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召南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十分。
沈濯弯唇笑了笑“你刚才一进殿,就把周荧之死怪在邵家身上。这个我倒是不反对。只是,周荧走到这一步,怪谁呢不是你大长公主逼着她带了迷情香去偶遇曲追不得,才被邵舜英趁虚而入的么”
“你不提此事还则罢了沈氏我妹妹是不是被你算计的你先在自家的客栈里挑动曲追临时改变了行程,又利用临波引诱邵舜英去了那个地方都是你荧荧是你害死的”
周謇死死地盯着沈濯,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若不是召南拉了他一把,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沈濯
“永安郡王,难道也是我让周荧带着迷情香出门的也是我寻了山贼去制造截杀现场的还是我逼着周荧一定要嫁给邵舜英的”沈濯极快地反驳,接着叹了口气,失望地摇头。
“当年周小郡王号称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可不单单指的是你这张脸,还有小郡王的为人处世,永远都是站足了一个理字,从未自私自我胡搅蛮缠。如今看来,那些都是装的。太遗憾了。
“一,不敢直面父亲的死因,从不曾自己调查、自己查证,而是人云亦云,将不共戴天之仇轻易地安在一个毫无必要并无可能的人身上;二,不敢反抗你的祖母,眼睁睁地看着她拿你的亲妹妹去害人、去结盟、去遮羞,却反过头来怪责不相干的人;三,明知道你那大伯所做之事是人神共愤的恶行,却不敢出一字阻止,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装聋作哑。
“小郡王,你其实就是个演技稍好的懦夫而已。啧啧啧,京城的闺秀们,究竟是眼瞎了多少年啊尤其是安福大公主。她真是白为你牺牲了这么多年我现在看你,面目可憎,丑陋鄙俗”
一字字,一句句,宛似万箭攒心,又如千刀万剐
周謇被她说得,脸上青红交加,最后渐渐变作苍白,忽然往前一倾身,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永安怎么如此没用软弱至此,如何能做大事”召南皱了皱眉,厉声喝道“不许再说话休息”
周行淡淡地看着周謇,漠然别开了目光。
“沈氏,你不要转移话题。先太祖的确有过遗训,肃国公幼子死于当今之手,我有明证。”召南似是今天一定要给建明帝定罪。
沈濯莞尔一笑“可是我的情形,也与肃国公幼子相同。从始至终,陛下都是知道的。他不仅没有动过半分杀我之心,而且极为珍惜我父亲和我的才华,给予我们充分的施展空间。又怎么解释呢
“肃国公那个神童幼子,十分狂妄。那样的人,只要动用几个务实之人,轮番打击,事后自然能够收归国用。若是日后驾驭不住时,再动手杀之不迟。陛下那时候励精图治,自信强大,又怎么会因为太祖晚年的几句话,就去做让重臣离心的荒唐事
“他老人家又不是你这等疯子用自己的嫡亲长子,去诱惑天赐太子行那等恶心之事”
“你们先不要彼此谩骂。长姐,你刚才说,还有父皇的死是怎么回事”老喻王的老泪在眼中不停地打转。
他是先太宗皇帝的老来子。
太宗仁厚慈爱,对这个幼子极为怜惜。也因为太宗的态度,太皇太后对他母亲也是极为优容。太宗过世之后,成为太后和太妃的姐妹俩还相互扶持着在宫中守了许多年。
老喻王对于自己父亲的感情,不用说自然也是极为深厚的。
可是现在竟然得知,太宗的死因有疑他岂能不追究
“沈氏,此事,你可知道”召南的目光探究地看向沈濯。
沈濯看了她片刻,摇头“不知。”
“我看,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吧”召南一声冷笑。
沈濯不做声。
开玩笑,这种事,她最好还是“不知道”。不仅她别知道,秦煐也最好别知道。
“我幼时,曾在太祖皇帝身边长过几年。前唐有女帝,太祖曾说,也没什么了不起。武氏治理国家之能,超过前唐许多皇帝数百倍。
“我父亲也觉得是这样的。有一段时间,他考较先帝的课业,总是不满意。终于有一天,我又一次答出了先帝答不出的问题。我父亲将太子太傅叫过来呵斥了一顿。转头看着我,许久之后,将佩戴的圭臬赐给了我。”
召南从袖中摸出了一块青玉佩,珍惜的温柔摩挲“我自然不敢要。父亲却说你配得上它。接着,他叫了朝中的三位重臣来询问,能否废太子,立皇太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
“三位重臣,只有肃国公的伯父,那位老军侯,说,没什么不可以。其他的二位,一个说牝鸡司晨,怕会天下大乱,另一个却说我太过执着,不是人君之相。
“父亲只得打消了念头。可是,就在此事之后三天,母后出面宣布,父皇病了。”
老喻王愣愣地听着,直到此时,才迟疑着微微颔首“此事我记得。父皇病得很突然。”
“哼什么病根本就不是病是母后母后怕她的儿子失去皇位,所以下手害死了父皇”召南的眼中蓄满了泪,激动地一拳砸在条案上“父皇又过了三天就崩逝了
“然后,父皇过世才不过一年,母后就逼着我嫁了人。而且,是一个最老实懦弱的新科进士,而已。”
召南嘲讽地笑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重新昂首挺胸,“太皇太后害死我父亲,目的不过是为了让皇位传给你们这一支。如今,我替我父亲报仇,自然是要找当今的陛下”
大殿中一片寂静。
建明帝看向沈濯。
事关太皇太后,建明帝不想说话。
秦煐看到他的目光,迟疑了一下,想要开口,却又被沈濯一把拉住。
开玩笑
这种事,怎么能让秦煐去沾
“哦,说完了所以你就可以在江南杀人越货,聚敛钱财,在西天目山私铸兵器、豢养死士私兵,在陇右草菅人命、分化军队,在西番鼓动哗变、出卖国家”
看着一脸正义悲、理所当然愤的召南大长公主,沈濯觉得她就是个活在梦里的自大狂“我觉得,您老人家没当了这个国家的女皇,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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