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沉吟片刻，说道：“我们立刻入宫，将此事禀明陛下！”</p>
邓晨犹豫了会，正色说道：“还需再审审！”</p>
他晃了晃手的竹简，说道：“这只是田兰青的面之词，我们还需要撬开其他刺客的嘴巴，与其核对，确认无误，方可禀明陛下！”</p>
在田兰青面前，邓晨信誓旦旦地说其他刺客都已招供，实际上，他只审问出胡永这么个名字，再没有其它有用的信息。</p>
不过邓晨却利用这个名字，成功击溃了田兰青的心理防线，从田兰青这里打开了缺口。</p>
得到田兰青的口供，再审问其他几名刺客，就变得容易许多。</p>
吴汉和邓晨，个唱红脸，个唱黑脸，连哄带吓，又成功拿到了两份口供。</p>
这两份口供和田兰青的口供差不多，承认他们背后的主子是卢芳，他们是接到卢芳的命令，才入宫行刺刘秀，至于卢芳为何这么做，他们律不知情。</p>
确认了刺客的口供之后，吴汉和邓晨这才离开廷尉府，去往皇宫，面见刘秀。</p>
刘秀将田兰青等三名刺客的口供逐看了遍，而后，将竹简向桌案上扔，面沉似水地说道：“我原本以为卢芳会偏居隅，现在看来，我先前是小瞧他了！”</p>
邓晨正色说道：“陛下，卢芳不会无缘无故的派出刺客，潜入洛阳行刺，微臣以为，卢芳此举，必是有所图。”</p>
吴汉接话道：“没错！陛下，微臣担心，北方生变啊！”</p>
西北的隗嚣、西南的公孙述，这两人就够让朝廷头疼的了，如果北方的卢芳再趁机生乱，己方实在是顾及不暇啊！其实卢芳本身的实力很般，但他的背后有匈奴人、乌桓人支持，这些胡人支持卢芳，可不是因为和卢芳交情好，而是都有所图的。</p>
刘秀眯了眯眼睛，陷入沉思。</p>
如果北方真的要生乱，朝廷必须得及早做出应对才行。</p>
刘秀不太愿意调动洛阳的京师军。</p>
首先，洛阳的京师军数量并不多，有大批的兵力还留在青州，稳定青州的局势。</p>
其次，刘秀并没有把卢芳视为自己的主要对手，现在若调动大批的京师军北上，势必会影响到己方对隗嚣和公孙述的压制，于朝廷很不利。</p>
他思虑良久，问道：“我们在并州，可有眼线？”</p>
吴汉和邓晨对视眼，双双低垂下头，吴汉小声说道：“陛下，我军的精力主要是放在益州，其次是凉州，至于并州，倒是直忽略了。”</p>
刘秀说道：“子颜，你安排军精锐之斥候，去往并州，打探并州的情况，从现在开始，我要知道卢芳的举动。”</p>
吴汉立刻拱手应道：“微臣遵旨！”</p>
刘秀再次把竹简拿起来，低头看着。</p>
吴汉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陛下，那几名被擒的刺客要如何处置？”</p>
“有用可留，无用处死！”</p>
刘秀目光依旧落在竹简上。</p>
邓晨躬身应道：“是！陛下！”</p>
吴汉小声说道：“陛下，那个名叫田兰青的女刺客，微臣想带回大司马府，微臣要亲手处置她。”</p>
邓晨转头瞧瞧吴汉，暗叹口气，子颜的性格，还真是睚眦必报，秦子婳被伤，他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要发泄出来啊！刘秀没有多做考虑，说道：“好！不过，切不可让刺客逃走。”</p>
吴汉面露喜色，振声说道：“陛下放心，她连个骨头渣都别想出司马府。”</p>
刘秀笑，扬头说道：“去吧！”</p>
吴汉和邓晨双双告退。</p>
等他二人离开，刘秀站起身形，转回身，在他的背后，挂着十三州地图。</p>
刘秀背着手，举目看向地图。</p>
并州位于河内郡的北部，与河内接壤。</p>
并州生乱，可不同于益州生乱、凉州生乱。</p>
益州、凉州，距离洛阳都远着呢，而并州不同，从并州发兵，可直达河内，穿过河内，渡过黄河，便可兵抵洛阳。</p>
可以说旦卢芳从并州发兵，对洛阳能构成直接威胁。</p>
刘秀背着手，在地图上看了又看，过了半晌，他抬起手来，点了点孟津。</p>
孟津是黄河北岸的重要渡口，也可以说是洛阳的北方门户，从孟津渡河，下了船，不足百里就是洛阳。</p>
以前帮洛阳守门户的人是孟津将军冯异，后来冯异升任征西大将军，成为西征军的主将，孟津这里变得空虚许多。</p>
现在刘秀考虑，要不要把冯异再调回孟津。</p>
刘秀正聚精会神地想着，背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是洛幽端着杯茶走了过来。</p>
刘秀接过洛幽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口茶水。</p>
洛幽小声提醒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p>
“嗯！”</p>
刘秀放下杯子，点了下头。</p>
洛幽问道：“陛下今晚还是去西宫？”</p>
刘秀笑了，问道：“你似乎很希望我去西宫。”</p>
洛幽垂首说道：“四皇子的抓周宴上，发生刺客行刺之事，贵人受到惊吓，陛下理应多陪陪贵人。”</p>
即便现在洛幽不在西宫，不是西宫的宫女，但她的心里，依旧是倾向于阴丽华的。</p>
刘秀想了想，说道：“今晚我去长秋宫休息。”</p>
洛幽的话倒是提醒了刘秀，发生刺客行刺之事，丽华受到惊吓，圣通又何尝没收到惊吓，昨晚自己陪了丽华宿，今晚，自己也理应去长秋宫了。</p>
听闻刘秀的话，洛幽露出失望之色，旁的张昆看了她眼，干咳了两声。</p>
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只需要服侍好主子就成，可千万别想着去左右主子做出的决定。</p>
洛幽看向张昆，也注意到他警告的眼神，她低垂下头，不再言语。</p>
