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的月色,昏暗的街影,挥之不去的死亡恐惧,夜凉,人心更凉,但尸体地血却还是热的。x>
林帆咬牙动容,眼里好生悲哀。她毕竟是女人,感性的本质在面对生命脆弱时一发不可收拾。
诸葛三生脸上只有寒意,才死五百多个人,他没必要去恐惧。只是他心头十分不爽——他的性格便是如此,他可以不赢,但绝不要输,付出的代价与收获若不平衡他必然会生气!
“诸葛大人,好久不见,”战天羽人随风来,落地后又瞧了一眼林帆,问候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林帆拱手作揖:“在下林帆,诸葛先生的朋友。”
战天羽点了点头也不杂言,他反手指着街道旁一排排的尸体,叹道:“这些人都是被刀剑所杀,刀口十分细平,可见每一刀都十分地快。能造成此伤口的刀客剑客,必定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杀手!”
诸葛三生冷声道:“不过弹丸小城,不过些地痞流氓,杀他们又起什么作用?”
战天羽挥了挥手,兵卒用盆子捧来一物,用白布盖住,血污却已侵染了大片红——“这是羊城主柳无能的人头,因不听话出来赌钱,被人一刀削去了脑袋。”他说着便将盖住的白布一把扯开,柳无能血淋淋的头就落在盆中,睁大的眼睛也没人替他抹下。
如此狰狞恐怖的秽.物将林帆惊吓不小,她浑身打了个冷颤道:“此人的眼睛太过骇人,你们快将他眼皮抹下,也让他早点投胎……”
“哼!”诸葛三生不屑,抬脚连人带盆踢出几十丈外。
“人死为大,你——”
诸葛三生怒道:“就是此匹夫的无能,才害得羊城沦落至此,满城上下皆是混吃等死之人,竟形成了一股风气了么?死得好!”
战天羽又道:“南宫大人本想将这些闲汉强行征兵,让他们在军队里好好改造。今夜变故,显然是那些杀手有意不让的。”
诸葛三生点了点头,思绪了片刻又问:“这些人的血都还未凉,说明杀机才过,你们可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
战天羽摇头道:“那些人显然技艺高超,我们——”
“蛛丝马迹都没有么?”诸葛三生出声打断道。
战天羽愧疚,颔首不语。林帆却劝他道:“这位兄弟你无需自责,杀手的本质便是如此,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既然他们有信心在城里杀人,那肯定有法子不让咱们发现。”
诸葛三生也环顾了一眼四周,分析道:“这帮人来路不明,数量不明,但目的却很明确,他们必定是想通过暗杀一些人来阻止我们进发西南的脚步。如此看来,这帮人与边陲所散布的瘟疫必定有所联系,”他顿了顿又道:“他们必定不会出城,一定会在城中伺机而动再杀人。羊城内最有影响的落霞镖局也许会成为下个目标。”
这时南宫书骑了一匹快马赶来,他下马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唤醒了落霞镖局的所有人并派人守着,但看动静而言,那里却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林帆疑惑道:“落霞镖局仅因为影响大便被当成目标,这个说法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南宫书反驳道:“不对,今夜我本发布了宵禁的命令,且还调人彻夜巡街。只有这几家赌坊不听劝依旧在活动,所以才给了杀手下手的机会。而且羊城不大,也就那几条街,落霞镖局恰是路口.交接处,寻卫每隔小半个时辰便会换巡过一班,且丁总镖头一生不俗武功。若我是杀手没有精心的杀局断然不会轻易闯进落霞镖局的。”
诸葛三生轻叹道:“如今我们十分被动,只能以落霞镖局为中心做防,走不一算一步了……”
战天羽一指地上排排摆放的尸体道:“那这些人的尸体怎么办?”
诸葛三生狠道:“尸体就在这摆上一两天,那些该来领走的就领走。也好让这座死去的城市来瞧瞧什么叫做教训!让他们醒醒,也省得以后归顺白云城再来收拾他们!”
言毕他一甩袖,朝着落霞镖局的放下迈步而去。
林帆撇了撇嘴,犹豫了些许还是未选择跟上去。诸葛三生的做法在他心头是十分不妥的,死者为大,人都死了还让其日下曝晒,这不是造孽么?
