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离开的时候，彭玉蓉以“给我做思想工作”为理由，把回家的队伍分成了两批。 郑子肖和助理一台车，彭玉蓉和我一台车。</p>
在出门的时候我通知了我还有事，让司机先走。</p>
等我了车之后，彭玉蓉脸的温和笑容渐渐褪去。</p>
我和她一同坐在后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后视镜，似是通过后视镜来看我。</p>
“为什么回来？”最终还是彭玉蓉先开了口。</p>
之前我答应了彭玉蓉不会再出现在郑子肖面前，但我毁约了。纵然这并不是我所希望发生的事情，但是毁约是毁约了。</p>
我沉默了一会，“对不起……”</p>
才刚道歉，彭玉蓉激动得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我要的不是对不起——！”</p>
开车的司机肩膀一抖，显然是被忽然激动的彭玉蓉给吓到了。</p>
她会生气，是我意料之的事情。</p>
“我是因为有商务才来这边的，我真的没想到会在S市里碰到他，我以为！……我以为，不会这么凑巧的。”说到最后面我有些心虚了，我微微别开脸，不敢再看彭玉蓉的脸容。</p>
说到底，我认为99不会碰郑子肖，始终还是有1的可能啊。在知道会有那1的情况下，我还是来到了S市啊。</p>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明知道我儿子在S市，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彭玉蓉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一双美眸此时变得极其凶狞，恨不得立马将我身子瞪出几千个洞窟来。“你这么和我儿子过不去么，这么见不得他好么！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p>
在我错愕之际，彭玉蓉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她哭了，不停地咽呜着，可是重复的只有一句话：“好不容易才忘了你啊……啊……呜呜……好不容易的、好不容易的啊……”</p>
嘶哑的呐喊哭声回荡在小小的车厢里，此时即使是开车的司机，也忍不住用视线偷瞥一下陷在崩溃之际的彭玉蓉身。</p>
她悲痛地哭泣着，很痛苦似地捂住心脏，微弯着身躯降头埋在膝盖。</p>
发出的每一声咽呜都抨击在我心头，空气变得很压抑，我连呼吸一口气都觉得极其沉闷。</p>
我早有猜到彭玉蓉这些日子不好过，可究竟只是猜测，所以不会有太大的感触。现在看着彭玉蓉哭得这么惨，我觉得极其地不舒服了。</p>
那个强势的女人哭成这样，实在是让我很难没联想着她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p>
我没有出声，只是闭着嘴巴静静地看着彭玉蓉。</p>
道歉还有意义吗？</p>
虽然碰见郑子肖是我也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可是我选择了踏入S市，该承担我选择的后果。</p>
“阿姨，我会解决这事的。”我沉声说道。</p>
彭玉蓉却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出了声，只是她边哭边笑，十分地狼狈。“解决？你怎么解决？别忘了，当初你能离开，还是我帮你的！我帮你的！你知不知道因为我帮你，我都受了哪些事情，啊？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过来的，我一个做妈的，看着我儿子一次又一次靠着镇定剂才能入睡，我什么心情？他那些日子里过的什么日子，你晓得吗？你口口声声说你无辜你遭受着一切，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不是无辜的！？”</p>
“袁音，你可真自私，你以为，受伤的只有你一个人吗？”泪水划在彭玉蓉的脸，她因为过激的情绪而使身子不禁地颤抖着，她阵阵的悲呜使人恍然。</p>
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不是无辜的？</p>
受伤的，不仅我一个人啊。</p>
我说我心灵受伤，我得彭玉蓉吗？</p>
我说我身体受伤，我得郑子肖吃的那些药打的那些针副作用严重吗？</p>
彭玉蓉的话像是尖锐的锥子一般敲击在我心口，像是被敲出了一块缺口，感觉现在心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感觉，是很闷、很茫然。</p>
“是命吧。”忽地，彭玉蓉微勾起嘴角，笑了。</p>
只是笑得很牵强、笑得很痛苦。</p>
“是命啊……”彭玉蓉轻声呢喃着，她一脸悲哀地闭了眼睛，后面碎碎念念着什么我听不清，在我们持续了好一阵子的沉默时，我听到彭玉蓉说：“袁音，我没别的事，求你一件事。”</p>
我屏住呼吸看向彭玉蓉，等着她的下话。</p>
“别再让我儿子发疯了，求你了。”彭玉蓉转过头看向我，一双美眸里此时是悲哀，也是乞求。</p>
我想过许多可能，例如彭玉蓉会骂我，会打我以此撒气。</p>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最后竟是彭玉蓉求我。</p>
真的很难接受，那个一向强势严厉的女人，对我总是高高在的女人，此时却像是无助可怜的溺水之人，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我伸手求助。</p>
“……嗯。”</p>
我虽然应允了，可是我心里谁都清楚，做不做到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p>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更不知道郑子肖‘发疯’的底线又是什么。</p>
我不是不愿意做，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啊。</p>
我现在的应允，不过是在安慰彭玉蓉的情绪啊，为了让她稳定下来，仅此而已。</p>
彭玉蓉像是察觉到我的心理活动似的，看着我嘲弄一笑，别开了脸。</p>
这一声笑，不知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嘲笑她自已。</p>
意味深长，却无人剖析。</p>
后来一路彭玉蓉没有再说话了，可能是在稳定情绪。毕竟一会到站了下车若是被郑子肖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风波。</p>
我们这么一直保持沉默，直至车子停了下来。</p>
我们下车的时候，彭玉蓉的情绪早稳定下来了，刚刚哭得红通通的眼眶，现在也不那么红了。至少若不是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那淡淡的血红丝。</p>
彭玉蓉一下车，脸立马挂起了那温和的笑容，她亲昵地挽着我的手，当着郑子肖面叮嘱我说：“姑娘，记得我刚说的话啊，我家子肖呢不是坏人，你大可以放心相处是了。”</p>
看着彭玉蓉脸浅浅笑意，我忽地一阵怜惜她。</p>
这样活着，一定很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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