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淘入腹,吃饱喝足,说不出的满足和痛快。
薰然见厅内只有母亲和春福、春柳,并无外人。便稍稍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
周氏瞧见了,抿唇轻笑,正欲吩咐春福取个隐囊来给薰然靠着,谁知嘴还未动,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叫骂声。
那声音再清晰不过,就是乔氏的。
薰然虽已想到汀然禁足势必会引来三婶,却没想来得竟这般快。
侧脸瞧了瞧母亲,就见周氏眉头紧锁,吩咐春福道:“请三夫人到东暖阁坐坐,我这就过来。”
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薰然心中怕母亲吃亏,忙伸手扶起母亲,与她一同起身,想陪着母亲同去。
“阿宛,你先回芙蓉居。”周氏冲熏然微微一笑,语气却并不轻松。
她并不知晓汀然被禁足之事,以为乔氏仍是为昨日芷然捉弄汀然的事过来撒泼,便让薰然先离去。
薰然极轻地嗯了一声,却打定主意要在这等候。
东暖阁就在偏厅一旁,只隔了如意云头直棂隔扇软门,周氏与乔氏说些什么,守在这边自然能够听得真切。若是里头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能马上过去。
重活一世,她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母亲再受委屈。
片刻功夫,薰然就听到东暖阁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衣角翻动的声音,应该是母亲和三婶进屋坐下了。
春柳垂眸有些紧张地瞧了瞧薰然。
刚刚大夫人明明让娘子先行离开,可看娘子伫立不动的样子,可见是打定注意要在这里“偷听”。
想到“偷听”一词,春柳有些惧怕的吞了吞口水,在这个家里,“偷听”可是大大的越矩呀。
春柳本想上前阻拦,可最近几次事情,让她觉得娘子似乎与从前大有不同,好像沉稳了许多。而且心里也慢慢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打算,再不似从前那般。
也许,这一次也是一样吧!她应该知道分寸。
春柳只是张了张口,仍旧把劝说之言咽下。
薰然此刻只想听母亲和乔氏说些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春柳的紧张和不安。
“大嫂真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教了一双好女儿,大的阴险狡诈,小的胡作非为,都欺负着我家阿水忠厚老实。”乔氏一出口就语出不善,阴阳怪气,可是有备而来。
周氏有些不解,说起小的胡作非为,还有章可循,但这个大的阴险狡诈从何而来?未免说的太过了。
心中虽然隐隐也有些动气,可面上依旧和悦,微微一笑道:“弟妹消消气,阿兰之事我已严词教训,以后定会严加管教,再不会发生昨日那样的事。”周氏身为当家主母,有意维护女儿,却又不得不顾忌家和兴旺的准则,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大嫂这头说教训了阿兰,那头阿宛便用计让阿翁禁了阿水的足,大嫂果真是心思缜密啊。”乔氏嗤鼻冷笑,眼风却如刀般扫过周氏的脸:“这样的好手段,我可是想不出的。”
周氏一愣,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可声调不变,问道:“阿水被禁足了?这是何时的事?”
“大嫂何必装糊涂,今个一早阿宛便到阿翁那告黑状,说阿水丢弃了她赠与阿水的什么破香。阿翁不分青红皂白,说阿水不遵循祖训,不怜爱姐妹,罚她去善佛堂面佛思过,还说没他的示意,谁也不能让阿水出来!”乔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不由咬唇道:“可怜我家阿水,昨个受了惊吓,今个还被关到那清清冷冷的善佛堂去。你们都瞧着我们三房个个性子好,好欺负不是!”
一声质问,却将手里帕子一把丢在地上,像是示威一般。
周氏猛然回神,这才知道早上薰然和汀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
怪不得她现在这般气势,原来是这样啊!
“弟妹,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此事我并不知晓。但想着阿翁向来明辨事理,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罚阿水。如你所说,阿水将香品随意丢弃,确实是犯了祖训,阿翁只是小以惩戒罢了,没多久,阿水便会解禁,你不必太过忧心。”周氏温和相劝,语气绵柔,但话里话外却丝毫没有妥协。
这样的态度,让乔氏越发的心生不满,不由面上作色,拔高了声调道:“大嫂,你掌着整个叶家内院,岂能这样偏私护短。”她抬一抬眉毛,声音愈厉:“阿水为何扔弃香品,还不是因为这是阿宛所赠?若是这香品里头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我家阿水岂不是无端受害。她为了自保,扔了有何错!”乔氏话音刚落,周氏便是一声喝止。
“三弟妹,你可是长辈,这样莫须有的话,岂是你当长辈胡乱说的?”周氏怒睁着眼,目光凌厉地瞪着乔氏。
乔氏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迎上了那目光。
这些年,她早就摸清了周氏的脾性,不管如何,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哼!我有说错吗?大嫂心里最清楚,当年,我肚子里的孩儿是怎么没的?”乔氏狠狠瞪了周氏一眼,扬唇冷笑道:“阿宛能调出什么好香来?大嫂还是为她积点德,少让她捣鼓这些祸害别人的东西!”乔氏不屑地伸手拢了拢衣襟,仿佛要将上面的灰尘弹去一般。
当年之事,是她最痛心的事情,也是她这一辈子最不能忘记的事情。
且不说切肤之疼,就是那孩儿……
想到此,乔氏眼底的冷意更甚,仿佛饥肠辘辘的老虎,要张口食人。
“云娘!此事当年阿翁、阿家已经查过。”周氏也瞪圆了眼睛,毫不退让:“那只是个意外,和阿宛没有关系!你若再胡乱栽赃,可没好果子吃。”周氏一边示意春福领着乔氏身边的秋盏退下,一边警告乔氏。
乔氏怒容满面,腾一下站起来,施施然冲到周氏面前,抬手一指,朝着周氏厉声质问:“你说我胡乱栽赃?你自己扪心自问,当年是不是阿宛胡乱调香,将夹竹桃、桂枝的汁液混入了头油中,使得我误用滑胎!阿翁、阿家向来宠爱阿宛,想尽了办法为她开脱,可怜我那两个多月的孩儿还未成形就没了!我的儿啊,死得凄惨!”
乔氏声调陡然拔高,怒火如炽,声如沉雷,直震得偏厅的薰然胆战心惊。
头油……滑胎……脑海中的记忆如同被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势不可挡地涌了出来。
春柳听得两腿发软,瞅着薰然身子微微晃了晃,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却只觉手臂一沉,薰然软软地瘫进了她的怀里。
春柳想要出声安慰,却发现自己已经吓得牙齿打架,说不出整话了。
“啪!”周氏起身直视乔氏,在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周之南,你敢打我!”乔氏捂住打红了的脸,双目圆睁,既觉意外极了,又感觉到极大的羞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云娘,我说过,你若再胡言乱语,胡乱栽赃,定没有好果子吃。”周氏此时如同被激怒的母狮,速来温婉的面庞浮现了少见的雷霆之色。
乔氏心中本就怒火迸发,现在这一记巴掌,让她心中的怒火陡然冲到头顶,眼周都是一片赤红。她瞧着四下无人,便也不管不顾,伸手就要扯周氏的衣领,打算与她大干一场,鱼死网破。
“住手!”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两名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挑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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