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建国第十年,也就是龙兴元年。ζ四的上午,皇宫里的氛围,在各大官员入宫朝圣之后,变得凝重起来。
负责禁卫军的将领,带着各自分队士兵,在接到上头的下派任务后,开始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布置着一道道哨岗。东西两门的布防,宣武门的值守轮班,甚至大到整个长安城十几道城门的兵力强弱调度,如此这般的所有事情都在紧张的进行着。
这是禁卫军这一天里的工作,而在上层一些的官员,则大多数已经聚集在御书房里,伴随着一些细细碎碎的言语,不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些人,不久又有一些人再进去,如此进进出出,整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未时刚到的时候,从御书房里发出了一道召见。
未时过半的时候,皇宫的大门前迎来了一个人,一个穿道服的道人。
道人年纪不大,并没有戏文里说的那般仙风道骨,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士书生。
如此年纪,便受圣皇陛下召见,可见此人身份非同小可。
道人一路行进,一直到金銮殿时,他就停了下来。他抬头望去,殿檐下那块镶金牌匾映日生辉,隐隐透出一丝恢弘威严。
可他看的却不是这匾额,而是那成为大殿背景图的天穹,那里的天边,好像有几块黑云正在翻滚着。
一声宣唱,道人跨门而入。后脚刚落,殿上大门‘吱呀’应声关阖!
道人这时无声的笑了一下,眼睛看着前方。左右两侧侍立着数位高官,身穿皇袍圣衣的大唐皇帝端坐龙椅之上。
“小道苏白,叩拜陛下。”道人整了整衣裳,拱手说道。
两旁官员各自对望。
殿上的皇帝面无表情,说道:“苏道长可知,朕此次宣召所谓何事?”
自称苏白的道人伫立无言。
“苏道长可知,朕此次宣召,所为何事!”皇帝再说道。
苏白持拱手状,兀自无声无息。
皇帝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两侧的官员,已在眼神交流。
可有一个官员却已看不过去了,道:“大胆苏白,陛下在问你话。”
苏白朝那个官员看了过去,然后竟是笑了。
另外的官员,则是皱起了眉头。
在所有人都已经有所变化的时候,皇帝却是仍旧神色不变,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再次说道:“苏道长,可知,朕此次宣召,所谓何事。”
苏白终于拱手一礼,答道:“小道,知。”
‘知’字出口,皇帝猛然立起。与此同时,一声轰隆声响骤起,殿下一侧有人倒飞而出,重重砸在梁柱之上。
苏白抬起头时,刚才那个呵斥他的官员,已经躺在一旁的梁柱下,生死不知。
但苏白没有看他,因为他在看着唐帝国的皇帝。
皇帝也在看苏白,并且正在一步步的朝他走去,同时嘴上也在说着话:“那便告诉朕,朕饶你不死。”
皇帝在站起来的时候,所有官员都同时后退了一步,有一些却已经在冒冷汗。
皇帝在说话的时候,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苏白,可是苏白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看着皇帝,不为所动。
“大逆不道,自寻死路。”所有人这时候都是这样想的,因为这个身穿龙袍的男人,可是连亲人都敢痛下杀手,更别提苏白这个一直不识好歹的小道士。
苏白看着这个登基之前战功赫赫的男人,轻轻地摇了一下头,道:“陛下何必赶尽杀绝,上天有好生之德,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能有什么作为。”
“哼。”这时候的皇帝眉头皱了起来,他已经走到了殿下,并且还在不住前行。
一边走,他一边说道:“所以,你是想让朕灭了纯阳宫?”
