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变得越来越没精神,之前还能醒来和我聊长则半小时,短则几分钟。 现在好像连聊几分钟都觉得辛苦,他变得越来越没精神,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而我们该用的药,能用的药都用了,并没有看到任何好转的效果。</p>
甚至的,医生还给我们下了通告,让我们随时做好心理准备。</p>
袁霖这段时间也是很频繁地来看望外公,他和我一样,二十四小时守着外公。也许是在外公面前吧,袁霖跟我相处得还算和睦。但在外公休息了的时候,袁霖还是不怎么和我说话。</p>
他不愿意搭理我,我也不去自讨没趣。</p>
我拿着铅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绘着外公的画。这几天里来,我已经画了二十来张外公的容颜。其我最认真画的,是外公的笑容。每一次和外公聊天见着他笑的时候,我都会努力地记住那笑容的模样,然后画在画册。</p>
画画涂涂着,改了很多遍,都没法画成我心外公那种笑容的感觉。看着被我涂改了好多次的画,我心里有一股烦躁的感觉。</p>
究竟是美术不好,以前都没有钱敢拿来画画,即使是铅笔都是能省则省,一学期下来只用三支铅笔也是常有的事情,以前算题的时候,我都是拿手指在桌划几下,全靠脑海记与口算的。</p>
郑子肖见到有问过我为什么不直接拍下外公笑的样子,其实也有拍过,但是我觉得相机这种东西是没有情感的。糅杂了情感的画,那才值得去回味。有着这样念头的我,每当外公睡下时我都会拿起铅笔来画。</p>
凭靠着记忆去画着外公的笑容,在我画得正认真的时候,我听到外公的一声轻咳。我放下了画抬头看向外公,我以为只是外公和平常一样睡眠时不自觉的咳嗽,望去时发现外公正睁着眼看我。</p>
“音儿,还在画?”外公咳嗽完后轻声问我。</p>
“嗯,最近还挺喜欢画画的。”我并没有告诉过外公我画的是他,只说是在画花花草草,他让我给他看看的时候,我也会拿出其他我随便画的花草给他看。</p>
明明画得很糗,外公却赞不绝口,说什么音儿可有美术天赋了,赶紧去学美术,来日又是个画家才了。</p>
外公的称赞绝对是出于心扉的,不是客套话,也不是敷衍式。好像会因为我的一举一动而引以为傲,即使我唱的歌严重跑调,恐怕他也会说是天籁之音,明日之星。</p>
外公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夕阳,这时是只下午五点,因为是冬天,日落得有点早了。</p>
“你哥哥呢?”外公忽然问。</p>
他这么一问,我才知道袁霖不在病房里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清楚,基本一心都扑在画画了。我愣了一会说:“可能去洗手间了吧。”</p>
“嗯。”外公点点头,随后又说:“去把你哥哥,还有你岁叔给叫过来吧。”</p>
外公的这番话我听着一怔,隐约感觉不大对劲。我久久没有动作,外公则是像没事人似的对我说:“去吧。”</p>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起身去把罗忠岁给叫进来了。而袁霖也确实如我所说是去了一趟洗手间,我刚走到走廊找着他的时候,他从洗手间那里出来。</p>
袁霖见我的时候愣了愣,然后用眼神询问我有什么事。</p>
“外公让你进去。”我应道。</p>
“嗯。”袁霖点头。</p>
除了在外公面前,这算是我跟袁霖这段时间里来的头一次对话了。</p>
我们三人都进了病房的时候,外公是闭着眼歇息的。听见了脚步声,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然后慢慢地撑着起身。他坐起来的姿势很吃力,我们看着都想去扶一把他,但是被外公拒绝了。</p>
外公花了好大的劲才坐了起来,背靠在床头。他微喘着气,额头渗透着细汗,很累的样子。</p>
我揣紧了拳头,看到这样的外公,我觉得很难受。</p>
外公拿着毛巾慢慢地擦着汗,他问:“都吃饭了吗?”</p>
我们对视一眼,“吃了。”</p>
其实也不算撒谎,毕竟我们是三点才吃的午饭,现在也不饿。外公嗯了一下,转而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我和袁霖身。他轻叹一口气,说:“小霖,你是哥哥,多让着点妹妹。有什么事,好好说,别之间不聊天的。”</p>
袁霖听了外公的话一愣,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我,可能是怀疑是不是我和外公打了什么小报告。我被袁霖看得莫名其妙,这段时间里我都没和外公透露丁点风声我和袁霖之间怎么怎么了,毕竟我很清楚如果让外公知道的话,一定会让他担心的。</p>
外公又说:“不用看音儿,即使不用你们明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一家子好不容易团聚,不用为有的没的事情闹别扭,尤其是不要为了我这身老骨头而闹不愉快。你是哥哥,妹妹平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多包涵。”</p>
袁霖抿抿唇,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外公。”</p>
转而外公又扭过头来说我:“音儿,做妹妹的要体谅哥哥,懂了吗?你们兄妹要和谐相处,互相理解包容。”</p>
“我知道了,外公。”我也应道。</p>
外公点头,视线又落在了罗忠岁的身,他说:“阿岁,这些年来,你一直给我照顾那些花,辛苦你了。”</p>
罗忠岁听了面露诧异,毕竟他没料到外公会知道他一直在背后默默照料花的事情。毕竟罗忠岁在这方面处理得还挺隐蔽的,因为担心外公知道后会生气或者不高兴。“老先生,我……”</p>
一时间罗忠岁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罗忠岁之前跟我说的是外公很反感别人碰他的花,现在又听到外公早知道这回事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p>
“都是吓唬的。”外公知道罗忠岁想说什么,他淡笑,“也是我死要面子,要不是你在背后给我照顾那些花,怕是得枯萎好多次。”</p>
罗忠岁愕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定地看着外公,等待着他的下话。</p>
我不清楚外公为什么忽然把我们叫来说这些话。甚至这些话让人听着……如同最后的交代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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