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魇!”
十八惊呼。
魇,因悲惨死去的魂魄汇聚,凝聚起来的一种强大魔物。食怨念而生,却无灵智,游离于魔界。
“化,化神!”链碧嚅嗫,“不,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收复魇!”
她踉踉跄跄向后跌去。
宿愚心中惊涛拍过,原来这就是那镇场的化神魔物!
“它明明,明明就被镇压在这下渊之下,怎会,怎会……”恐惧滋生,双重打击的链碧真人早已失去了抵抗之心,话未说完,那魇张开大口,咬住了她的身体,夜叉黑色的血液飞溅。
痛苦的嚎叫撕裂了空气。
嘎吱嘎吱的咀嚼过后,魇留下了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黑色丹丸,吐给了迦兰诛九,乖巧的蹲在了一边。
这是魔丹。魔族皆是互相吞噬,魔丹是很好的补药,可以增加修为。
魔丹仍在,链碧便还活着,然她心底里却早已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迦兰诛九将魔丹扔在地上,邪笑着用鞋底碾压,“我就是要让你活着听见,你这不知廉耻又多作怪的蠢货,别说和你双修,就是食用你的魔丹,我都嫌,恶,心。”
言罢,脚下已经剩下了一撮碎末。
一代杀人如麻的魔丹真人,毙命于此。
链碧真人竟这般死了?在场之魔无不错愕。
然谁也没天真的以为这迦兰杀了链碧,就会放过他们。
那艳丽迫人的男子转过身子,悠闲而惬意,好似抛弃了什么重担一般。
旋法瞬间反应过来,跪倒在地“在下愿侍奉九公子为主!”
迦兰诛九嘲讽一哧,“你一会锻体修士有何本领为我仆?”言语间全然没顾忌自己还没入锻体期。
魇飘去一拍那旋法,他便晕倒在地上。
迦兰诛九一眼都未施舍给他,转而从怀中捏出一极细小之物,笑道,“雕虫真人,久仰大名。”
宿愚身旁之人扑哧一笑,竟是原先那彬彬有礼的白绍!
这下连宿愚都悚然动容,十八公子等人无不震惊的望着这雕虫真人。
这雕虫真人并非魔族,又非邪修,而是一正统的道修。几十年前还在玄阳大路,年纪轻轻便结丹,因而声名远扬。近几年却突然判出师门,抛姓弃名。销声匿迹后,传闻他竟因疯狂痴迷昆虫而修起了控虫术。而这一修可不得了,因这虫术很是阴损歹毒,奇招辈出,与之打斗之人无不死状其惨。提起来人人自危,而这厮还洋洋自得,“雕虫小技,卿不如我甚已。”,说完还自封为“雕虫真人”,于是大多修士都渐渐叫他雕虫真人,真名是什么却竟不得而知了。
而这样一个道修,竟大剌剌出现在魔族的地盘上,还一派坦然。
那“白绍”被说破身份丝毫不气恼,朗声道,“没想到竟是在下小看你了。”
“不过言语间透露了一下这迦兰把持着出入玄阳大陆的传送阵,你便果真跟来了。”他两指松开,一小虫轻盈的飞起,落到了雕虫真人头顶上。
这般示好的动作和刚才那凶毒狠辣的虐杀魔丹修士的行径判若两人。迦兰诛九嫣然一笑,“我引前辈过来,自然是有事相求,你只需帮我办一件事情,我便助你回玄阳。这个交易如何?”
“哈哈哈!你说,你妈妈要是知道你与道修串通一气,还会不会叫你回家吃饭?”那雕虫真人对着化神魔物毫无收敛,也不知是有什么依仗。其张狂姿态和之前彬彬有礼的白绍浑然不似一人。
身边都是演技派活着真是不容易,宿愚深深感慨。
“这你自然不用管,你只管办事就行。”
“哦?你若先告诉在下这事情是什么,先容鄙人考虑考虑。”
迦兰诛九眉头微蹙,“告诉你也无妨,现下迦兰胡蒙那老家伙应是死了,他的东西在那婆娑罗家主度波魔君手上,你帮我拿到这降魔令,我便派人开启传送阵送你回玄阳。”
降魔令?宿愚暗付。她可不认为这魔拿到降魔令仅仅只是为控制旋家,可见能必是有什么别的作用。
“这东西你拿了也没什么用,我也并不担心你私藏。”像是明白雕虫真人想什么,迦兰诛九解释道。
“小友也真是高估在下了,在下一金丹道修,如何能从魔婴真君手上拿东西?”
“你莫打幌子,我自然是知道你有这等本事。”迦兰诛九眯起媚眼,耐心宣告结束。
雕虫真人见状转口,“行吧,在下努力,至于结果如何,嘿嘿,先走一步了!”
言毕化作一道疾影向那注生树冲去,那树前竟不知何时掀起一道阵界,赫然是这下渊传送出口!
