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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一拍两散,我让你一分钱便宜都占不到”的斤斤计较原则, 离婚手续还没办完,容瑾就在亲妈的一手主导下, 稀里糊涂地改了姓, 成了“没爹的小可怜”。
长辈们一地鸡毛的婚姻影响到了上一代的情绪,却并没有在下一代人心里留下太多的阴影,倒是容瑾改姓了“苏”这件事, 让她同辈几个哥哥满心欢喜。
说来也巧,苏曼殊女士是苏家上一辈儿中唯一一个女孩儿,排行还是最小, 因此被宠的无法无天。
而到了容瑾这一辈儿, 苏家又只有容瑾这么一个女孩儿。
以前苏容瑾还不姓苏的时候,苏明远抱着一团粉嫩的妹妹出去跟人炫, 时常会收到“你妹妹怎么不姓苏”这个令他心塞的疑问。
容瑾改姓,苏家的几个哥哥都很高兴,但最高兴的要属苏明远——他再也不用解释为什么自己可爱的妹妹不跟自己一个姓了。
容瑾以前一直也没想明白, 苏大公子的“妹控”属性到底是从哪来的——直到她有一次听见她大舅给苏曼殊女士打电话,那叫一个事无巨细。
果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神奇血缘,连这种无厘头的属性都会遗传。
她小时候,苏曼殊天天自己精彩,其实根本顾不上管她, 都是苏明远带着她玩儿, 甚至有几年时间, 她干脆就住在大舅家。
随苏曼殊出国后,容瑾和苏明远见得少了,但是情分一点不少,细论起来,苏明远这表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甚至比苏曼殊这个唯一的亲妈都亲。
苏大公子其实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西装笔挺地往杂志封面上一戳,就是一促进销售量的活招牌,连领带都透露着霸道总裁气息的高贵冷艳。
只可惜这“高贵冷艳”只能一致对外,遇上妹妹,苏明远最多是个英俊潇洒的事儿逼。
曾经一度,容瑾接到苏明远的电话就头疼。
大概是太平洋彼端的距离产生了美,如今,容瑾把自己扔在酒店的沙发上,听着苏明远天马行空的唠叨,其实还挺怀念。
对于“你回国了居然住酒店不住家里”,“下了飞机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报信”,“你的过敏性哮喘怎么样了,无论去哪而随身带着药”“没有药要早说,我派人给你送去”“什么叫不用我管,不让我管你准备让谁管”这一系列碎嘴的操心,容瑾都哼哼唧唧地照单全收。
然而苏明远一句话,终于让她连应付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苏明远说:“你那个小男朋友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容瑾不吭声了。
苏大公子“戳心”的本事上登峰造极,一句话毙命杀人于无形。
他“喂”了两声,没有得到半句回音,丝毫没意识到是自己满嘴跑火车惹了祸,直接把锅扣给了柔弱无助可怜、信号不稳但收费贼高的中国移动。
容瑾听到电话对面一声门轴的“吱呀”声,电话的背景音都安静下来——苏明远显然以为是信号不好,自作主张地移动了。
苏明远:“怎么了?我记得你跟你那小男朋友在一起有两年了,觉得合适带回家来见见,丑妹夫也得见他哥。”
容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柔软舒适的沙发里站起身来,两脚踹翻了脚上穿着的运动鞋,就这么赤脚踩在酒店地毯上。
这个季节的A市有点儿室内寒——外面的春光暖意融融,屋里却要比外面冷上几度。
容瑾觉得自己在屋内坐久了,手脚都有点儿发凉。
“别问了哥。”容瑾尽量不去想那些刺激神经的辣眼睛的画面,言语层面装出毫不在意一般的轻松,“这个‘妹夫’太丑,配不上苏大公子的身份,等我给你换一个。”
她没敢告诉苏明远谢毅出轨还吃窝边草的始末,她怕出人命——不是担心谢毅。
容瑾只怕苏明远热血上头,冲到LA把这对狗男女剁了扔进海里,虽然这样实在痛快,但是让这两人的脏血沾她哥的手,她恶心。
苏大公子终于听出了弦外之音。
可是容瑾的平静给了他一种错觉,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领会容瑾言语里的将来时,当然,也没听出来容瑾隐忍的委屈。
苏明远对这唯一的妹妹有一种迷之自信——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轮不到任何人甩,谈恋爱分手也肯定是她甩别人。
这种“迷之自信”促使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让他以为容瑾不愿多说,是心虚——他立刻自我安慰着,他苏明远的妹妹,要身价有身价,要模样有模样,不就是红颜祸水么,伤一两个小男生的心权当帮助青少年心智成长了。
“没事儿,换就换。”苏明远一厢情愿地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没人能逼着你非去喜欢谁,你喜欢小鲜肉?要哥给你介绍吗?”
