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咳得很厉害，却又拼命想要抑制住的咳嗽声，听了让人揪心。 </p>
我大步走了楼，才刚走到走廊时，我看到外公房间门口站着不少人，是平日里照顾外公的那些医护人员。连罗忠岁也站在门口，他们恐怕是被赶到门口里呆着不能进去的。</p>
许是我走路的动静太大，一下子把他们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p>
罗忠岁看到我的时候眼眸闪现惊慌，或许是没料到我会回这么早。他两三步迎了过来，声音有些支吾，“小……小姐。”</p>
我紧紧地抓住了罗忠岁的手臂，“外公怎么了？”</p>
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是很严重吗？</p>
看着罗忠岁支支吾吾的样子，又听到房内外公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一时心急，我吼了罗忠岁，“说啊！难道你还想隐瞒我吗！？”</p>
我都在眼前了，还瞒我做什么？</p>
罗忠岁被我这么一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一会后他才肯说出来：“老先生他刚刚还好好的，可是忽然晕倒了，现在才醒过来，但意志还不大清醒，碎碎念着……”</p>
我不记得在哪里听过别人说，老人家晕倒是严重的事情，是不小心摔在地可能把腿给摔断，即使身子体内疾病不严重，摔个骨折什么的也够老人家难受的了。</p>
“什么时候晕倒的？”我声音有些哽咽，也在打颤。</p>
罗忠岁不安地看着我，走前一步伸手轻拍着我的背脊，“小姐，老先生会没……”</p>
“什么时候？”我咬咬牙，再度追问同一个问题。我不想听到什么【外公会没事的】这种话，现在他人都躺在里面痛苦地呻吟着，说外公没事是安慰我还是在安慰外公？</p>
罗忠岁欲言又止好一会，可能是见我这么坚持着要知道，没办法只好如实说出来：“九点左右的时候，那时候老先生说有些倦，想要去休息，我陪着他楼准备回房歇息。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老先生倒下来了……”</p>
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要从嗓眼里跳出来了，“在哪里倒的？”</p>
“楼梯间。”</p>
罗忠岁话毕，可能觉得我脸色太难看了，连忙接话说：“别担心，我有好好扶着老先生的。没摔着哪里，正好医生也在，我们扶着他回房治疗了。直到刚刚才有了反应，虽然目前意志还不清醒，但陈医生说了，只要有反应没大问题。”</p>
我那紧握着的手松了又松，罗忠岁这段话我只抓住了后面几个字，【没大问题】。</p>
我只想外公好好的……仅仅如此……</p>
在我感觉茫然并且神经有些凌乱的时候，罗忠岁伸手重重地拍在我肩膀。“小姐，不要担心，信我的吧！老先生会没事的！”</p>
我闻言心里一阵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不知为何，我明明很烦【他会没事的】这句话，可是现在听着却又让我安心。明知道是安慰，却仍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肯撒手，唯图心安。</p>
我们一行人站在门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时候陈医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老先生意识清醒了！”</p>
我们一怔，我差点迈开脚跑进去了，但前脚才迈开，后脚刹住。</p>
罗忠岁察觉到我的工作，有些困惑地问我：“小姐，怎么了吗？”</p>
我愣了愣，“现在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的治疗？刚刚清醒的话，应该不能被吵着吧，我……”</p>
“小姐！”罗忠岁忽然出声打断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他伸手板正我的脸颊，逼迫我看着他。“小姐，我说了，老先生会没事的！如果现在不能进去，陈医生会告诉我们不要进去的！所以请您放心吧！”</p>
我呆呆地看着罗忠岁，一时间我感觉我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看他身后的那堵墙发着呆。</p>
“别怕，没事。来，我们进去吧，小姐。”罗忠岁说着，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与我一同走进去。</p>
我进外公房间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看到病恹恹的外公，害怕听到外公那痛苦的呻吟说：【小音，我好痛啊】然后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公痛苦。</p>
可真当我进去的时候，我所看到的外公却没有我想象那般病怏怏的。虽然说不是精神，但也看不出是生病。</p>
他是很平静地坐靠在床，脸挂着淡然从容的笑在和医生说着话。</p>
我走近一步，原来是陈医生在问他一系列日常生活的问题，例如说如果地板脏了，拿什么清洁之类的，是在测试着外公是否精神注意力集。</p>
外公看到我来了，视线落在我身。和昔日那乐呵呵的笑容不同，此时的他笑得有些无奈，“孩子，受惊了吧？”</p>
我沉默地站在陈医生后面，没有吭声。</p>
“来，过来坐。”外公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床边的空位，“来让外公看看。”</p>
外公话落，陈医生默默地起身给我让了位置，周围的人也悄悄地离开了一半。剩下那么一两个人在旁边留意外公的情况，如有不适可以及时处理问题。</p>
我坐在了外公的身侧，他伸手轻轻揉握着我的手掌，他低声训斥着：“手怎么这么凉啊？是不是没穿衣服，冻着了吧？要注意保暖，知道了吗？女孩子身子弱，经不住风吹。你妈妈和你外婆是，一到转季天感冒咳嗽，说多少遍都不注意身体……”</p>
听着外公的训斥，我感觉是太好了。</p>
还能听到外公的训斥，真的是太好了。</p>
我是这么庆幸地想着，可是眼泪却扑簌扑簌地掉下来，想要止也止不住。外公看到我掉眼泪先是一愣，后是手忙脚乱地安慰我，“好好好，外公不说你了，丫头好好的怎么哭了呢？”</p>
这么可爱的人，我怎么舍得他离开？我怎么会不害怕他离开我？疾病啊，你离我外公远一点好不好，来我身边好不好？</p>
我一时间没忍住，紧紧地抱住了外公的身子，我哽咽着说：“外公，我害怕。”</p>
我害怕啊，我真的害怕。</p>
害怕哪一天我再也见不到外公，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抱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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