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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从楼走下来,刚好遇到被莺莺燕燕簇拥着的翠花。请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于是,小青走到翠花跟前,勾起他的脖子嘿嘿笑道:“我说崔大官人,找到意人没?良宵苦短,咱们得及时行乐啊……你放心,今儿个所有的开销,都算在兄弟的头!”</p>
“够仗义!”翠花朝小青伸出大拇指,然后一手牵着一个女子了楼,留下小青站在那里目瞪口呆。</p>
谁知翠花去的快,下来的更快。</p>
别说一炷香功夫了,也点个香的功夫,翠花提着裤子衣衫不整地跑了下来,刚刚那两位被他牵楼的女子还扶着栏杆朝楼下使劲喊道道:“壮士,您别走哇,怎么才脱个裤子的功夫,您泄了身子?”</p>
“哥哥,快来吧,奴家这有咱们荔枝阁祖传的五石乌头丸,哥哥不妨使一使,管保您用后接着龙精虎猛,与姐妹们大战三百回合……”</p>
小青望着翠花那张红到了脖子根的脸,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p>
而此时的听竹阁里,惊蛰姑娘望看着一言不发的杨素,微笑道:“公子想必也是第一次来风月场所吧……”</p>
杨素点头。</p>
惊蛰姑娘把蒙在脸的白纱取下,那一瞬,屋里摇曳的烛火似乎都黯淡下来。</p>
杨素只看了一眼惊蛰姑娘,被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惊艳到。可他也只是愣了一下,赶紧扭过脸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p>
“公子果然与其他男人不同。”看到杨素举动,惊蛰姑娘轻笑道:“别的男人见到我,都恨不得立刻吃了我,连你的那两位同伴,刚刚也是如此。”</p>
“他们俩,其实与你说的那些人……不一样的。”说到这两个家伙,杨素无奈摇了摇头。</p>
“那公子呢?”惊蛰姑娘笑道。</p>
“我……”杨素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p>
惊蛰姑娘却望着杨素的眼睛,认真道:“自从第一眼看到公子,弟觉公子有些……怪异。公子虽然一身读书人装扮,可弟却觉得公子不是读书人;可多看几眼后……又觉得再没有公子更像读书人的人了。”</p>
听到惊蛰姑娘自称“弟”,杨素毫不怪。古时有怀才女子渴望能与男子平等交谈,她们不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封建礼教,也不想去做男人的附庸,所以自称“女弟”。</p>
惊蛰姑娘见杨素只是笑而不语,便开口问他道:“公子觉得‘荔枝阁’这个名字俗不俗?”</p>
杨素知道这是惊蛰姑娘在考自己了,他平静道:“泸川美酒配荔枝,妙不可言,何来俗字?大魏诗圣有‘忆过泸戎摘荔枝,青枫隐映石逶迤’一诗;我朝杨大家亦有‘梦里江阳荔枝丹,觉来枕五更寒’一句。泸川美酒泸川水,泸川荔枝泸川人,不知俗字怎解?”</p>
惊蛰姑娘笑道:“公子学富五车,倒是弟贻笑大方了。”</p>
杨素摇头道:“惊蛰姑娘虽是女子,却有忆庵先生之风,杨素佩服。”</p>
听到杨素称呼李忆庵为“先生”,惊蛰姑娘神采奕奕道:“公子也觉得女子读书不为过?”</p>
杨素笑道:“只要姑娘不去学前朝梁王妃,去阵杀敌便好。”</p>
见杨素开起了自己玩笑,惊蛰姑娘俏脸一红,脸皮薄得不像个风月女子,倒像个待字闺的俏丫头了。</p>
她偷瞥了一眼杨素,低头道:“刚才公子提到忆庵先生,不知公子对她作何评价?”</p>
杨素皱眉道:“我一介书生,蚍螳评论前朝大家……有些不妥吧?”</p>
惊蛰姑娘轻笑道:“公子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又不是盖棺定论,何必太过拘泥?”</p>
杨素点头,他想了想,道:“忆庵先生的才情举世公认,其诗词如征鸿过尽、月满西楼,令人五体投地。”杨素话锋一转,接着道:“可她的治学态度,我虽为后辈,却不敢苟同。”</p>
惊蛰姑娘听惯了别人的陈词滥调,突然听到杨素的话,不禁来了兴致:“不知公子有何独到见解?”</p>
杨素看了一眼惊蛰姑娘,见她满脸期待,摇了摇头,无奈道:“姑娘还是请出笔墨吧。”</p>
惊蛰姑娘听到杨素的话,美目开始发光。她将桌的焦尾琴收下,摊开宣纸,亲自帮杨素研起墨来。</p>
杨素润了润笔,开始在宣纸吐字如龙:</p>
“闺里怨尤多,</p>
江畔风波少。</p>
已是匆忙误晚春,</p>
却道花开早。</p>
花落莫相悲,</p>
潮去无相扰……”</p>
惊蛰姑娘读到这里,杨素却停下笔来。惊蛰姑娘轻声道:“公子为何停笔?”</p>
杨素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着“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他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挺直腰杆,写下了最后两句:</p>
莫笑风流故垒痴,</p>
徒惹今人笑。</p>
惊蛰姑娘刚才见到这首《卜算子》的阙,知道杨素在暗讽忆庵先生。等杨素写出“风流”、“故垒”几字,便知他是在嘲讽李忆庵批苏南坡“不协音律”这件事。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公子最后两句,算是盖棺定论了。”</p>
杨素默然道:“有人高唱大江东去、有人低吟晓风残月,这本是我华夏化的魅力所在,本无高下雅俗。李忆庵嫌弃苏南坡他们言语粗俗、不堪入耳,是忘了小令也不是天生地长的,也是从山歌渔调、楚赋魏诗一步步演变而来。既然如此,为何要裹足不前、固步自封?”</p>
“怪不得公子说李大家‘徒惹今人笑’……莫笑古人痴,徒惹今人笑。公子满腹经纶,弟佩服。”惊蛰姑娘向杨素施以人之礼,杨素也起身,还了一礼。</p>
惊蛰姑娘见杨素表情严肃,她捂着嘴娇笑道:“好啦,良辰美景,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致听小女子抚琴一曲?”</p>
杨素笑道:“若是铁板琵琶配塞下曲,更好。”</p>
听到杨素的话,惊蛰姑娘笑容更璨。她从内室取出琵琶,试了试音,一曲李诗仙的《将近酒》在铮铮琵琶声里娓娓道来。</p>
起初,惊蛰姑娘在弹,随着曲入高境,她闭一双美目,变弹为拍!</p>
于是,那股在诗里流传了八百年的孤傲与豪迈,也如黄河之水,从天来!</p>
杨素闭双眼,静静听着这首慷慨激昂的琵琶曲,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祖范诩、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范鲤、又想起与师父毫不相干的端木郁垒。</p>
他懂师祖的那份洒脱。</p>
他也懂自己师父的无奈。</p>
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那位坐断西南、权倾天下的霸道藩王,却如同一曲《将近酒》,有豪迈从天而来,却成了啸傲万古的悲壮,奔流到海。</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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