容瑾:“……”
她知道苏明远这是误会了,但是她又不敢和盘托出那个误会的前因后果,原本那点儿酸唧唧的委屈已经被苏明远搅没了。
她把自己的情绪一分为二,一边儿是哭笑不得想说“哥我真谢谢你”,一边儿是囧然无语的谴责“哥你真不靠谱”。
两相纠缠,容瑾只能把这理不清的感情问题暂时搁置,转移一下苏明远的注意力。
“哥你别闹,我这次回来有正事儿。”容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苏曼殊女士和你‘五姑父’刚联名成立了慈善基金会,他们看中了国内养老方面的慈善发展,准备根据国内政策,进行‘社会组织市场化’,连项目都已经有眉目了,就在A市……哥,我想参与慈善基金的运作。”
苏明远顾不上纠正苏容瑾私下里对着苏曼殊女士叫不出一声“妈”的毛病;也顾不上牙疼他苏大公子明明只有一个姑姑,却论出来“五姑父”这么奇葩的辈分儿;听容瑾语气里的正经,他也难得正经了一下儿。
沉默半晌,他问:“这事儿,姑姑知道吗?”
他这语气,明显把容瑾也当成了野心勃勃想篡位的“皇太女”。
容瑾倒是心平气和:“就是她让我回来的,当然,她很信不过我。”
苏明远终于听出了由头——容瑾其实仍然存着暗中和亲妈叫板的心。
在苏明远心里,容瑾从小就惹人心疼。
漂亮得像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自小心地善良柔软,会说会笑,可是一到亲妈眼前,就像没了魂儿似的,母女关系实在诡异。
苏曼殊自小备受宠爱,年纪每年都长,但本质里一直都是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根本不会当妈。
容瑾对她不亲,苏曼殊自己功不可没。
每个孩子都有叛逆期,具体表现就是中二期的作天作地,容瑾的叛逆期却来得不显山不露水,很久之后才让别人惊觉,她这是在叛逆。
而具体表现,就是在各种大事小情上给苏曼殊碰非常软的钉子,比如升学时选择学校,大学时选择专业,以及谈恋爱选择对象……
只不过,这个叛逆的意思到现在也没有过去的迹象,苏曼殊不承认她的专业能力,她赌着劲,也要给苏曼殊点成绩看看。
只是这件事……
“你明年毕业,不继续申博士了?”苏明远让自己显得尽量委婉,“我记得你以前更喜欢做专业研究,如果你要参与项目,当时学商科更容易。”
“申,但是项目也要做。”容瑾捏着手机,在室内踱了几步,语气软了下来,“哥,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苏明远立刻败下阵来。
容瑾在他这里撒娇,从来都是一击必杀。
苏明远猜得透容瑾的心思,但是只凭借语言是完全解释不清,慈善基金和慈善项目的运作,和容瑾想象中的可能并不太一样,也绝对没有容瑾想象的那么单纯。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差异,也觉得这盆绝对算不上热的冷水不该由自己泼。
苏明远想了一下,找了个缓冲的办法。
“今天给你一天时间倒时差,我也把手里的事情安排安排,明天下午我去接你。”苏明远把手机从一个手换到了另一个手,“我先给你找个熟人,跟你聊聊国内这一套的运作都是怎么回事儿。”
容瑾愉快地应了下来。
第二天,容瑾努力调整了一下作息,早早起来给了自己一杯咖啡,翻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再次熟悉一下早就准备好的材料。
就在这时,她酒店客房的门铃响了。
容瑾心思全在材料里,听见门铃响,自做主张的以为是客房服务,看都没看,踩着拖鞋就去开了门,却没想到,门外是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他一身利落干净的休闲装,右手挽着风衣。
明明同样是早起,同样是风尘仆仆地赶回国的飞机,乔澈的脸上一丝疲惫都没有,整个人干利落带着一种和煦的气息,英俊的五官无比精致,满是春意的桃花。
乔澈一双眼里带着三分笑,自有一种写意。
他往候机室里一站,LA无比灿烂的阳光,都像是专门为他做衬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