刘秀去到长秋宫，郭圣通走出大殿迎驾，脸上难掩喜色。</p>
刘秀走到郭圣通近前，把福身施礼的她搀扶起来，说道：“昨晚梓童受到惊吓，我现在才来，梓童不会怪我吧？”</p>
郭圣通柔声说道：“陛下国务繁忙，能来到长秋宫，能想到臣妾，臣妾就很高兴了！”</p>
这段时间，郭圣通的变化还是挺明显的，稳重了不少，也低调了不少，在刘秀看来，是整个人变得越发成熟了。</p>
刘秀挽着郭圣通的手，乐呵呵地走进大殿。</p>
落座之后，郭圣通小声说道：“陛下，刺客之事，臣妾可以以性命担保，绝对与陈志无关，还望陛下放了陈志吧！”</p>
自从陈志被打入掖庭狱，郭圣通就坐立难安，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p>
刘秀拍了拍郭圣通的手，转头说道：“张昆！”</p>
“陛下！”</p>
张昆急忙上前，躬身施礼。</p>
“你去趟掖庭狱，把陈志提出来，带到长秋宫。”</p>
“是！”</p>
张昆答应声，快步走了出去。</p>
郭圣通起身，福身施礼，激动地说道：“臣妾多谢陛下！”</p>
“梓童不必多礼。”</p>
刘秀把郭圣通拉起来，柔声说道：“陈志在我身边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自然清楚。”</p>
没过多久，张昆把陈志领入大殿。</p>
进来之后，陈志噗通声跪伏在地，带着哭腔，哽咽着说道：“奴婢拜见陛下，拜见皇后！”</p>
刘秀看着衣服有些脏乱的陈志，说道：“陈志，回去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下。”</p>
陈志跪在地上没有动，说道：“这次奴婢犯下大错，请陛下责罚。”</p>
刘秀摆摆手，说道：“好了，这次你确有疏忽之处，但毕竟是无心之过，以后不要再犯就是！”</p>
“奴婢谨记陛下教诲。”</p>
说着话，陈志向前叩首，还呜呜地哭了起来。</p>
这次陈志可是被吓得不轻，百戏戏团是他找的，又是他领进宫的，其藏有那么多的刺客，他难辞其咎，即便被处死都有可能。</p>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被放出来。</p>
不用问，这肯定是皇后为自己求的情。</p>
想到这里，陈志即感窝心，又觉得自己没用，哭得更加厉害。</p>
见状，刘秀和郭圣通都被逗乐了。</p>
后者站起身形，走到陈志近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含笑说道：“好了好了，陛下都不怪你了，你怎还哭得这般伤心。”</p>
陈志哽咽着说道：“奴婢……奴婢自觉愧对陛下，愧对皇后，倘若陛下、皇后、太子真有个闪失，奴婢即便被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万……”郭圣通无奈地回头，看向刘秀，刘秀也站了起来，走到陈志近前，看到他挺大的个人，哭得把鼻涕把泪的，刘秀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拍拍陈志的胳膊，说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回去好好睡觉。”</p>
“奴婢谢陛下！”</p>
说着话，陈志又要下跪。</p>
郭圣通抢先把他搀扶住，柔声说道：“陈志，你跟随陛下多年，又在本宫身边服侍多年，与陛下、与本宫，早已亲如家，你的无心之过，陛下又怎会忍心重罚于你！”</p>
陈志闻言，呜呜呜的哭得更厉害。</p>
刘秀摇头而笑，看向旁的张昆，说道：“送陈志回去休息吧！”</p>
“是！陛下！”</p>
张昆走到陈志近前，小声说道：“大长秋！”</p>
陈志抹了抹眼泪，止住哭声，再次跪地叩首，向刘秀和郭圣通谢恩，而后在张昆的搀扶下，走出大殿。</p>
等陈志离开，刘秀和郭圣通相视而笑，后者关切地问道：“陛下，这些刺客都是什么人？”</p>
刘秀不愿意把政务说给后宫的嫔妃听，也是省的她们担心。</p>
他淡然笑，说道：“就只是群宵小之辈，不足为虑，梓童也不必忧心。”</p>
郭圣通应了声，不再多问，她话锋转，说道：“太子已经四岁了，陛下是不是也该为太子选位太子太傅？”</p>
刘秀想了想，点点头，觉得郭圣通提醒得有道理。</p>
他问道：“梓童可有合适的人选？”</p>
郭圣通面露喜悦地说道：“臣妾以为，大司徒和大司空皆可。”</p>
伏湛和宋弘，都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要才华有才华，要德行有德行，给刘强做老师，那是再适合不过。</p>
再者说，伏湛和宋弘都是三公之，身份地位比邓禹要高，刘强拜其人为师，比拜邓禹为师的刘阳要高出筹呢。</p>
郭圣通倒是也有考虑过吴汉，可思前想后，觉得吴汉不妥。</p>
吴汉的身份地位，那在朝是没得说的，绝对首屈指，关键吴汉是大司马，要经常率军出征，让刘强拜在吴汉门下，弄不好就得跟着吴汉出征上战场，郭圣通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前线拼命。</p>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大司徒伏湛和大司空宋弘最为合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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