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入冬,林湘园内,项詅坐在小书房里,手里不停的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屋中声声响起,已经十七岁的项詅如今的样貌非昔日相比,正是豆蔻好年华。
李大管事看着这个将项家从频临崩塌的悬崖边上拉回来的六姑娘,从这两年她操持家中生意的手段来看,真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女子,倒像是久经商场的能手,眼光独到,时机看得准,说话句句中地,项家的生意这两年在她手里翻了整整一番,且是实打实的基础,没有任何巧取在里面。
只是已十七岁了,这婚事还是没有着落,眼看着三年守孝,明年就要除服了,没个长辈操持婚事,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李叔,明日是祖姑奶奶寿辰,别忘了备一份厚礼,嗯,就送月前从古董商行送来的白玉观音像吧,祖姑奶奶定喜欢”。
李大管事回声到,“姑娘说的是,每年姑娘送去的寿礼邹老夫人都欢喜”。
因项府要守孝,所以亲戚里面有家宴的,项詅与项绍云都不出面,只每次都让人送去厚礼。
邹府的大小事项詅更是次次经心,致邹老夫人每次收到项府的礼都与身边的人夸赞项詅乖巧明事理。
邹老夫人早先亦是与她提过婚事,但都被项詅回绝,说待项绍云成年之后再考虑这些,可现在大少爷虚岁才八岁,要到成年还有七八年,六姑娘怎么等得起。
但谁也犟不过她,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能定下一门亲,就是媒人上门,六姑娘连人都不让见。
“对了,李叔,这黄记商铺是什么来头,我听西街首饰铺的杨掌柜说最近黄记商铺生意火爆异常。商行里的几位管事怎么说?”。
“回姑娘话,这黄记也做宫里的生意,只怕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才好,叮嘱几位管事的小心些,年后除了服,我亲自去会会。”
李大管事沉吟了半天终究是没有说。项詅看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姑娘不好抛头露面,外面的生意有管事的,做生意在府里操持是一回事,出门商谈就是另一回事。
可项詅根本不在乎这些,既然现在自己就是个生意人何来怕别人说闲话。
“姑姑”,项绍云从门外飞快的就窜到项詅身前,项詅笑着帮他拿下书包,“怎不跟李管事打招呼?”。
“李爷爷好”,项绍云拿下书包便向李大管事问好
“大少爷好,大少爷下学了”,李大管事现在每日最乐见的事就是可以看到项家大少爷,看他日日不同,先生夸赞书念得好,为人待事有规矩,李大管事想着这些都是他自个有福分才看到。
“快些洗手我们马上用膳,今儿有你喜欢的香辣蟹。”项詅一边收着桌面的账本,一边推项绍云去洗漱。
两人用完晚膳,夕阳正好。
“姑姑,咱们去钓鱼吧”。
“好啊,叫三儿帮你捉地龙,姑姑换件衣裳就来”,项绍云忙拉了小厮三儿去后花园花肥里扒拉地龙,项詅换了件轻便的衣裳就去了假山旁的温河。
河里的鱼天天有人喂养,到年节时都会打捞些出来,再投些新苗。
项詅坐在桥上的凉亭里,老远就看见项绍云带着小厮飞奔而来,项詅笑吟吟的接了他手里的鱼篓和装地龙的磁盅,看着他脏兮兮的双手,将就着泥刮了他鼻尖,顿时白皙粉嫩的鼻头污了一片,项绍云尖叫一声,便往项詅身上擦,惹得项詅大笑,扶着他坐定后拿过鱼竿。
项绍云朝项詅道:“姑姑,咱们开始吧”。
两人并列坐在凉亭下,不时的互相看一眼,再比较一下各自鱼篓偷偷暗笑,项詅看他鼻尖自己故意没有洗干净的黄泥,再看他一本正经的偷偷看自己的鱼篓,安静的凉亭里又爆发出项詅的笑声,项绍云恼道“姑姑,你笑那么大声,鱼都被你吓跑了”。
项詅看他一板一眼的样再也忍不住笑得躺在地上,项绍云看她这样,心知鱼是钓不上了,便说,“君子坐立行,姑姑,你这样都没有君子样”。
项詅一边用手揉着肚子,一边回道,“你姑姑我啊,可不是什么君子,我是女子,知道吗”,项绍云看她,老神叨叨的摇头。
项詅可不想他变成个只知道读四书的学究,爬起来靠着项绍云便饶他痒痒,两姑侄闹在一处,鱼儿惊起转眼间游得飞快,湖面很快平静如初,但是谁又在乎呢。
过了年,转眼间半年时光一晃而过,项府请了慈安寺替项府除了服,三天法事做完,项家的孝期已满,项詅便开始带着项绍云出门见客。
第一家便是去了邹府,那是邹府的夏日赏花宴,许是京中近来太平静了,项詅这样的女子一出现立马惊起了不小的风波,邹老夫人拉着两人向在座的夫人引荐,还让邹家少爷带着项绍云到外院去见客。
诸位夫人看着项詅世间少有的容貌,心里吃惊,只可惜了是个商家之女,若要是生在官宦人家,求亲的人岂不得排成成长龙。
虽是如此,但见项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规矩礼数样样周全,众人亦喜欢和她多交谈。
从邹宴席上下来之后,项詅便很少再去参加聚会,只专心的做着她的生意。