。
江畔吹过一阵清风,许星洲思绪猛地被拉回,可眼眶仍通红。她转头看了过去。
-
“……”秦渡颇为复杂地问:“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许星洲赶紧擦了擦眼睛:“……我……”
秦渡想了想,难以理解地问:“是共情?”
许星洲憋闷地不发一言:“……”
秦渡站在许星洲身后,还穿着条运动紧身裤,额头上绑着运动头带,是个要去健身房的打扮。
秦渡嘲弄道:“真是啊?我倒也想过你共情能力估计不低,没想到居然一座塔……”
许星洲嗓子都还有点哑:“喂!”
秦渡从随身背的健身包里摸出毛巾递过去,嫌弃道:“擦擦。”
许星洲婉拒:“我……”
秦渡:“擦擦吧,看东方明珠看哭了,你不觉得丢人么。”
许星洲:“……我真的不用……”
秦渡将毛巾丢了过去,道:“是新的。”
许星洲觉得心里有种难言的温暖,却又抗拒道:“真的不太合适……”
秦渡漫不经心地提醒:“你眼线晕了。”
许星洲立即捡起了他的毛巾,使劲擦了擦,还认真揩了揩眼角。接着她小声道:“秦渡,你别打我。”
秦渡:“啊?”
许星洲小声说:“我一开始不想用的原因是,我刚刚流鼻涕了……”
秦渡:“……”
许星洲又补充道:“不过我擦干净了!”
“在你的……”许星洲诚恳地承认:“……你的毛巾上。”
-
…………
……
江风吹过,许星洲捂着被秦渡拍了一巴掌的额头,疼得呲牙咧嘴。她侧过头看了看秦渡,秦渡看上去刚健完身,额角还有点汗,并没有半点特别之处。
“我有张这附近的健身卡,”秦渡道:“刚做完两组训练出来买点喝的,看到你朋友圈,应该在附近,就找了找。”
许星洲说:“……你家就在这里吧。”
秦渡点了点头,又道:“我住在这边,我爸妈不在这。”
怪不得那天他说‘我比你有钱’——许星洲憋闷地想,鬼知道这地方房价多少钱一平。可能他确实是个什么什么公子吧,许星洲想。反正在这种大学里有这么个人,也不是不可能。
年轻,浪荡且聪明,对自己的家庭闭口不谈,想要的一切都触手可及。
——以前没见过,不代表这种人不存在。
真可怕,以后还是绕着点这种不差钱的公子哥儿吧……许星洲挠了挠头,打算告辞……
秦渡突然道:“对了,小师妹。”
许星洲:“嗯?”
秦渡说:“我那条毛巾一百五十八块钱。”
《我还没摁住她》
文/星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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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个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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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暴雨,四月的天被捅漏了,天暗得犹如个锅底。
三十年高龄的校舍在梅子黄时雨中漫着股霉味儿,简直不能住人。
312宿舍里,许星洲捧着笔电靠在窗边,望着窗帘上灰绿的霉菌发呆。
她看着那块霉菌,至少看了十分钟,最终下了这是蓝精灵的脚印的结论——一定是蓝精灵陷害了窗帘。然后许星洲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把笔电一合,站了起来。
程雁悠闲地翻了一页书问:“下午三点钟,学生会要开会是不是?”
许星洲揉了揉眼睛道:“是,会长换届了,得去看看。”
“……新会长是谁啊?”程雁问:“我觉得你还是别在学生会折腾了,整天这么多活动,忙得过来吗。”
“我本来就不怎么去啦……”许星洲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我觉得学生会蛮好哦,还可以混活动分。总之是不可能辞职,别的社团吧又不想去,只能在学生会混吃等死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