转眼身影已不见,迦兰诛九仍立在原地。
十八公子的四护卫围在前方,眼神紧盯迦兰诛九。
迦兰诛九轻哧一笑,眼神中颇有一种“你们这些蝼蚁,看你们一眼都是的在浪费爷的魔生”的意味。
魇嗅见了恐惧的味道,冲向了十八公子。
天航,天路,地寂上前挡住形成了一面墙,却只是一霎那便被融成了黑烟,神形俱灭。
一小灯从十八手中飞出,散出红瘴与那黑烟相撞,缓了一瞬。
地静拽住十八,双手结印,不及看一下身后那聚气初期的小修便消失在原地。
“伏地祀术。不愧是地家的人。”迦兰诛九捏起地上一嘬土,“只可惜以神魂为凭借。”
他并不追赶,转而一抬头,瞧见身后的情景,“咦?”
魇魔正围着一小邪修嗅闻,那人修不过十几岁的年龄,正打量着身边庞然的魔物。
魇魔以恐惧为食,以怨念为生。它并不吃她,说明这小修,并无恐惧。
不过这又能怎样,不过劳他动动手指而已。
无论如何都是死,结局不会变。
迦兰诛九刚要动作,那小修竟不顾那魇魔,向前一步,拿出一黑色令牌,“家师乃离尘道人,五年前被家主派往远麓山净燃寺盗取一物……”
迦兰诛九瞳孔骤缩,手心握拳。
宿愚抬眼见他表情,心下坚定了她所想。
言朱,迦兰诛九,便是同一人。
她一直被人族少了魂魄便会痴傻的命题所困,先下才想明白。魔族神魂强大,就算是少一魂,不到关键时刻便也看不出两样。
而若魂魄不全,便永远无法进入锻体期。
“师傅从玄阳回来,便身负重伤,勒令我务必将消息带到族长处,而迦兰胡蒙好似已死,而下任族长备选也……”她看向地上埋在尸体墩里的七公子。
“那么我只能将消息带给九公子你了。”
迦兰诛九喉咙干涩,“那盗取之物现在何处?”
“在我师傅处,他经脉俱损,本是命令我带家主前去拿去。”
“哦?”迦兰诛九声音嘶哑,看起来应是极度兴奋。
长久以来想得之物如今在唾手可及之处,而这迦兰诛九又是多疑多思,刚愎自用之辈,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像是仍旧沉浸在宿愚刚才的话语中,就在她以为他要放声大笑之时,迦兰诛九竟平息表情,转过身,“待我收拾完这里,杀几个魔便跟你去会会你那师傅。”
宿愚表情不变,她早知道这魔不会全然相信她的话、但她所求不多,便是这一时先保住性命。
迦兰诛九走近那慵懒在斜倚的注生雌树,明明这么多性命横死于前,血溅当场,这树却仍原来一般纯真无暇。
目中狠戾一闪而过,抬手拿起黑剑,一剑斩过。
那袅娜的树杈断作几枝,金色果实散落在地渐渐变成土色最终融入地表,那引得四大魔族侵入,纷乱无数的罪魁祸首就这样消弭了。
宿愚看着男子坚定的面庞。
若是能,她一定不会惹他。人们祭拜祖宗,朱丝萦社因心有信仰。而这魔如今却能一丝顾及犹豫都没有,斩断赐予他生命的圣树,心中必然连最基本的感激都没有。得罪他,等同于……
必然要发生的事,再想也无用。
若是有实力,她必然不想留这祸患,直接杀了他,可惜……
迦兰诛九蹲下抚着留下的那支离破碎的树根,薄唇轻启,“枉那些蠢货为一个妖树痴狂,却不知这真正宝物,哧,果真是臭虫。瞧好了,这可是你这种蝼蚁一辈子再不会看得的宝物。”
宿愚对这男人随口决定他一辈子感到非常不愤,但武力镇压下只得不动声色。
迦兰诛九拿起一玉盒,将手伸向那树根地下的泥土。那土盈而不软,毅而不硬,明光闪烁,说不出呈什么颜色,却散发着深厚的灵犀。
“这,这是什么?”
“孤陋寡闻,此乃九天息壤。你们人修的东西。”
万物以厚土为始。息壤,坌土也。不耗减,掘之益多,故以填洪水。
怪不得!这解释了为何注生树向来雌雄双生,却能独一支雌树生于魔土之上。
竟是息壤这等逆天上古之物。
迦兰诛九装好后将玉盒收入自己存储袋,全然没有要将“人族的东西”还给人族的表现。
“名字?”
“啊?宿愚。”
事了,他一皱眉头看了宿愚一眼,嫌恶地抓起她领子,拖着扔向了那开启的阵口。
妈的!她有腿!自己能走!嫌恶心就不要扯着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