南宫书似看出了林帆的心思,轻声劝道:“老三的做法虽是极端了些,但这样一来却是最直接有用的法子。林公子莫要对他有啥偏见呀,”他又笑着打趣道:“不过你对他有偏见也没用,他这人一向我行我素。下了决定的事情谁来了都不好使……”
林帆摇了摇头,笑叹道:“南宫大人你放心,我只是佛家观念颇深罢了,所以才见不得这些做法。不过我会留下来一起帮忙处理这些尸体的。”
她放眼渐渐远去的诸葛三生,无论如何心头都是踏实的,似乎心头总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有他在,一切麻烦的会迎刃而解……
……
落霞镖局灯火敞亮,丁镇岳提着一口扣环大刀坐在大堂屋檐下,卫群与未出镖的几位镖师以及家丁也纷纷提着兵器站在一旁。云笙,雨儿,花影,江莹以及丫鬟等女眷则坐在大堂内。
夜半实在令人困乏,练家子还好,那些打杂的家丁仆人已是呵欠连天——
“上半夜城里死了五百多个人!你们想活命的就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丁镇岳气正腔圆,别看他上了年纪,气魄却依旧不减当年。
云笙则自主去厨房下了一锅汤圆做夜宵,没睡的手头都送上了一碗。
“嘿嘿,还是嫂子贴心,就知道我食量大,给我碗里多装了三个。”卫群竟一口一个大汤元宝,不怕烫也不嚼两下,囫囵吞枣地两三下便将汤圆吃尽,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大家守夜都饿坏了,在吃下汤圆后各个都打起了精神,丁镇岳也心平气和道:“你们再坚持会儿,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到了白天那帮杀手必定不敢造次。”
这时听一镖师问:“总镖头,咱落霞镖局已经好久都没惹仇家了,怎会招来麻烦呢?”
“是啊,我们最近行镖可都是装孙子不惹事的,啊……对了,卫群,是不是你们过年走的那趟镖惹来的麻烦?”一个镖师忽问卫群。
卫群挠了挠头:“是惹上些找死的,不过他们在西北,也不至于追到西南来呀。再说了,午镖头说了自会去解决的。”
镖师又问丁镇岳:“总镖头,说来咱也纳闷儿,过年那趟镖走得是什么货?竟要午镖头亲自去押送?”
丁镇岳板着脸,显然是不想提及这些东西,他只吐两个字:“黑货。”
哪个镖局没走过什么黑货?这也没啥不可说的。镖师们一见丁镇岳这幅面容,自知不能再问,只得询问其他,听一人冲卫群问道:“对了,卫小子,午镖头与你们一同去的,为啥你们却早他那么多天回来?”
卫群摇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只听他说去西北找一个朋友,说是最迟三月底就会回来的,”说到这儿他突然叹道:“要是午镖头在家就好了,咱也不必担惊受怕了,”他又问身旁发愣的云笙:
“是不是呀?嫂子?——咦?嫂子莫不是在思念午镖头吧?哈哈哈……”
云笙推搡了一把卫群,斥责道:“臭小子少不学好……”
卫群揉了揉鼻子道:“嫂子你不知道,午镖头无时无刻都在思念你嘞。而且他行镖这段路程,一概不喝其他的酒,只喝嫂子你酿的。”
云笙不言,但脸颊上已泛起了丝丝红晕。这怕是她成亲这两年来听过的最开心的一句话了。
午阙少言,她言语更少。有时在家除了简单的几句问候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言语。说是不寂寞是不可能的,但她本不是个优秀漂亮的女人,此生能嫁给午阙这样的男人,已是心满意足。
其实她不知,越容易满足的女人越优秀,因为她们已经拥有得足够多,而不像那些一无所有却又不容易满足的女人,到头来她们什么都得不到。
就在他们准备谈笑到天明之时,诸葛三生突然从天而降。丁镇岳未见过他,还以为是杀手寻来,他怒喝一声,提着扣环刀便飞了出去:“老夫等你好久了!”
诸葛三生先是忘了丁镇岳与自己素未蒙面,他刚忙蝶步后退,一面亮出自己的青云令,以示身份道:“丁总镖头误会了,我是白云城之人,诸葛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