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并未有停歇的意思,反之已蔓延至整座钧天塔身,燕青收起内力,人却踉跄了几步,有些恍惚之意。灬过去搀过他,劝道:“他们又死不了,干嘛耗费那么多内力?”
燕青撇开徐云川的手,苦笑道:“无碍,纯阳功法虽损耗内力,但治愈效果奇佳,用在朋友身上我一点儿也不犹豫。”
“那咱快些走吧,这火都快烧到屁股了!”徐云川又劝道。
燕青目如无月之夜那般深邃,连火光都侵扰不了他眸中的坚定。他取出腰间木剑,往前一步,昂首挺胸展望楼上,似穿过了火光与屋檐锁定了钧天塔顶的婆夜。
他已经决定了不走。
徐云川拽起午阙又扶起无年,双双架在肩颈上,又对着燕青劝道:“哎我说,你非要留下来和那老怪物纠缠么?没准儿这火烧下去就将他给烧死了呢?”
“就算他烧糊了,我也要在他心窝刺上一剑,这样我才放心。”燕青道。
午阙却盯着他的手中的木剑,不屑道:“你的木剑刺不穿他的身体,反之还会这熊熊烈火所灼化。”说着他递过手中的刀:“呐,刀先暂时借你用一用,一面刃使得惯么?”
燕青面容大惊,摇头呼出道:“这可万万使不得,你的刀就是你婆娘,你可不要把你婆娘借给我用……”
“都何等时刻了你还开玩笑?”午阙斥责道。
徐云川这时也递上一把火药.枪,道:“我这把枪借你用,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呢。”
燕青摆手尽数回绝道:“我需不着保命,我就要用这木剑将那老怪物捅死!若是失败了,我便赴身火海被万火焚死!”
无年都叹:“阿弥陀佛,君不可胡言……”
“哼!君无戏言!”他坚定不移,提剑赴身火海前,苍茫豪迈道:“钧天之塔,今夜就战他个失衡!”
徐云川抿了抿嘴,小叹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了,我们得去救美人儿,这次你总不该和我们抢功劳。”
“那可说不定。”
“那我便不绑丝线为你引路了,就算你赢了那魔僧也得被困在迷宫里……”
燕青在笑,自偏头一句:“谁受伤都不能让安红豆受伤。”,此是关怀,也是命令。
命令后,四人都不再迟疑,火海袭过一道骇浪,吞噬了人影,淘尽了英雄。
……
钧天塔顶。
春雨蒙蒙中五星追月,天撰舍利之光,顺由天道落在五张玉帛书上,书前各有一只玄铁钢柜——此时婆夜正贪婪地用手中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钢柜,据言五张玉帛熄灭,其捧得舍利也会从塔顶落下,不知真假。
而正当他开到最后一只钢柜时——“这五行玉帛比那舍利要值钱多了,要不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声先到,人不见,只瞧凌空下一双玲珑宝靴,就落在婆夜跟前的盒子上,踩着不让他动手。
婆夜脸上横肉颤抖,抽搐了两下却露出个狡黠的笑容,吐出三个字:“说说看。”
燕青弹了弹木剑,随口道:“玉帛归你,舍利归我。然后你滚,我不杀你,此买卖,你大赚!”
婆夜面皮一抽,冷笑道:“你自作聪明,却当我是傻子?”
“你不会见好就收,你若是不滚,你就真的是个傻子!”
话音落,木剑过,一剑之威便将婆夜逼出了三丈之外!
“不知死活的家伙!”婆夜双拳生威,隔空打了十余空拳后,怒吼一声便挥着拳头朝燕青砸来!
这横练的铁拳打得空气瑟瑟发抖,燕青却不避,只是后侧一步,木锋朝下,人与剑站立成太极两仪之势。这时那铁拳也已砸来,见他用木锋游下,绕其手腕飞旋一圈,剑转锋转人自转——“刺啦!”木锋割肉,看似轻柔却已挑断了婆夜的一根手筋!
“若这是一柄青锋,你的腕骨至少会开一刀半厘的缺口,你信不信?”燕青抚剑,脚尖轻点玉帛,雨打苍颜,贴了几缕青丝,背有舍利佛光做引,恍若天仙下凡矣。
婆夜却语出不屑道:“小小汉人不懂炼体,筋骨经脉在本座神体面前早就成了死物,你就是拨了本座的心肝本座照样能长全!”说完,果真他甩了甩手,又灵活地张了张五指,最后捏成拳头再朝燕青砸去!
燕青开始变换身形闪躲,又时不时用剑刮去婆夜的皮肉。不知不觉几百招来回后婆夜的身上已留下了二十余道深浅不一的剑痕。可他的气力仿佛用之不竭一般,每一拳都不曾落下威风!
此次燕青借力跃出了三十余丈,其额头已了粒儿汗水,鼻息也呼得要粗上许多。
“怎么?连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力都累了么?”婆夜踏屑到,不紧不慢地朝燕青逼近,又听他道:“你这小子好有风范,华山纯阳内力你懂,武当太极奥义你也精通,剑法造诣更在南国少见……本座很想知道你的名字,待到你死后也可与后人传唱:你死于我婆夜手下,不亏!指不定还有人为你立碑留名呢!”
燕青却哼道:“你这鬼僧,凭借些缩骨易容之术便妄想中原盗取我南国武学葵宝,其实你不知,你学的所有功夫不过都是皮毛矣。真正的绝世武功早已不被门派所传承……”
婆夜单眸泛光:“哦?本座来中原修武数十年,各大门派我都参悟过心法内宫,就算没有贯通也学到了八分熟练,试问这南国中还有我不知的武学么?”
“我手头的剑招便是。”燕青反手横过木剑,剑意杀气共起,剑上淬上过一阵青光,像是一柄上古的青铜宝剑一般,岁月悠悠,载有长生之道。
“呵……你的剑不过只是杀人的剑,何来剑招所言?”婆夜虽出言轻蔑,神情却开始严谨起来,浓浓剑意已逼得他心跳都缓上了一辈!
“此剑招传神,九幽子一生也只在阴差阳错后使出一次,可我却已经融会贯通,今日你就要看好了。”燕青凭剑一跃,踏雨上夜空,一时间剑意仿佛盖过了舍利的佛光。
婆夜憧憬又恐惧,大问一句:“此剑招可有名字?”
“无名,也许在你死的时候你能为他想出一个名字。”
“呵!本座绝不可能死在一招无名的剑法之下!”婆夜也身起大势,只见他双掌一拍,十尺身躯又高高冒出两尺,背脊细干吐出,指甲生出黝黑三寸,青面如兽,獠牙塞狮虎——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