苏白叹了口气,随后骤然双手屈肘抬起。
“嘭。”一阵气场以苏白为中心向外荡开,那个前一刻还在走路的男人,这时已经欺身一拳轰砸在苏白双手小臂上。
双方气机如此外放,场内像是掀起大风,殿中珠帘剧烈摇荡,那些官员有几人亦是身体摇晃,步步后退。
年初方才登基的皇帝一拳出后,再是一拳,如此循环往复,猛烈拳击在空气掀起呼啸风嚎。
苏白身形稳妥,双手频频出击,竟是无有丝毫偏差的承接下了,这如雨点纷杂暴烈的拳头。
“呼…呼…,嘣嘣嘣……。”
一时间,破空声音夹杂着重物相撞般的响音,在整个大殿传荡。
皇帝见此状况,骤起变势,一道刚猛的鞭腿横扫而出,右手一招,自龙椅处飞来一道寒光,飞掠途中,寒光猛然转向,于半空画出一弧线,落向苏白。
苏白不退反进,借下鞭腿扫荡气势,身体飞向一侧,一手慌忙探出,殿内布帘整张被撕扯下来,像一条丈来长的灵蛇,对着那寒芒迎难而上。
双方刚柔相对,整张布帘在缠上银光时,银光气势暴涨,将黄色帘布前方两米碎为无数残片。
苏白急忙舍去残余布穗,身形跃起,闪电般后撤。他脚下方才站定,银芒来势不减,已经袭来,由上而下急速飞掠。与此同时,皇帝也已经迅速逼近。
场面如此陷入困境,情况紧急,苏白迫不得已,一退再退。
“没有钟离,朕杀你易如反掌。”皇帝这时突然收势立定,寒光落下后被他握住。
一把长剑,颤鸣不止。
皇帝站定之后,殿前大门轰然开启,昏黄夕阳挤进门缝。
“末将救驾来迟!”大门全然开启后,映着昏黄余晖,一列列身穿红甲的军士,从大门口排列到了广场之上,随着那话语一同跪拜了下去。
“哈。”苏白看着红艳艳的一片,又转头去看那个唐帝国的皇帝:“可惜,成蹊不在,辅机也不在。”
“所以你猜敢如此肆无忌惮?”皇帝看着苏白,竟是笑了出来:“就算他们不在,朕照样诛得了你。”
苏白摇了摇头,手指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囊括的指了一遍,说道:“他们行军打仗或许可以,但是若是要抓我,还差了点。如今钟离虽然不在我手,但是这些人还不足以留住我。”
“至于你……李二……。”苏白说到这,视线越过那些军士,望向了远处的城墙砖瓦,说道:“去年六月那一战,我可不信你能全胜于他。现在北狄进犯,河东叛乱突起,京都独你一人了。”
“那朕就让你看看。”皇帝眼睛眯了起来,若不是因那一战,损耗太多。这两个月又有北狄犯境,河东李艺成更是造反,自己怎么可能会这样亲自动手,可是如今若是不将苏白治下,事情便永远是心头大患。
于是他蓄意压下体内已经开始翻腾的气机,身体化为一抹残影,刹那已至苏白身前。趁着苏白不察,手中剑已起。
苏白此时赤手空拳,面对突然而来的凌厉剑招,只得仓促规避,一时之间,开始呈现弱势。
如此一阵艰难应战,但想要马上至苏白于死地,却也不是易事。
最后,这个身为先帝仲子的男人,逼不得已,不再去分神克压体内气机,全力而出,近乎疯狂。
随着他的全心全力,攻势再度攀升。苏白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只感觉下方一抹残影闪现而至,腹中如遭重击,整个人像一个物体被踢了出去,越过军士人海,重重摔在广场上。
“轰……。”轰隆声音冲天而起,砾石四溅。
而金銮殿里,手持剑柄,唐帝国的圣皇陛下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整个人拄剑而立。
一些官员匆忙迎上去,一个个颤声道:“陛下…陛下…。”
被苏白嘲讽为李二的皇帝李广开始呼吸粗重,望着外面已经将苏白团团围住的鲜红兵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道:“拿,下。”
皇帝下令,众人万死不辞。
所有士兵开始向苏白推进,天上的黑云也在这刻笼罩了过来,大雨眨眼落下。
整片天空,顿时一半风雨一半晴。
“此番苏白必死无疑。”搀扶着李广的一个人尖着嗓音,低声说道。
“不过是漏网之鱼,能掀起多大风浪。”看着那边大雨中陷入苦战的苏白,殿内的众位官员如此说着。
而李广此时却并没有再说话,他拄着剑,望着那边混乱的状况,似陷入沉思。
“李二,区区五百兵力还杀不死我,快去把城门外的十二卫也调过来吧,哈哈哈哈……”
那边苏白虽这样说着,但是却已明显现出了体力不支,身上衣襟破败,身体也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见到苏白如此,众多军士更是士气大振。虽然对方是一夜悟道的苏白,虽然对方是曾跟女帝打过架的苏白,但是此时他们不止因为苏白所呈现的颓靡,更是为了能在新朝里立功,从而得到新皇的赏识,荣华富贵向来让人奋不顾身。
眼看苏白已经无力抵抗,他的周围叠躺着生死不论的甲士,军士死伤大半。暴雨下的广场流淌着一地的绯红,铿锵的甲胄摩擦,锋芒已经逼近苏白身前,胜利在望。
李广看着纷纷雨幕下的广场,终于叹了口气:“结束了。”
可是心才放下,却又被提起。
李广猛然望向远处天际,双眼不可置信。
有一剑自南而来,有一人御剑破空,最后落在广场上,落在苏白身边。
来人是一名女子,女子背负一稚童,手中剑遥指金銮大殿,说道:“小女子救夫而来,近前一步者,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